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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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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竹卿看见男子的第一眼,立刻就站起身行礼:“臣妇见过陛下。”卫祯漆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大掌扶起了温竹卿,转而松开:“表妹不必多礼。”
温竹卿低低地应了声,手腕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她不由抿了抿唇。从皇帝进入慈宁宫,她便有些不自在了。
温竹卿同这位名义上的表哥只打过几回照面,卫祯还是皇子的时候,瞧着就颇为沉稳持重,如今做了皇帝,更让人觉得威严冷肃。
温竹卿不敢犯上,直视天颜。但若细细瞧瞧卫祯的五官,眉宇轩轩,狭长凤眸,鼻若胆悬,身形巍峨如玉山,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但没人敢非议他的容貌便是了。
“一些小事罢了”元姜娰不想在卫祯面前多谈,她待养子一向客气而疏离:“皇帝怎么来哀家这了?”
元姜娰是真的有点疑惑,皇帝除了来请安,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卫祯揉了揉眉心,语气却昭示了愉悦的心情:“令嫔有了身孕,她性子柔顺,还请母后替儿臣多多照抚。”
这后宫尔虞我诈,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卫祯是见识过的。他格外厌烦,但临幸妃嫔,绵延子嗣,是皇帝必须要去做的。
元姜娰神情讶异,旋即眉眼间闪过一抹笑意:“皇帝倒是喜爱她,哀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卫祯不仅给了“令”这么尊贵,寓意美好的封号,还特意来慈宁宫让她护着。
要知道,在后宫里,怀孕是有福气,但要生得下来才算本事。自卫祯登基以来,流产夭折的皇嗣不胜枚举,也就大公主平安养到了两岁。
元姜娰躲清闲,斗了半辈子,也没那个心去管养子的女人。卫祯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拿后宫之事来叨扰元姜娰。
听到太后愿意出手相护,他才松了一口气。
卫祯从未小看他这位养母的能力心智,当年他父皇的后宫可有三千佳丽,光靠美貌是出不了头的。可元姜娰却被封为了皇贵妃,位同副后。
他在前朝同那些兄弟们交锋博弈的屡屡胜出,也少不了元姜娰在后宫的周旋抗衡。
“哀家乏了”太后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倦怠之色,看了一眼自打卫祯来后就再也没讲过话的温竹卿:“皇帝,你替哀家送送竹卿吧。”
卫祯自是应了下来,他对这个表妹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不骄不躁,性情温和的姑娘。出了慈宁宫,温竹卿便向卫祯行礼告退。
她哪里敢让这位九五至尊送她?
卫祯瞧着她白皙如玉的侧颜,转动了下玉扳指:“朕还是送表妹至宫门吧,不然母后该怪罪了。”
温竹卿推辞不过,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后面。他的背影宽阔,仿佛能以凡人之躯力扛铭鼎,温竹卿想,哪怕岑归远在苦闷中曾与她吐露陛下任人唯亲的意思,她依然觉得卫祯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卫祯自是察觉到了那道目光,虽然只是好奇的打量,但习武之人,五官敏锐,他能感受到女子像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视线。
他不由勾了勾唇,假装没有发现。走到御花园时,两人遇见了一个身着鹅黄宫装的美貌女子,温竹卿并不认识,但也大概猜得到身份,端庄地向贵人行礼。
女子笑盈盈地让她起来,正要给皇帝问安的时候,就被一把抱进了怀里:“你身子重,怎么不好好在景仁宫待着?”
“臣妾在宫里无聊得紧,就来赏赏花,皇上也不许吗?”女子摇着帝王的手臂,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讨价还价道。
卫祯斥道:“胡闹。”语气里却是宠溺非常。
温竹卿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无所适从,好在令嫔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她解了围:“世子妃这是与陛下在慈宁宫碰上了?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温竹卿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姿态亲密的帝妃,语气淡淡:“令嫔娘娘说笑了,臣妇不敢与陛下等论。”
听闻此言,卫祯眸色沉沉地望了她一眼,对着总管太监吩咐道:“裕得福,送世子妃出去吧。”
裕得福连连应是,对着温竹卿做了个请的手势。温竹卿越过清香扑鼻的御花园,还能听到身后的女子的娇嗔:“太后娘娘可真宠世子妃,这两筐樱桃都赐给了她呢。”
“你这小没良心的,朕难道不宠你吗?”男人俊眉微挑,状似不满地诘问着,惹得令嫔立即改口:“陛下自然疼爱嫔妾,嫔妾知错了。”
温竹卿将调笑声抛之脑后,渐渐地走出了御花园,对令嫔的得宠程度有了切实的体会。
折回定国公府的时候,绿枝瞥了瞥温竹卿,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你如何得知那是令嫔娘娘的?”
