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妇》小月亮超A

25、救驾

　　围猎按照惯例来说，一般都是五日。温竹卿不想在偶遇卫祯了，这几天都是待在帐篷里，就连太后那里也不去请安了，生怕碰到恰好又在那的卫祯。

　　但最后一天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到了第五日，那些世家公子便不会再去围猎，将自己打到的珍稀品种进献给皇帝，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

　　温竹卿坐在太后身侧，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的较量。秋狩当然少不了比试，除了比谁狩猎的猎物更多外，还有比武、骑马以及射箭等竞争。

　　这些能跟着皇帝来华池的，都是家中的青年才俊，没有谁愿意落后他人。这场大比在最宽敞的玉津园举办，本该是贵族子弟的展示风采的时候。

　　可皇帝三年前让禁军们也跟着参赛了，那些被家中长辈捧在手心的公子哥，不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便不够看了。

　　每次拔得头筹的，都是皇帝的亲卫。这让那些

　　自视甚高的贵公子们情何以堪，总是在背地里骂这些禁军野蛮人，不通教化。禁军们也觉得世家公子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就是会投个好胎而已。

　　要温竹卿讲，卫祯也是恶趣味。明知道这会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却依然没改掉规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少会有世家子弟会选择加入禁军。

　　大部分禁军都是平民出身，和王公大臣可以说是很不对付。他们只认效忠的皇帝，其他人的面子都不给。

　　看着户部尚书的嫡次子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侍卫给撂倒了，温竹卿忍不住瞥了眼户部尚书的脸色，那可真是比煤炭还黑。

　　比武的最终胜利者是禁军统领姚临，确实是武艺高超，刀法犀利，无人能及。

　　禁军们自然是心服口服，有些世家子弟却满脸不忿，誓要在骑射两项上讨回面子来。

　　不过他们的射艺的确不错，比了几场下来，与禁军们赢得满堂喝彩的人数五五开，倒也算打成了平手。

　　温竹卿看着穿着一身白袍盔甲上台的弟弟，目光里有几分兴味。这还是温曜第一次来参加大比，她也有些好奇温曜的水平。

　　温曜不卑不亢地走上场，拉开了弓，弦上的白羽箭蓄势待发。百步之外，正中靶心。温曜连射三箭，皆是如此。

　　太后不由对温竹卿感叹道：“你这个弟弟瞧着倒有几分少年意气，不像你父亲”太后并未继续说下去，但显然她对另娶的前姐夫是心存不满的。

　　但太后知道温彦良续娶的缘由，他不可能只有温竹卿一个女儿，那和让温家绝后没什么区别。就像元家一样，只她和她姐姐。就算她如今贵为太后，又有谁还记得一门三学士的元家呢。

　　大学士就是所有文官的追求，只有极其德高望重的臣子才会被皇帝晋升为大学士，很多皇帝在位期间，甚至都不曾有过大学士。

　　大学士严进严出，一旦确立，便是皇帝都不能随意罢免。对很多帝王来说，这就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

　　元家出过三个大学士，可见其家风清正，荣宠之盛。可再辉煌的过往又如何，元家也只有她元姜娰一个人了。

　　元姜娰很清楚，她终究是护不了温竹卿一辈子的。温家才是她最大的依仗，这个温曜成长起来撑起门楣，也是温竹卿的底气。就算是异母之地，到底血浓于水。要是将来岑家待温竹卿不好，她也能有个去处。

　　想到这里，太后不介意抬举温曜，她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却无人敢忽视：“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有百步穿杨的本领。”

　　这还是第一个得太后夸赞的，众人暗自瞥了眼温竹卿，想腹诽太后偏心眼，但这温曜的表现又确实足够出色。

　　温彦良立刻起身恭谨道：“哪里哪里，犬子不过雕虫小技，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献丑了。”语气谦卑，却又透露出一丝骄傲来，看得其他同僚咬牙切齿。

　　“爱卿不必过谦，朕看他英姿过人，当赏”卫祯摸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随即便将龙舌弓赐给了温曜。

　　温曜领赏的时候，欣喜若狂，他当然认得这是前朝名将崔象遗留下来的弓，由枫木制作而成，极其珍贵。

　　温曜谢恩的时候，卫祯只是摆了摆手：“望你勤加练习，不要浪费了手里的这把良弓。”

　　他并不厚此薄彼，相继给武试第一的姚临赐下昆吾刀，骑艺第一的黄校尉赐下了一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

