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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小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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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温竹卿再度醒来的时候,头顶是一片芙蓉花染缯的帐顶。看来已经不在华池了,温竹卿动了动手臂,胸口处疼得要命。
一个眉眼清秀的宫女守在塌边,见她醒了,顿时柔声细语地说道:“镇国夫人,你可算是醒了。”
温竹卿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她透过帘帐打量着屋内陌生而华贵的陈设,接过宫女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沙哑着声音开口:“我这是在哪里?”
宫女恭谨地回道:“回国夫人的话,这儿是乾清宫后殿呢。你已经昏睡五天了,奴婢现在去看看你的药煎好没有。”
温竹卿满肚子的疑问,她为什么会在乾清宫的后殿,这个宫女又为什么称她为镇国夫人?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宫女就匆匆地出了殿门。
温竹卿苍白着一张小脸,闭上了眼。那个小宫女很快去而复返,端着一碗汤药:“国夫人,该喝药了。”说着,拿起一个汤匙打算喂温竹卿。
温竹卿眼睛弯了弯,温和道:“麻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宫女受宠若惊,摇摇头道:“奴婢名唤冬青,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事。”
有什么好麻烦的,她前几日可是看见了陛下亲自喂镇国夫人喝药。冬青在御前伺候了好一段时间,可是第一次见帝王那般小心翼翼地对一个人。
她这个活可是挤掉了好多人才得来的,冬青姑姑是尚食局的司药,她也是略通药理,才获得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在这后宫,不仅仅是妃嫔,就连宫女太监,也没有不想往上爬的。那自然是要在主子面前刷存在感,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冬青不会曲意逢迎,但她照顾人还是很周到的。温竹卿喝完了药,微微蹙眉,冬青就适实地递上了蜜饯。
温竹卿解了解嘴里的苦味,才问道:“冬青,我为何会在乾清宫?还有你怎么称呼我为镇国夫人?”
“国夫人昏睡太久了,是陛下册封你的”冬青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陛下还说乾清宫伺候周到,国夫人你当时伤势太重,又不适合移动。。”
冬青没说的是,皇帝忤逆太后,硬要把镇国夫人留下来,气得太后拂袖而去。
温竹卿眉宇间带上了烦躁,乾清宫再好,也是皇帝的寝居。她一个外命妇住在这里,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
温竹卿侧了侧身子,胸口便是一阵疼痛。她想起来还带有一丝后怕,长到这么大,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平日里擦破一点油皮,温竹卿都要拿最好的药膏涂抹,生怕留下一点伤痕。
温竹卿心中抑郁,她有些泄气,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替卫祯挡了灾,此人命中克她不成?
这样大不敬的话,温竹卿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抿了抿唇,对着冬青说道:“我不便留着这里,劳烦你安排人送我去慈宁宫。”
冬青一听,立刻就跪了下去。这是替陛下挡了剑的功臣,陛下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只怕她前脚把人送去慈宁宫,后脚就会人头落地了。
“镇国夫人,奴婢做不了主啊”冬青哀哀哭求,看着有几分可怜:“陛下要是知道,定会责怪奴婢的。”
温竹卿看看她,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为难她,只是问道:“陛下是在处理政务吗?”
那她可以等卫祯回乾清宫时,再请他过来。
冬青摇摇头,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内情说了出来,低低道:“是令嫔被大公主冲撞,小产了。事发突然,陛下是赶去景仁宫看令嫔了。先前陛下可一直关切着国夫人,连批折子都是在前殿呢。”
温竹卿扯扯嘴角,她因为卫祯遭受了此等无妄之灾,卫祯没有表示,才是会寒了人心。不过就是这点小事,便好似自己得了多大的恩泽一样。
但令嫔流产了?温竹卿想起那个美丽动人的后妃,倒是有些意外。还是大公主冲撞的,她在太后那里时也见过大公主。
大抵是因为皇帝只得这么一个子嗣,脾气是有些娇纵。但在太后面前还挺乖的,瞧着机灵可爱,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皇家的孩子早熟,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景仁宫内,殿内殿外都是乱成一片。娴妃抱着大公主,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陛下,大公主什么都不懂。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是你的女儿啊。”
娴妃心里惶恐极了,她是不想令嫔诞下皇子。可她根本没有胆子对令嫔出手,当听到女儿冲撞令嫔导致其小产的消息,她差点昏过去。
但在皇帝传召后,娴妃还是把大公主牢牢地护在了身后。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卫祯听着殿内传出女子痛苦的惨叫,神色又阴沉了几分,直接喝道:“闭嘴,你还有脸在朕面前哭。你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教不好就让别人养。”
大公主看着平日里对自己慈爱的父皇,如今却对她和母妃冷言冷语。她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委屈。
“她们说的果然没错,父皇有了弟弟,就不爱我了”小女孩控诉的哭声响彻这个大殿,听起来可怜极了,谁敢相信几柱香前她居然会满怀恶意地去撞一个孕妇。
卫祯看着这个女儿,眼底满是失望。他子嗣单薄,虽然对孩子算不上在意,但对大公主还是有些慈父之心的,没想到把她宠成了这副样子。
卫祯揉了揉额角,对着大公主还是勉强压住了怒气,放缓了声音:“谁和你说的这番话?”
