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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冒险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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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时,宋伊恩又收到了高志在社交平台上发来的私信威胁。
那会儿俞景坤刚好拉了个诉讼群聊,宋伊恩正往群里发送昨晚的短信截图,顺道就把私信也一并发了给了律师团队。
孟冰见状,撕扯着一片吐司,摇头叹气道:“唉……地狱无门他偏要闯。”
等到太阳当空高挂,宋伊恩在沙发上吹着冷气,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就觉得这件事也没有多么恐怖复杂了。
哎?为什么刚才会崩溃成那样?
回到公寓,宋伊恩在电梯里偶遇了夏宇明。他欣喜地和夏宇明打招呼,还借机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可夏宇明的微笑却看起来很疏离。
这无形的距离让宋伊恩感到失落,回家之后也一直忍不住想着电梯里那寥寥几句的对话。
宋伊恩突然为自己的热情而感到羞愧……他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他和夏宇明之间并不是多么熟络的关系,他们之间之所以相处得这么融洽,或许只是因为俞景坤支付夏宇明薪水的关系。
昨晚,宋伊恩因为高志一事焦头烂额,谢贞羽和孟冰便提醒他:不要和工作人员过早地走太近,彼此都容易越界。
宋伊恩下意识用何晓晓举例,谢贞羽却无奈地笑了:“伊恩……对我来说,晓晓不能算是朋友。”
“上下级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孟冰点头附和。
“晓晓是很好,我也觉得特别幸运能遇见她,但工作就是工作,如果我们真的把彼此当好朋友……”谢贞羽抿起嘴唇,“很多事情就都算不清了。”
上下级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
工作就是工作。
这些话反复在宋伊恩耳边回响。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想不到呢?
下午,宋伊恩本着公事公办的心态,约夏宇明在公寓边上的咖啡吧详谈助理的工作待遇。
时尚博主助理的工作听起来很是轻松诱人——陪宋伊恩出门四处玩,顺便打杂拍照;陪宋伊恩出席各大品牌活动,顺便打杂拍照;陪宋伊恩出国旅行或工作,顺便打杂拍照……免费的旅行、免费的美食、时不时就能见到明星艺人……
这种好日子居然还有人付钱让他过?!
夏宇明简直惊掉了下巴。
几秒后,他清醒了一点,义正严辞道:“这个——顺便打杂拍照,具体是要做什么?”
夏宇明未成年就出了社会,这点先见之明还是有的。天下没有掉馅儿饼的事,他深怕宋伊恩给自己一通画饼,最后正式开工,才发现工作量堪比修长城的奴隶。
宋伊恩掏出手机,给夏宇明展示自己的主页,“喏,就是拍这种照片视频。”
夏宇明低头看看手机,琳琅满目的生活照映入眼帘,一眼望去,只有三个字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帅、富、高。
置顶的几个画面,夏宇明似乎还在网上刷到过。噢!他好友列表里有网友的头像就是其中一张照片……原来那网图里的还真是宋伊恩啊。
宋伊恩随机点开一个视频——
只见他坐在一辆轿车里,慵懒地靠着黑色皮革椅背,风吹散他的头发,雪白的英俊脸蛋被一束阳光点亮。
夏宇明还没来得及回味,视频就播完了,再往下是几张静态照片——
深蓝暮色中,宋伊恩握着一杯咖啡坐在江边,半垂着眼眸微笑,温柔又俊美。
这些照片和视频的确都很好看……但是,这不就是瞎拍的吗?
想到这里,夏宇明缓慢地抬起视线——
眼前的宋伊恩要比手机里的精致千万倍。他的鼻子又小又挺,鼻尖还有一点漂亮的玉光。
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透澈、高贵、摄人心魄,夏宇明本以为他可能是混血儿或者戴了美瞳,得知是天生之后,还酸溜溜地想,为什么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给宋伊恩占了去?
说实在的,要是眨眨眼睛就能拍照,夏宇明觉得他现在已经给宋伊恩拍了一百张时尚海报了。
宋伊恩坐在这间连锁咖啡厅里,眼帘低垂的严肃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议题。这画面仿佛一场浪漫爱情电影的开端,女主角会路过玻璃窗,然后为这份一眼万年的英俊驻足。
这时,宋伊恩敲了敲手机,微笑道:“要求比较高的广告拍摄我会请摄影师的,你只需要帮我拍这种简单的就行。不过,要是你以后能做摄影的话,我会每一单另付你钱的,你感兴趣可以学学看,我有好几台单反。”
“噢,好啊。”夏宇明呆滞地点点头。
宋伊恩愣了愣,眼睛都亮了,喜笑颜开道:“真的吗?你愿意吗?”
