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12、懒猪

　　国庆放假第一天，余闻帆高兴得像只猴，他一想到国庆十天能天天见到向池就莫名觉得赚翻了。

　　等等……

　　天天都一定能见到吗？好像也没有这么说，万一向池不愿意给他补课十天只来一次呢？

　　余闻帆“噌”的一下坐直身子：

　　“向池，清姐说你放假没事干。”

　　“嗯。”

　　“所以你…那啥，不能只来一次。”

　　向池盯着他看了几秒，内心思索着他这番话什么意思。

　　“那你想让我来几次？”

　　余闻帆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有种他非常想要向池来他家然后向池无奈顺着他的感觉？

　　虽然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余闻帆咬牙：

　　“我觉得清姐的意思是让你每天都来，因为我显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教会的……”

　　他底气不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向池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好，我们定个时间…每天早上八点？”

　　“……没起床呢。”

　　“那你什么时候起床？”

　　“十点。”

　　向池无语，这人是猪吗。

　　“那就下午两点。”

　　“好。”

　　—

　　第二天下午两点。

　　向池到余闻帆家门口的时候李奶奶正好想出门散步，打开门就看见向池抬手正想按门铃。

　　向池：“……”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老太太笑着牵起。

　　“是小池啊，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呀。”

　　她把门打开。

　　“奶奶好，我找余闻帆。”

　　向池抬脚踏进余闻帆的家门，这不是他第一次进他家，却是第一次观察这个房子，上一次还没注意到——

　　这个房子外表看起来很简单，甚至有点老旧，可里面的家具很新，每一个摆放位置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腾出了很大的空间，还让屋里看起来很温馨。

　　“来来我带你去找他。”

　　李奶奶边说边拉着向池上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小帆在学习，我就不进去啦，你跟他好好聊哈。”

　　老太太走后向池抬手敲了敲门，余闻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

　　向池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余闻帆和李舟坐在地板上捧着游戏机，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上打得激烈的小人。

　　李奶奶刚说什么来着？
　　——余闻帆在学习。

　　就在此时屏幕上其中一个小人倒地，余闻帆丢掉游戏机起身，朝向池走过去，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怎么又输了……我不服，再来。”

　　李舟坐在地上说。

　　“再来多少次你也是输，我要学习了，你出去。”

　　余闻帆在向池身边坐下，撑着头说道。

　　他穿着宽松的T恤，头发被随意抓到脑后，不再遮住锋利的眉眼，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散漫，痞气也更重了。

　　李舟不满地起身，经过向池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向池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都怪你，害我哥不陪我打游戏。

　　向池低头翻东西，假装没看到。

　　片刻，五张试卷整整齐齐摆在目瞪口呆的余闻帆面前。

　　余闻帆：“…你就这么教人？”

　　向池：“想逆袭就听话，写吧。”

　　想逆袭但是不想听话的余闻帆：

　　我特么一开始到底在期待什么？？？带一个冷脸大佛回家天天监督我做卷子么……

　　他最终还是拿起笔，挑了一张看起来顺眼一点的化学卷子写。

　　向池在一旁很快进入状态，刷题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他开始写第三套试卷的时候，旁边的人递来一张已经做完的化学卷子。

　　向池接过卷子看了两眼，上面的字奇丑无比不忍直视，他心情复杂，拿起红笔开始改。

　　余闻帆一直盯着向池，发现这人非常不给他面子，不但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还蹦出一两句——

　　“你的字真难看…跟毛毛虫似的。”

　　“这种题你也能错，我真佩服你。”

　　“这位同学你公式背错了，还有你字太丑了这过程我实在看不懂。”

　　“你漏题了。”

　　……

　　等到向池把卷子改完，余闻帆已经趴在桌子上被语言攻击得遍体鳞伤了。

　　向池推了他一把：

　　“起来，我给你讲题。”

　　余闻帆头动了动，露出半张脸，额前碎发被撩起，一双能吓跑无数人的眼睛此刻正有些委屈地盯着向池。

　　他知道自己这方面差了点，但从没有人敢这样说他，向池还是第一个……而且句句一针见血。

　　他还不敢反驳。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余闻帆渐渐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个原本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混世魔王余闻帆，在遇到向池之后开始变了。