大公主躲在娴妃怀里,看着目光如炬的父皇,哽咽着:“不知道,宫女们都是这么说的。”
“呵”卫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语气沉冷:“娴妃,当初看在你孕育公主的份上,朕才将你封妃。可你德不配位,让孩子都听到了些什么?才起了这番恶毒的心思。”
娴妃放开抱着大公主的手,转而去拉卫祯的龙袍,却被无情地一脚踢开。
“陛下,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娴妃被踢倒在地,发鬓散乱:“臣妾从来没有当着宫女的面说过这些,臣妾不知啊。”
她又不是真蠢,这些话和心腹说说也就罢了,怎么会传得满宫都是。她还一点点发觉都没有,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惠嫔,是不是你,你那段时间经常来长春宫”娴妃指着惠嫔,大喊大叫。
见火烧到自己惠嫔清雅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悦,却依然气定神闲:“娴妃娘娘说话要将证据,不是你说平日寂寞,想和嫔妾谈谈心吗?怎么反过来倒成了嫔妾陷害于你?”
娴妃哑然,她那是看出来段氏姐妹的关系似乎很差,所以想要拉拢惠嫔对付德妃。哪知道,引来的可不是什么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狼。
但娴妃不甘心,又继续指着死对头德妃,恨不得给她两耳光:“是不是你让惠嫔陷害我的,你们两姐妹没一个好东西。德妃,你当年害死端肃贵妃,一尸两命。如今你又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令嫔,还栽赃到我身上。”
听到娴妃提起端肃贵妃,卫祯的面色瞬间阴冷了下来,他紧着面庞,让裕得福把惴惴不安的大公主抱了出去。
卫祯看着娴妃,俨然和看一个死人无异,说出了对她最后的裁决:“娴妃谋害皇嗣,废其妃位,去其封号,发落冷宫。长春宫上下,全部赐死。”
娴妃瘫软在地,她跟在卫祯身边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一点情面也没有吗?她挣扎着被拖了出去,对着德妃咒骂道:“段简璧,我会在冷宫等你,一起下地狱。”
德妃暗骂一句蠢货,她是利用了娴妃,可娴妃本身也不干净。她没害过令嫔,可淑妃那个夭折的皇子,就是娴妃让人推下水,感染风寒,不治而死的。
卫祯看着这一团糟心事,又看看毫无德能的德妃,心想选秀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他望了望众人,然后对淑妃说道:“大公主此后就交给你抚养,羽仙,别让朕失望。”淑妃面色变了变,她不想要抚养大公主,可皇帝的命令,她没有资格拒绝。
令嫔身边的彩绘听到皇帝只是将大公主交给淑妃抚养,却一点惩罚都没有,心里难免不平。大公主是金枝玉叶,她们家娘娘肚子里怀的也是龙子凤孙啊,陛下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至于长春宫那些奴才的命,彩绘是半点不放在心上的。她们都该死,娴妃也一样该去死。
可陛下却顾念她是大公主生母,不肯赐死她。彩绘强忍住心中的不甘,她知道不争即为争。
陛下没能替娘娘主持公道,心中自然是有愧的,这份愧疚能带来很多好处。但听着殿内传出来的惨叫,彩绘还是替令嫔感到不值。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小太监,是裕得福新认的干儿子。没办法,太监没根,就对后代格外在意,做到总管也是如此。
“她醒了?”卫祯扬扬俊眉,看了殿内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裕得福心知圣意,贴心开口:“陛下,妇人产子本就耗时耗力,令嫔娘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
卫祯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你替朕在这守着,有什么事即刻来报。”说完,就大步迈出了景仁宫,将身后一干人等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