夏宇明看着他的笑容,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呵呵笑了,“嗯……嗯?”
“太好了!”宋伊恩感动极了,“太好了!小明!那你最快什么时候能来啊?后天可以吗?我最近真的忙不过来了……噢,对,这个事情得跟俞景坤说……”他匆忙掏出手机,脸色一变,“我靠,这么晚了?那我得去机场了。”
等人走了,夏宇明才反应过来……工资还没谈呢!!
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宋伊恩发信息确认。
得到月薪一万五的答复之后,夏宇明才正式点头答应了这份工作。
宋伊恩着急忙慌地跑回公寓,早在半小时前就该去接俞景坤的商务车正停在大楼门口。
非常不幸,商务车出发时又撞上了晚高峰,于是下飞机后的俞景坤硬生生在公务机楼等了他一个小时。
宋伊恩的原计划是一见面就扑进俞景坤怀里撒娇道歉,上车之后再一边诉说想念一边上下其手地吃他的豆腐……
然而计划才进行到第一步,就发生了意外。
俞景坤拍拍宋伊恩的后背说没关系,于是就从怀里扯开他,谈起了正事——
高志的事飞速处理妥当了。只是经过调查,他们发现这人身上竟然不止一桩案子。
宋伊恩无法想象自己千挑万选筛了这么多面试人选,最后居然找了个有犯罪案底的人!
这样的打击堪比雷劈,宋伊恩什么计划也想不起来了,直接原地僵住,跟被抽了魂似的。
今天是宋伊恩25岁的最后一天,实在是跌宕起伏。
刚睡醒他就被勒索一事折磨得精神崩溃;和俞景坤通话之后心情缓和了许多;律师介入之后,勒索一事又变得仿佛无足轻重;夏宇明答应了要来做他的助理;紧接着就见到了上午还在大洋彼岸的俞景坤;而现在,宋伊恩又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真不知道26岁的他还会面临什么……
想到这儿,宋伊恩重重地叹气。
这时,俞景坤悄悄伸手揽住宋伊恩,揉了揉他的肩膀。宋伊恩下意识靠向他的肩头,挪动着身子以便依偎在他怀里,心情也奇迹般地慢慢安定下来。
分开的四年里,宋伊恩逐渐学会了一个人面对许多事。即便那个过程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痛哭流涕,最后的结果也有时不尽人意。
那时他唯一的朋友沈一宁一直鼓励他——至少你现在很独立,伊恩,这就是成长。那种砍断了你的手脚的宠爱,是上位者逗弄小动物似的施舍,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宋伊恩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身子却又往俞景坤怀里缩了缩。
良久,他轻声唤俞景坤哥哥,毫无预兆地讲起了四年前他们刚分别的那段时光。
“你记得你在你公司楼下和我说什么吗?”
