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房事 ...
-
李绣衣怎么都没想到,她还来不及做荣华富贵的美梦,就已经要被卖到窑子里去了。她无比悔恨,世子明明是风光霁月的君子,怎么会这样对她?
岑归远进屋的时候,烦躁的情绪已经尽数收了起来。温竹卿正倚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半湿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衣襟前,眼波流转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她听到红叶的请安声,抬头望去,岑归远走了过来。温竹卿起身,浅笑着替他脱掉了外袍:“水已经备好了,夫君先去更衣吧。”
岑归远揽住纤腰,在她眉间吻了吻:“卿卿真是我的贤内助,离了你,我可怎么办才好?”
温竹卿粉拳在他胸膛上捶打了一下,娇嗔道:“夫君何时如此油嘴滑舌了,可是在外面学的?”
岑归远登时大喊冤枉,室内调笑声不断。等他沐浴完,已经快到一更了。岑归远随意披了件亵衣,看到摆在桌案上的花瓶,脚步微顿:“此处的凤仙花怎地不见了?”
温竹卿也瞧了过去,眼睛如盛了一汪清水,泛起淡淡涟漪:“本是你亲手摘的,我也不舍。可是那凤仙前天就枯萎了,本就是大暑时节的花,我便让绿枝制作成了书签。”
岑归远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宠溺:“知道你爱花,本就是一件小事,随你处置。入秋了,我明天再去寻芙蓉来。”
温竹卿摇摇头,心底却泛起了甜蜜。其实她并不是爱花之人,也不知怎么就让岑归远误会了。从新婚第二日起,他便经常从外面带花回来,赠予自己。
温竹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毕竟是夫君的一片心意,也恰好证明了他对自己的重视。
“耽误了你的正事,我可吃罪不起”温竹卿半真半假地调侃,又感慨道:“芙蓉临水而照,要长在水边,那才是美景呢。”
岑归远捏住了温竹卿的下巴,打量了片刻,语气暗沉:“再美也美不过我的世子妃。卿卿便如远山芙蓉,绝色难求。”
温竹卿脸色泛起了胭脂红,她瞪了男人一眼:“你的情话总是一箩筐,也不知道是哪练出来的。”
岑归远被这么一瞪,身下就起了反应。他覆唇欺了上去,两人唇齿交缠,正当温竹卿情动之际,岑归远却停了下来,翻身谁到了外侧。
“时间不早了,安置吧。”低哑的男声从右侧传来,温竹卿愣了愣,有些难堪地应了声,背过了身去。
翌日,温竹卿醒来的时候,岑归远已经上朝去了。绿叶进来给她梳妆,嘴里还念叨着岑归远的好:“姑爷说小姐累了,让我们不要吵醒你。”
服侍夫君,是为人妇的本分。以往只要岑归远来她房里歇息,温竹卿都会提前醒来,准备伺候他穿衣。
她睡过头的还是头一遭。
可温竹卿却没有被这份体贴打动,一想起昨晚岑归远的举动,她就觉得气闷。实在是太羞人了,在那样的时刻,耳鬓厮磨间,戛然而止。
温竹卿昨晚虽然闭着眼睛,但始终怎么都睡不着。她能感觉到岑归远的欲望,可他却不愿意碰她。
“梳简单点吧”温竹卿打断绿枝的话,神情恹恹地说道。今日请安,她那个婆母必然兴师问罪。昨天送来的李绣衣,也不知怎么惹怒了岑归远,居然被发卖了出去。
他待下人一向宽厚,鲜少如此重罚。更何况那番处置无异于打了曹华珠的脸,只怕她被气得不轻。
今早的请安曹华珠没让温竹卿多等,锦安很快将人请了进去。温竹卿福了福身:“儿媳给母亲请安。”
“我可担不起尚书千金的礼”曹华珠尖酸道,目光狠狠地在纤柔的身上剜了剜,显然是不满极了。
温竹卿垂着眼眸,又行了一礼:“不知儿媳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母亲指点。”
曹华珠看在眼里,只觉她惺惺作态。就这副狐媚模样,才把自己儿子勾得神魂颠倒,连她的体面都不顾了。
锦安顺了顺自家夫人的背,免得她被气出个好歹来,对着温竹卿客气道:“世子妃,长者赐,少者不敢辞。夫人是一番好意才给世子安排了两个良家女,你却心生妒忌,这可不是大家主母该有的风范。”
绿枝低着头,听得直咬牙。这个锦安,不过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奴才,也敢这么指责她家小姐。
锦安敢如此和主母讲话,那自然是曹华珠的授意。如果不是有所顾忌,她早就指着温竹卿鼻子大骂了。当着她的面答应得爽快,背地里却阳奉阴违,让她儿子发卖了送过去的人,给了她好大一个没脸。
二房那个贱人,此刻定是在背后笑话她连儿媳都管不住。
温竹卿依然是八风不动的模样,她要是和曹华珠计较这些,只怕这五年来的委屈都说不完。
温竹卿佯装咳嗽两声,神色间露出为难,她瞥向曹华珠时,蓦然红了眼眶:“母亲,非我善妒。夫君昨天发卖了那名叫李绣衣的女子,红叶便去查了原因。李绣衣居然去了书房,打扰夫君公事。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唯恐是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意图不轨。”
