《念归》水芙

28、细糠

　　上界和下界的灵气浓度不同，修行者天赋是有分水岭的。

　　下界的修行者需要从锻体练气开始打基础，累积足够了才开始冲击筑基境，而上界的修行者最低起点便是筑基境。所以白泉依的元婴境，在下界大多是某大宗门几百近千年修为的老祖，迈过这个境界便可飞升上界。

　　可想而知，下界的宗门断不可能为了一个未知的秘宝，就直接拉出自家老祖探查北荒大山，门下收那么多弟子又不是吃干饭的。被派到北荒大山寻找秘宝美人的是宗门金丹境的精英就不错了，这还是考虑到北荒大山的内圈不好进。
　　换做普通的寻宝任务，充其量是派几个筑基境以下的弟子做前期收集情报的工作，顶多再加上一两个蜕尘境的年长弟子带队。

　　自然这批人都成了内圈妖怪们的泄愤对象。

　　普通的妖怪金丹境修士自然可以轻松应对，遗憾的是他们来错了时间，刚被水月吓坏了的妖王们急需发泄，才来这点人还不够它们抢人头。
　　妖王们对“秘宝美人”倒是兴趣不大，好歹同是北荒大山的老住户，小精怪们的嘴大家心里是有数的，都说三人成虎，流言传那么广鬼知道变异了多少版本。再说就算是真的，谁敢跟水月那个杀神硬刚？杀几个菜鸟解解气得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妖也一样，没有自知之明的都成了冰雕矗立在那儿警示后来者呢。

　　弟子们的有去无回让各个宗门意识到北荒大山内圈的危险性，不管是为了秘宝美人还是为了找回场子，他们选择派出金丹境和圆融境的长老再探。而这一举动也让持观望态度的散修们越发认可秘宝美人的流言——若是假的，那些宗门能前仆后继？

　　于是往北荒大山内圈钻的人更多，修为也更高了。大宗门或许还端着点架子再观望观望，本来就没多少成员的小宗门和散修可顾不得继续验证消息，再不动手他们要错失捡漏的机会，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白泉依不再出门。一来是楚念身边需要有人保护，二来是她的元婴境初期不保险，毕竟外面来的修行者数量和质量有所提升，都说同行是冤家，这时候出现在北荒大山的修行者都是冲着“秘宝美人”而来，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打着减少竞争对手的恶毒心思，把单枪匹马出门的她强制下线。

　　打猎和采集的工作再一次由水月包揽。少年过于出色的容貌，几度让他被偶遇的修行者误当成传闻中的“秘宝美人”，险些惨遭调戏掠夺强制爱。结局不出意外，北荒大山又多了一批惟妙惟俏的人形冰雕。

　　为此，白泉依还嘴贱拿这事去嘲笑少年，结局毫无疑问是反被制裁了。

　　真是不管多少次都学不乖呢，屡战屡败也依旧屡败屡战。不屈精神这一点上楚念还是挺佩服她的，小姐妹真是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白泉依为了跟水月作对，也为了让楚念明白世界上还有很多细糠能吃，趁水月出门的时候，竟把观世镜调到花涟界的频道。

　　看看，一棵树算什么，姐妹带你欣赏一整座森林。

　　楚念的灵魂来自信息爆炸的现代，自然见识过娱乐圈里的各种美男美女，但这一刻也像个没吃过细糠的土包子，看着满屏花一样的美人儿，差点移不开眼睛。

　　花涟界是颜狗的圣地啊！

　　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无论男女个个都是极品的大美人，说话好听还能歌善舞，更有各式各样的才艺表演，有文有武可盐可甜……类型千千万，总有一款是你的菜。

　　不过，首页广告强推的居然是个拄着拐杖白须垂到胸腹的老头子，这对吗？

　　连个须发皆白、弯腰驼背、满脸皱纹如沟壑、眼皮搭耸像是睁不开浑浊双眼的老头子也能下得了嘴，话说上界的仙人口味这么重的吗？

　　咦惹！

　　楚念忍不住露出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吧。

　　不同于小姐妹的一言难尽，白泉依看到占据首页大幅版面的老人时，居然双手捧脸如痴如醉，声音拔高了了好几度：“哇哦！是苍晟公啊啊啊啊！救命！我要呼吸不上来了啊啊！！”

　　情绪激动之际，她忍不住跳起来撒疯似的满房间乱跑，双手乱捶，不仅捶断了一根柱子，还捶塌了半面墙，扬起的烟尘呛了楚念一脸。

　　“咳咳！依依，你冷静点……咳咳咳！”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就被一双手抓住，白泉依激动地按着她摇晃：“那是苍晟公，是苍晟公！念念你看到了吗？苍晟公他、他……他在首页！他营业了啊啊啊！！”