“你说。那怎么办。”
“我真的气疯了,为什么你不能再多解释几遍,为什么你……明明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你不能马上追来上海找我,为什么要我等你两天时间,为什么你不能早一天来,早一天来我可能就不会搬走……”
“一开始我也没有、完全相信孙墨的话,我还和宁宁说,你真的不是那样的……但是你就消失了。”
“我知道你来加过我,但是你为什么不能直接来找我,我在生气,我不想加你,但是我一直不搬家……因为我想要你来找我,面对面地求我,你要哭,哭着跟我说孙墨说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
“说一遍两遍怎么可能够,你说得不够多,你没有证明……”
宋伊恩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眼泪一颗一颗打湿了俞景坤的肩头。
俞景坤摸摸他的脑袋,吻他的头发,轻声说对不起。
“你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了。”宋伊恩抬手擦去眼泪,悄声道:“但是,如果只是三年不能见面,我可以等你的……不能拍摄也没有关系。至少我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就当谈异国恋了,有什么呢,网上也有很多人谈异国恋。”
俞景坤低声应了句“嗯”,从一旁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宋伊恩,然后将人搂紧一些。
等宋伊恩擦干眼泪,又嗓音干哑地说他对自己感到十分失望。
高志的事明明再仔细一些就能规避,送他的那套水乳和其他礼物也万万不应该,但最不应该的,是他总是本能地想要依赖俞景坤。仿佛这分开四年做的努力,都在复合之后功亏一篑。
这番话解开了俞景坤的困惑,他彻底明白,宋伊恩那些看似保持着距离的行为举止,并不是因为四年的分别让他们彼此生分了。
于是他告诉宋伊恩,这世上本没有任何规则。
一个人要活成什么样才精彩,从来不是几句话几种标准可以定义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独立。
婴儿依赖母乳活下去,孩童被大人搀扶着学会走路,员工靠老板发的薪水过活,老板依靠员工将公司运转,吃的每一粒米饭都靠农民播种,农民赚得了利润用钱去买别人种出的蔬果……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互帮互助着运转至今的。
依赖爱人,并不是在自砍手脚,只是因为找到了一个值得依赖的恋人而已。
“高志的事你自己处理也得找律师,我这里只是刚好有现成的团队,那我为什么不帮你呢?如果这些举手之劳的帮助我都不愿意做,那我又为什么说我爱你呢?”俞景坤牵起宋伊恩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伊恩,旁人不了解我们。而他们和你说一些概念、喊一些口号,却是很简单的事……可是说的人就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世上没有真正非黑即白的事,一套理论无法解决你遇到的所有问题,很多时候,你只能相信你自己的感受,做让你开心的事。”
按照原计划,这段车程应该是十分香艳的。
宋伊恩也没想到,最后竟是又哭又笑地说了一个小时的话,说到他的嗓子都有些干疼。
快到家时,宋伊恩趴在俞景坤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家人、还有……老公。”
而俞景坤笑着揉揉他的腰肢。
宋伊恩也笑了笑,捧起俞景坤的脸亲了他一口。心像是落在了一块巨大的海绵上,被柔软、温暖、和香气包裹。这就是幸福和安全的感觉,会让猫咪舒服得打呼噜,会让人类本能地开始期待一年中最安宁的某个假日……
对宋伊恩来说,是圣诞节。
在四年时光中逐渐被消磨掉的、对于圣诞节的期待,像一缕奄奄一息的烛火,在这一刻重新冒出了旺盛的火光。
零点刚过的深夜,卧室里亮着两盏暖洋洋的柿子椒熊夜灯,淡淡香氛气味在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中升温沸腾。
宋伊恩抱着俞景坤宽厚的背,双手在抽搐之后缓缓滑落下来。
他缩在俞景坤身下只露出半颗脑袋,而那将他遮去的后背上是数不清的鲜红抓痕和汗珠。
被抱去浴室的路上,俞景坤在他耳边低声说生日快乐,宋伊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过完了25岁的365天。
以前的生日总是和妈妈一起过,再和好朋友们补一顿饭,收礼物。
后来,每年生日他都和俞景坤跑去世界各地玩,他会在零点过去的夜晚缩在俞景坤怀里感叹:“时间过得好快,我又大了一岁。”
然后俞景坤就会诚恳地夸奖他、恭喜他……生日的夜晚变成了‘颁奖仪式’,宋伊恩会在这个晚上收到一场隆重的表扬,是他努力工作一年得到的精神嘉奖。
分手后,很多节日都逐渐失去了意义。
生日变成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圣诞节变成了去各个餐厅商城凑热闹的日子,情人节空窗了多年,好不容易交到心仪的男朋友,却又开始苦恼选不出合适的礼物……
宋伊恩洗完澡、擦干身子、躺回被窝、缩进俞景坤的怀抱里。他窝了个舒服的睡姿,趴在俞景坤的胸膛,听他沉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结束了一段漫长的冒险,终于回到温暖的家中,可以睡一个安稳的好觉了。
“哥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宋伊恩小声说。
俞景坤揉揉他的头发,“不会的,宝贝。”
“下辈子也不行。”
“嗯。”
“要不下辈子你做我亲哥吧,这样我一出生就能见到你。”
“……嗯?”