　　技不如人的参赛者只能眼红地看着，他们也知道奖励丰厚，可他们确实没有那个本事，只能想着明年再战了。

　　温竹卿看着拿着弓爱不释手的温曜，忍不住摇了摇头。温家是书香世家，从祖上就是以读书为业，她祖父和父亲也算桃李满天下，没想到出来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子孙。

　　她父亲以往是坚决不同意温曜走习武这条路的，可见皇帝和太后都肯定了他，只怕也会有所动摇了。

　　温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冲着温竹卿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温竹卿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悦。

　　黄昏时分，太阳下山，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初初显露出几颗星辰来。

　　华池虽然偏僻，但酿出来的美酒却属上品。温竹卿喝了几口清爽的松子酒，脸上泛起了红潮。

　　她酒量一般，而且喝酒就容易上脸。温竹卿只好放弃这松子酒，转而去吃采摘的新鲜桑葚。

　　作为一名宽和仁慈的君主，卫祯不会亏待自己的臣子。进献上来的猎物，他又悉数赏了回去。卫祯自己打的猎物，也分给了太后和妃嫔。

　　其中最为打眼的还是淑妃那只通体雪白的貂皮，毛色上乘，用来做什么都好看。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裴羽仙面上笑着，看着一副娇羞模样，心底早就无波无澜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的绝情了，他唯一一点的私情只怕都随着玉惜而去了。裴羽仙有时候安慰自己活人怎么争得过死人呢？但到底意难平。

　　段简璧不知皇帝为何对令嫔宠爱有加，甚至不惜破例将人接进了宫中。后宫的妃嫔，除了惠嫔，便只有令嫔是卫祯登基后纳为妃子的。

　　裴羽仙与柳玉惜是旧时好友，哪怕同为皇子侧妃，也没怎么影响到两人的关系。她看出来，那令嫔的一双眼睛分明像极了已逝的端肃贵妃。

　　说来也是好笑，一个死人居然是她们当中位份最高的。

　　裴羽仙对柳玉惜的感情很复杂，她既悲伤好友被算计一尸两命，也羡慕她能到得到卫祯为数不多的柔情。

　　可柳玉惜被段简璧害死这么多年了，卫祯明明知情，却依旧任由她在后宫里作威作福。那点真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裴羽仙早就看透了，所以从不奢望帝王的真情，也不耐烦和后宫的女人争来争去。反正段简璧也不会来对付她这个无子又无宠的妃嫔，她也乐得看戏。

　　温竹卿听着众人对皇帝的巴结奉承，慢悠悠地吃着桑葚，还在心底点评，这位严大人果然口才了得，拍得一手溜须好马屁。

　　借着卫祯猎来的这些动物，将他夸得简直是天神下凡，吕布在世。随即飘飘然做起了文章，大意卫祯迟早会一统天下，囊括四海。

　　卫祯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他并没有攻打周边邻国的打算，那些依附宣朝的小国，他会给予厚待。不愿意臣服的硬茬，只要不越过边疆，他就不会主动侵略。

　　毕竟打起仗来，苦的都是边疆的那些百姓。卫祯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段啸班师回朝后，他就一直想着对策收拢兵权。

　　奈何这人老奸巨猾，卫祯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他也没办法在明面上打压段家，在世人眼里，段啸是守护了宣朝的大功臣。

　　思及此处，卫祯眼里就闪过一抹暗沉。他不想再听这些人的奉承，示意裕得福可以点燃篝火了。

　　得了皇帝吩咐，众人便都放松了些许，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还有不少少年郎，在篝火旁舞起了剑。

　　有些贵女也好奇地凑近了篝火堆，新奇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啪啪声。但她们自持身份，也不像民间女子那般会围着篝火跳舞。

　　温竹卿也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汁水，桑葚固然好吃，但也着实不雅。好在天色暗淡，没人看到她的窘迫。

　　温竹卿正想和太后说一声，她也想去凑凑热闹。突然人群里喧闹起来，惨叫声传了过来，众人四下奔逃。

　　“有刺客，保护皇上”姚临抽出了刀，朝着黑衣人砍去。这些黑衣人武功不弱，有不少突破禁军防守，冲着高台而来。

　　温竹卿紧张地拦在了太后面前，她知道纵使姨母的身份再尊贵，这些禁军最在意的还是皇帝的安危。

　　温竹卿左右看了看，想拉着太后往安全的地方躲藏。黑衣人看着便是来行刺皇帝的，杀她们这些女眷也无用。

　　但逃跑的时候，温竹卿不小心脚下一滑，竟朝着卫祯的方向摔了过去，一把剑就那么横穿过她的胸膛。

　　她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