　　楚念被小姐妹晃得脑袋发昏，耳边只剩下“啊啊啊啊”在回荡。

　　那个老头是谁，他营不营业什么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小哥哥回来看到这破破烂烂的房间和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小姐妹怕是又要倒霉了。

　　“你冷……冷静，别晃……”见小姐妹晃够了她，又跑去捶桌砸墙，愣是在残破的墙面上又砸出几个窟窿，楚念觉得这房间多半不能待了，急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着疑似发疯的小姐妹挪到门口：“快别砸了，赶紧出去，房间要塌了啊！”

　　白泉依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下界的建筑材料远不如上界的牢固，经不住她犯花痴时的发癫之举：“抱歉抱歉，我一时情难自禁。念念你先换个房间，这里我让小精怪们来收拾。”

　　楚念揉了揉额角缓解发晕的头脑，刚才被抓的双肩还一阵阵生疼，不知道有没有骨裂：“依依，你刚才怎么那么激动？”

　　“咳，难得看见苍晟公，我有点太兴奋了！”说起苍晟公，白泉依两眼放光，连忙拿过观世镜，指着老人给楚念介绍，“苍晟公可是花涟界的一大招牌，是上界闻名遐迩的‘棋圣’啊！你看，后面背景的这棵墨金龙松就是他的本体，太帅了！简直超级帅气啊！”

　　帅吗？

　　楚念觉得她ｇｅｔ不到小姐妹的审美，看不出那棵长得歪歪扭扭的松树帅在哪里。虽然“棋圣”听上去很高大上，但诚实的颜狗表示，她实在欣赏不来那张老橘子皮一般皱巴巴还布满老人斑点缀的脸皮。

　　“我以为上界的神仙再怎么上了年纪也该是鹤发童颜……”

　　白泉依不满地撅起嘴，给小姐妹解释：“你这是刻板印象，虽然大多数修行者会让自己的身体维持在最鼎盛的状态，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但步入天人五衰的修行者并不能控制身体的急速衰老……也有一部分实力太弱的不愿意浪费仙力维持青春，又或者不在意皮相的、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的强者，会任由身体自然衰老，呈现老态龙钟的模样。”

　　“这样……真的不会老死吗？”看着苍晟公那仿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模样，楚念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

　　“天人五衰的确实会，其他情况的会在老死之前运气吊命。”白泉依迟疑了一下，才说，“偶尔也有操作不熟练的，或者吝啬仙力消耗的硬要卡濒死的临界点，结果失手没卡住，或者遇上突发意外，一不小心就断气了。”

　　“……”楚念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玩还是你们上界的会玩，拿命卡衰老濒死的临界点，到底图什么？

　　“当然，苍晟公不一样，他可是成道境的强者！”所以失手是不可能失手的，绝对不可能出现那种搞笑的死法。白泉依坚信自己的偶像之一，智商肯定在线。“相传他幼时曾得到古月老祖的教化，以古月老祖的不记名弟子自居，时常照拂天衍神宫。天衍神宫每年都有一百个进入花涟界免费旅游的名额，就是他跟花涟界的几位仙帝们争取来的，在天衍神宫里是不少人特别期待的福利。”

　　啊这……

　　福利包括免费逛红灯区吗？有点好奇。

　　楚念对着苍晟公端详几眼，然后视线很自然地转向页面下鲜嫩水灵的美人们……对，颜狗的眼睛就是这么诚实，她只喜欢美人。

　　白泉依将被她拉下的页面又拖回顶页，继续安利：“你别看那些庸脂俗粉，我告诉你，苍晟公年轻时的容貌比他们强千百倍，一点也不比水公子逊色。只不过他这些年很少出来营业，但每次露面依旧能给花涟界带来超巨额的营收哦，大千世界的诸多棋痴们必定会争相抢购进入花涟界的名额，不惜挥霍重金只求与他手谈一局。”

　　“是吗？我不太能想象出来，怎么办？”不是楚念要杠，实在是她这俗人的眼光，没办法透过历经岁月摧残的老脸看出这位大神年轻时的风采，她也不是智性恋，没有下棋的爱好，粉不上一个形如枯木的老头子。

　　“你……算了，你等着。”白泉依拿过观世镜，在上面一通操作，又递到楚念眼前，“快看快看，苍晟公年轻的模样可俊了！”姐妹，信我，我粉的蒸主绝对超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