曹华珠最在乎地莫过于岑归远的仕途,岑归远当了大官,她才能扬眉吐气,国公府才不是一具只剩虚位的空壳,而是重新成为有实权的老牌勋贵。
要是自己送过去的人有问题,曹华珠只怕肠子都悔青了。思及此处,她眼风不由扫了锦安一眼,人是她去挑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真是没用。
看着温竹卿还站在大厅中间,曹华珠不自在地摆摆手:“坐下说吧。”转向锦安时,又换了语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世子妃上茶。”
锦安好歹也是在曹华珠身边伺候的老人,被这么训斥,也是心中难堪,低低应了声就去了。
温竹卿看着这对主仆,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其实,她也不知道岑归远为何发卖李绣衣。毕竟李绣衣在书房外侧等着,应该只是想要邀宠。但这个理由说出来,曹华珠哪会善罢甘休?只有扯到她儿子的前程,才会关心则乱。
“竹卿啊,虽然子嗣为重,但你也要注意归远院里那些不安分的”曹华珠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错,要是她的宝贝儿子被哪个小蹄子给误了公务,那也是温竹卿这个正妻没能尽到照顾夫君的本分。
温竹卿遮住眼底的嘲讽,语气依旧恭谨:“母亲放心,儿媳明白的。”她看了一眼此刻和颜悦色的曹华珠,敛了敛眉,继续说道:“太后召我明日入宫,恕儿媳明日不能来给母亲请安了。”
曹华珠的脸色唰地就沉了下去,她一个妇人天天往皇宫跑,成何体统。可曹华珠哪里敢对太后诏令有异议?
毕竟国公府早就大不如前了,能傍上太后,在其他勋贵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可外人哪里知道曹华珠的苦处,太后眼里只有温竹卿,她的丈夫岑言麟也三番两次让她莫要为难儿媳,以免开罪太后。
明明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元姜娰才名皆不如自己,就因为她进宫做了皇妃,命好地捡了个太后之位,自己就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卑如尘埃。
想到每次宫宴,望着端坐在上位,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元姜娰,曹华珠就恨得心如蚁噬。元家姐妹就是她的克星,眼前的温竹卿让曹华珠觉得更加糟心了。
她喝了口茶,杯盏重重地摔在了梨木桌上:“太后有令,那你就去吧。”说完,径直去了内室,将温竹卿晾在了原地。
锦安皮笑肉不笑地把人送了出去,吧嗒一声,关上了院门,简直就像被扫地出门一般。
绿枝惯来是憋不住话的,她很是替自家小姐委屈。这些年来,温竹卿将定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侍奉公婆,从无懈怠。
便是在金陵城的众夫人口中,也是素有美名的,谁不想要这样聪慧孝顺且家世出众的儿媳呢,也就只有定国公夫人这边冷眼相待。
温竹卿知道绿枝是为自己抱不平,可对她来说,曹华珠的不满刁难都算不得什么。
比起其他世家公子满府的莺莺燕燕,眠花宿柳,岑归远的后院只她一人,又洁身自好,这便足够了。
“好了,不许再提。传到世子耳里,难免让他不快”温竹卿正色叮嘱绿枝,语气略有些重。绿枝悻悻然住了嘴,她知道小姐有多爱慕姑爷,可姑爷对小姐的艰难处境却是视而不见。
但这话,绿枝可不敢讲。
可慈宁宫中的皇太后元姜娰对岑归远,那是相当看不上眼。她虽已年过四十,却不显丝毫老态,雍容华贵如倾国牡丹,依稀能瞥见容貌与温竹卿有三分相似,只是气场更甚,眉眼凌厉。
“你当初要嫁进定国公府,哀家就不看好”元姜娰对乖巧的外甥女,姐姐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格外疼爱,说话也比平日温柔许多:“定国公是个中庸之人,你那个婆母更是心胸狭隘。当初就处处和你母亲掐尖,偏偏又比不过,定是朝你撒气了。”
温竹卿摇摇头,对着太后软声撒娇:“姨母,我挺好的。婆母虽然严苛了点,但也没有为难于我。”
“当真?”元姜娰看着胳膊往外拐的温竹卿,有些气恼,但按捺了下来:“不用瞒哀家,哀家知道她往岑归远房里塞人了?当初岑归远可是跪在哀家面前说绝不纳妾,哀家才同意你下嫁。”
在皇家待了多年,元姜娰的心境自然发生了变化。她并无子女,皇帝是五岁时先帝让她养的,对待温竹卿和亲女也没什么差别了。
除了皇帝,她的掌上明珠嫁谁都是对方高攀。
温竹卿笑了笑,她知道元姜娰都是为她好,顺着姨母的话道:“反正归远也没有收下,而且我确实是没有替定国公府生下继承人。”
“他倒是识时务”元姜娰冷哼一声:“曹华珠还是那副德行,生了个儿子就和母鸡下蛋一样,还敢为难你?”
“母后何事如此生气?”低沉的男声从殿外传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从容不迫地迈进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