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离死别》vellisay

6、只道与一人(下)

　　包拯常觉和这小子一块，自己也变了年轻些。某日包拯和文彦博在京郊的允汾村，油菜田美得像画一样，黄灿灿的，密密的望不到边，油菜花的香味清清淡淡的飘散着整个村子都是。文彦博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讲话都带着雀跃：“你闻你闻，灿灿的香味有没有一点菜油的味儿？”
　　“灿灿的香味”……包拯觉得这小孩的形容实在太奇妙了，好像闻起来的香味是有色彩的。扭头看见文彦博的笑：他才十七岁，还是个瘦瘦矮矮的小少年，脸上未脱稚气，他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很浅，所以那笑的甜，少了腻，多了亲切。文彦博看他看着自己老不说话，眉头皱起眉尾下沉，一个很小小的八字眉形状，更显得童稚了：“怎么了？”
　　包拯笑：“没什么。”文彦博走到田埂边坐下来：“我很喜欢田间，空气都有青菜的味道。不过我爹都在州府任职，我都只能看韩琦哪天心情好才拉他偷偷跑出去玩。”包拯也跟过去站在他身后：“公孙策被你们叫阿策，你被他们叫阿彦，为什么韩琦没有小名？”
　　文彦博往后仰，一个倒着的脸看包拯，说：“因为他不乐意啊。其实很小的时候我们刚会说话，不会说‘韩’字，就只叫他‘琦琦’。后来一会说话他跟我们发脾气说叫着太像女孩，就再不准我们那么叫了。”包拯蹲下来，免得文彦博头仰的太累：“你知道我小字什么吗？”
　　“希仁。”文彦博转身子对着包拯坐，“你之前不是说过吗？”
　　包拯笑着摇摇头：“只知其一。我小时候读书一年，跟自己起了另一个字。”文彦博不由得脖子往前凑了一下，抓着包拯的胳膊：“什么啊？”
　　“兼济。”
　　文彦博抓着他的手更紧了点，眼睛灼灼放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独犬兼济’。”笑得眼角微微翘起，“你那么小就胸怀天下立志为民啦。”
　　包拯很喜欢看文彦博笑开了会翘起的眼角，只看着。文彦博拿胳膊在他眼前晃晃：“你怎么了？今天老晃神？”包拯摇头，只是脸上带着笑：“没什么。”文彦博突然乐颠颠的蹦跶起来，俯视着包拯，小孩子故作趾高气扬的样子说：“阿策给你起那么多外号，你喜欢哪个？”
　　包拯不爽：“没一个喜欢的。”
　　文彦博就得意的翘嘴角：“那我给你起一个，阿济，怎么样？”包拯倏的站起来：“不行。这个字是我自己起来没人知道的。”
　　文彦博一皱眉就会显出孩子气：“那你告诉我干什么？”因为包拯站起来了而只能仰起头，“没人叫的名字，起了不是浪费了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道理。包拯没办法点点头，不知道是被他的话说服，还是被他那副天真的表情说服。
　　所以回去之后被坐在床上看书的公孙策抗议：“他叫你什么？！黑子！阿济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叫你？”文彦博正准备说：“因为他给自己起……”被包拯非常果断的打断：“我给自己起外号，免得他跟你学着叫‘黑子’‘炭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孙策把书扔过去：“对我起的外号有意见吗？！”
　　包拯准确的抓住书，一看封面《山林记》，时下的故事话本。包拯摆出了老师的架子：“还有多久就会考了，你怎么还看这个？”公孙策满脸翻脾气，正要发作。包拯手里的书被文彦博抽了去，走过去放在公孙策手里，还扭头对包拯说：“我和韩琦还有阿策，学识和见识都还很不足，来会考本就是增长经历，也没指望能考上什么。阿策这么放松心态本来就是好的啊，你干嘛说他。”
　　公孙策一把抱住文彦博：“还是阿彦哥哥好啊！”朝包拯做鬼脸，“不像那个黑炭头那么啰嗦！而且有越来越正经古板的趋势！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