太后喜静,免了众妃嫔的请安。也就没有人不知趣地往太后面前凑,绿枝跟着温竹卿进宫多次,还没在慈宁宫见过几个妃子呢。
更何况,令嫔是陛下新宠,才刚刚得势不久。
温竹卿靠在榻上,一个侍女正在给她捶腿。她挥挥手,那侍女便躬身退下了。
“你呀,还得跟着红叶多学学”温竹卿浅笑着摇摇头:“她手扶着腰,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如今宫中只有令嫔和沈才人怀了龙嗣,一宫主位才能用玉雕压襟,那必然就是令嫔了。”
绿枝回想了一下,令嫔衣襟的第二颗纽扣上确实挂着一块温润好玉,不过她当时被令嫔的满头珠翠给晃了眼,那些华簪无一不精美耀目,可真是天家富贵。
温竹卿看绿枝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悠悠:“那是令嫔得宠罢了。”
可后宫能有几个令嫔?皇帝的宠爱是有限的,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缺衣短食,但什么好东西,都只会赐给能讨他欢心的嫔妃。
她们唯有去争去夺,才不会在深宫里寂寞地红颜老去。
温竹卿不由地有些唏嘘,当初姨母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当初还是皇子的卫祯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皇帝将令嫔送回了景仁宫,吩咐奴才好生照料,就匆匆离去。他政务繁忙,尤其是永和水患,着实令他寝食难安。
乾清宫内,卫祯批着奏折,连着看了好几本,不由冒出了丝丝火气:“都是群尸位素餐之徒,尽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朕。”
有上折子请安,询问陛下吃得好睡得好,以名思念之情的,有欲给陛下打包本地土特产的,用一大堆溢美之词形容特产味香色全,还有御史告状哪家儿子和哪家儿子又打架了。
这群蠢才!难道他们以为他很闲吗?
也就工部尚书递的折子有点用处,温彦良在折子上写明他的女婿岑归远献了治水之策,言说可在永和以南开凿运河,将积压在洼地的洪水引入最近的泯江。
看着岑归远这个名字,皇帝神思飘远,脑海里不由想到了那个淡然如水的女子,容颜一如初见般动人心弦。当年太后有意将温竹卿许给他,卫祯着实是左右为难。
他不想娶温彦良的女儿,反正太后已经笼络住了温家,正妻之位他更属意大都护之女段氏。毕竟兵权对他夺嫡的助力是如虎添翼,可卫祯又不能为此事同元姜娰生了罅隙。
他们只是利益一致,并非亲生母子,隔着一层在所难免。
好在温竹卿自己回绝了,据暗卫来禀,这小姑娘说自己对定国公世子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元姜娰也无法,只得遂了她的意。
卫祯摸了摸下巴,哪怕做了九五至尊,事情都过去五年了,他还记得当时微妙的心情。说庆幸算不上,反倒是有点不爽,定是温氏女眼神不好,被蒙骗了去,他怎会比不上岑家那个小子。
“对了,太后今天和她外甥女都说什么了?”卫祯漫不经心地开口,难得有兴致过问。
太后和定国公世子妃交谈时,并未屏退宫人。裕得福自然是清楚内情的,作为皇帝的贴心总管,这后宫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皇帝不问他可以不提,但皇帝想知道他就得答得上来。
“奴才听说,太后娘娘因定国公夫人插手世子房中事而勃然大怒,要将定国公夫人宣召进宫申斥,好不容易才被世子妃给劝说下来了”裕得福说起来也很是不解,定国公夫人这么为难世子妃做什么?
定国公府早就今非昔比,没有岳丈温尚书的提携,岑归远这个世子便什么也不是。
卫祯想起今早去给元姜娰请安时,那坐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清丽女子,唔了一声。
这就是她当年宁可放弃皇妃之位,不顾一切也要嫁的男子吗?看起来似乎过得很不好啊。
作为龙子凤孙,哪怕还是皇子的卫祯,也依然意气风发,眼高于顶,自持身份尊贵。当他得知温竹卿不想嫁给他,简直就是不可置信,有女人会看不上他的正妻之位。
哪怕他也不愿娶她,但卫祯显然很难接受自己是被拒绝的一方。
皇帝陛下耿耿于怀这件事好多年,只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平日里想不起来倒罢了,偏偏又叫他瞧见了温竹卿。
裕得福转转眼珠,见皇帝似乎感兴趣,就又忍不住多嘴了几句,继续禀报道:“虽然世子妃将太后娘娘劝住了,娘娘也余怒未消,说要在定国公夫人的女儿出阁时,给其夫君赐下美姬。”
卫祯:......
可以,这很元姜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