　　……

　　他算是遇到克星了，克星名叫向池，专克他的那种。

　　向池屈指敲了敲桌子，余闻帆回过神来：

　　“你说吧，我听着。”
　　他的声音闷闷的。

　　向池在给余闻帆讲题的过程中发现，他其实很聪明。

　　基础很差却几乎每道题都是一点就通，半个小时不到就讲完了一张卷子所有错题。向池再问一遍也确认他是真的听懂了。

　　他不禁有些感慨，余闻帆要是肯认真学，指不定以后是谁教谁呢。

　　他刚想着要不要夸一下，转头就见这人一脸得意地挑眉看着他，脸上清清楚楚写了三个大字——

　　快，夸，我。

　　“……”

　　向池突然又不想夸了。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

　　“还有四张卷呢，加油。”

　　不出意外看见余闻帆表情由得意转为恼怒，再由恼怒转为挫败，然后一言不发抓起卷子乖乖写题。

　　向池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余闻帆有时候真的很可爱。

　　一中混混榜第三，会打人会骂人，但是很可爱。

　　说出去有人信么？
　　不重要。
　　向池想，有他信就够了。

　　评讲完两套卷子后，余闻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写了，他声称自己脑子要炸掉了，必须起来活动一下。

　　向池无奈，想着他确实写了很久，就放他起来“活动”了。

　　他以为余闻帆嘴里的“活动”是指起来走几步放松一下大脑，结果他眼睁睁看着这人走到床边，然后躺下，一动不动。

　　向池：“……？”

　　敢情睡觉就是活动。

　　向池叹了口气，走到余闻帆床前，拽着他的手臂把人拉起来了。

　　“懒猪，这才几张卷。”

　　被叫懒猪的人并不领情，只是一脸悲痛：

　　“数学好难，比语文难一百倍。”

　　“你的语文，是一直都很好么？”

　　余闻帆仔细回想了一下：

　　“不是，我之前作文写得很烂……我翻给你看。”

　　说着他就起身，翻箱倒柜寻找自己曾经的作文。

　　没过多久，他翻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找到了，我小学三年级写的作文。”

　　向池拿过来看，他很好奇三年级的余闻帆是个怎样的人。

　　作文题目是：我的特长。

　　小余闻帆的字也很丑，但跟现在比略显稚嫩，还不会连笔，所以看起来竟是更加工整。

　　第一段开门见山——

　　【我的特长是拼魔方，这项特长令我十分骄傲。】

　　向池挑眉，有些意外，他还从没见过特长写拼魔方的。

　　中间是讲述小余闻帆学习如何拼魔方的过程，途中他经历了失败，但坚持下去了。

　　向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其中一段，在余闻帆疑惑的注视下笑得肩膀直抽——

　　【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把其中最难的公式给背下来了，我真的太激动了！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这个公式到底是什么呢？它就是还原魔方的最后一步：上上左上左下右下右下左下。】

　　向池：“你好聪明，用公式来凑字数。”

　　余闻帆：“是吧，当时我就想我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向池开玩笑道：“你会开三轮车，还会拼魔方，怎么这么厉害。”

　　余闻帆抱着胳膊声调懒散：“我厉害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衣柜旁边的箱子被他翻得一团乱，向池走过去帮他收拾，看见了很多变形金刚，奥特曼卡片之类的小学生喜欢的玩具，还有一些作业本和成绩单。

　　这个箱子应该是用来存放小余闻帆的东西的，余闻帆看向池对自己的物品好像很感兴趣，就随口解释道——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变形金刚。”

　　“那张卡片可稀有了，当时全班就我有，班里男生都因为这个嫉妒我。”

　　“那个时候流行用小纸条表白。”

　　“成绩单就别看了。”

　　“我记得我有次发烧把英语作业写到作文本上了。”

　　……

　　向池手里捧着余闻帆的过去，边听边笑。
　　他想，余闻帆小时候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跟现在一样。

　　他突然有些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他；但又有些庆幸，能在这里听当事人给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也可以透过你，来看见完整的你。

　　向池回过神来，把整理好的箱子推进去，随口问道：

　　“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闻帆想也不想：

　　“跟现在一样啊……就很调皮很吵，还爱闹，天天欺负人…而且我很霸道，看见不顺眼的就打。”

　　“不顺眼？”

　　“我小时候最烦那种不爱说话，不爱理人，天天装清高的人，我们幼儿园就有一个，他有次撞了我一下，我摔倒了，指着他的鼻子让他道歉。在那之前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然后呢？”

　　“然后他不理我，还白我一眼，我立马就火了…他竟然敢无视我。我拽着他揍了一顿，最后老师拉开我们的时候他还流鼻血了，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倒是我一个劲哭个不停。”

　　向池愣住了：

　　“你在哪个幼儿园？”

　　“月亮岛，怎么了？”

　　向池挑眉：

　　“跟你打架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