“哦不对,那变成□□了。万一有嫂子我就吐血了……算了,熬一熬吧,熬到……15岁?15岁差不多了吧?但我15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不过我们班上已经有一半的同学都开始谈恋爱了。”
宋伊恩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计划着下辈子的事,说得就跟真的会发生一样。
俞景坤忍俊不禁地搂紧他,“宝贝,我会去找你的。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宋伊恩嘿嘿笑了,勾住俞景坤的脖子蹭了蹭他,可没过一会儿,他又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拍俞景坤的胸口。
“怎么了?”俞景坤轻吻他的额头。
“那你得给我守贞。”宋伊恩凶巴巴道,“我到时候要检查的。”
俞景坤笑出了声,“好的,我会的。”
“这里也要守。”宋伊恩戳了戳他左心房的位置,“我到时候测塔罗牌抽查,要是掉出一张牌说你撒谎,你就死定了。”
“好,我知道了。”
“你很不情愿吗?”
“没有啊。”
“那如果我不说你会守吗?”
俞景坤认真思考了几秒,“如果我知道你的话,会。”
“那不知道就不守了?!”宋伊恩眉毛一扬,语调也拔高了。
俞景坤无奈地看着他,“不知道的话守给谁……”
“噢,那也是。”宋伊恩摸了摸鼻子,“好吧,算了,说得好像真的有下辈子一样。”
生日这天,宋伊恩特意排开工作,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他心情大好地给俞景坤做了早餐,用新买的迷你咖啡杯打了一杯意式浓缩,笑盈盈地说这是他专门给俞景坤买的杯子,顺便还展示了玻璃柜里的另外五种不同款式的浓缩咖啡杯。
宋伊恩的第一份26岁生日礼物是一辆闪亮的桃红木色保时捷卡宴,俞景坤以为他不要那辆宾利是出于对价格的顾虑,所以订了这台宋伊恩自己也能支付的SUV。
拿到驾照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但宋伊恩还是忍不住摸了把方向盘,然后战战兢兢地开着车出去兜了一圈。
还没开满五百米,他就刮到了路边的树木,崭新的车漆才刚刚见光就留下了几道擦痕。
宋伊恩下车就是一阵哀嚎,不过他很快掏出手机,递给俞景坤,“帮我拍个素材。”
等手机开始录制视频,宋伊恩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哀嚎,最后他一边检查刚才录制的内容,一边喃喃道:“嗯,剪进vlog里,这样也不算白刮了……”
生日的午餐是俞景坤做的海鲜意面,厨房里,宋伊恩跟在他身后叨叨着圈子里的八卦趣事。
香喷喷的意面出炉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在夏威夷的19岁生日。
俞景坤说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点亮烹饪技能。在遇见宋伊恩之前,他从来没有亲自做过一顿饭。
宋伊恩早就听他感慨过不止一次,于是得意洋洋地勾起了嘴角。他提醒俞景坤,下辈子的第一顿饭也得好好给他守着,到时候他会测塔罗牌验证的。
晚餐时,宋伊恩收到了来自其他朋友们的礼物。
说实在的,宋伊恩有点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带俞景坤见自己的朋友们,就深怕会尴尬冷场。
然而他的担忧显然多余了。
回家的路上,宋伊恩喝得有些微醺,坐在车里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下次的旅行计划、以及圣诞节的安排。
说着说着,车子忽然开上了高架。
宋伊恩懵了一秒,有些清醒过来,“不回家吗?”
“晚点回。”俞景坤冲他笑笑。
宋伊恩愣愣地眨眼睛,“……要去哪里啊?”
俞景坤挂着笑容,没有回答。
“哈哈哈哈,有惊喜啊。”宋伊恩扑上去抱住他,“哥哥,好爱你,哥哥……”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俞景坤摸摸他的后背,语气里揉杂着不确定。
“那肯定喜欢啊。”宋伊恩笑呵呵地说。
车程意外的漫长,宋伊恩彻底酒醒时,才惊觉他们来到了浦东机场。
这下宋伊恩傻眼了。
难道惊喜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
他还有很多工作没做诶!!
眼见着车门打开,宋伊恩拉住了俞景坤,为难道:“呃,等一下……虽然我很开心,但是旅游的话能不能等我工作忙完了再说啊?现在就走有点……”
“我们哪里也不去,宝贝。”俞景坤牵起他的手,“下来吧。”
宋伊恩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去哪里呢……那不出上海,来机场干嘛啊?”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高喊。
“Ian——!”
温热的晚风吹起宋伊恩的头发,他惊愕一秒,顺着声音望去——
远处的航站楼门口,一名纤瘦的英国女孩朝他挥了挥手,她背着一只大书包,笨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一头棕色羊毛卷发在风中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