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唐予赫

81、第 81 章

　　小聪明被看透了，祁之焓抱着腿嘟了会嘴，瓮声道：“看完电视就走，不会被妈妈发现的。”

　　他四点多就放学，施苓给他报了课后自习，在统一的自习室做作业，下班再去接他。

　　林叙则明白了，他就是偷跑出来的，家长根本不知道，且就是个假聪明！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交待得清楚了。

　　“老师没有教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还敢自己跑出来，也不怕被拐卖了。”林叙则不轻不重来了句。

　　祁之焓突然抱紧了他的腿一句话也不说了。

　　林叙则敏锐地觉察到挂在腿上的人在害怕，一愣，不知怎的心里微软，弯下腰提起了他的书包。

　　提起后，他也怔了一下，这书包鼓鼓的，重量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确实挺重的，可祁之焓偏又板正，一点儿也没有驼背，可想而知他的辛苦。

　　这么看来，被压小了倒也说得过去。

　　感受到身上一轻，祁之焓抬起头来，手却没有撒开。

　　林叙则盯着他，严肃道：“听着，要看电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以后不许再乱跑到其他地方，只能来这儿看，听到没有？”

　　祁之焓眼睛一亮，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听到了，我们不是陌生人，你是林叙则，我是祁之焓，还敢跑出来，害怕再被拐卖。”

　　“快让我进去！要开始了！”他说完就丢开他的腿，把手从悬空的书包里抽出来，灵活地从空隙里钻了进去。

　　林叙则提着书包怔愣了好久回不过神来，直到祁之焓叫他开电视的声音响起。

　　老式电视机祁之焓已经太久没见过了，找不到开关，林叙则过来打开后给他调了少儿频道。

　　时间卡得刚好，神兵小将的片头正好结束。

　　祁之焓眼睛立刻黏在上面。

　　林叙则看着他心情复杂。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祁之焓如约而来，抱着小板凳端放在电视机前。板凳是林叙则指给他的，还用脚比了个距离给他，离电视最近不能超过这个距离。

　　他很安分地守着距离认真看电视，第二天就从书包里掏了一节粉笔在比的距离前处画了根白线，然后把小板凳严密地贴着线放，端正地坐上去看电视。

　　每天两集神兵小将，祁之焓看完，林叙则就给他提着书包送他回学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送一段路，在临近学校的地方看着祁之焓走到公交车站台旁边的长椅坐下，不久后一辆车停下，祁之焓自己站起来拉开车门进去，然后林叙则才回去。

　　一套简单的小院，院中有棵枯树，枝丫映着东边小屋。小屋长宽两边墙都有窗户，从宽边的窗户看去，电视机前，祁之焓坐在小板凳上，林叙则坐在他身后的高板凳上，余晖从窗户里洒进来，驱赶了迟暮与孤独。

　　祁之焓专心看电视的时候，林叙则也做着自己的事，虽然他的事很少。

　　最多的就是喝水！

　　这是祁之焓发现的，他猜测那不是水，后来他知道那东西是酒，林叙则每次喝完后就会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当他就发现林叙则闭着眼睛，头靠在墙上，桌上玻璃瓶里的液体还少了的时候，他就知道是那个“水”让林叙则闭上了眼睛。

　　祁之焓起初是生闷气，林叙则应该陪他一起看电视的，后来莫名对那瓶水很感兴趣。

　　那天他跑着来的，比平常早了个几分钟，推门进来林叙则却不在，他喊了几声没人应。

　　日头尚早，阳光还盛，聚焦在没盖的破璃瓶上的光刺到他眼睛里，如蒙神泽的召唤般吸引他。

　　静谧的屋子像无形的手抓挠着他的好奇心，那是对神秘和未知的向往，林叙则闭上眼睛安详的面容倒映在他的脑海里。

　　一股强烈的渴望驱动着他，无限滋长的着迷让他搬起小板凳踩上去，手脚并用地爬上长凳。

　　那瓶酒成了窗外的太阳，成了他眼里唯一的光，代表了舒服、高兴、快乐，代表了林叙则。

　　他难以抵抗，紧张又兴奋地伸出舌头舔了瓶口残留的那滴水。

　　啪！

　　后脑勺的疼痛和舌尖的灼烧同时到达，对那瓶“水”神秘的热切和向往霎时崩断。

　　随之而来的是林叙则的盛怒。

　　“谁叫你喝酒的！”

　　他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祁之焓捂着后脑勺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委屈丝毫不掩饰。

　　林叙则阴沉着脸：“不许哭。”

　　原本颤抖的小嘴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绷不住了，祁之焓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屋子瞬间被他的哭声淹没。

　　林叙则冷着脸，祁之焓越哭越大声，哭得林叙则头疼，他才凶着声音喝道：“别哭了，听到没有，再哭我把你打出去。”

　　祁之焓不理他，哭得撕心裂肺，音调一下升到了中高音区。

　　对面的盲眼阿婆拄着拐杖摸出来。

　　林叙则立刻拿出杀手锏：“再哭就没有电视看了！”

　　祁之焓望着他泪眼一顿，瞬间飙到了高音区。

　　阿婆开始骂骂咧咧：“你个天杀的吼他干什么！？”

　　林叙则终于烦的不行，软下声音哄道：“你别哭了，动画片要开始了。”

　　祁之焓还在哭，但有点累，嚎不动了，对着林叙则张开双手。

　　林叙则：“……？”要抱？

　　他想着这死屁孩真是麻烦，勉为其难地掐着他的腋下托了起来，哪知道，祁之焓扑棱着小短腿就是一阵无敌旋风踢往他身上招呼！

　　“嘶！你个兔崽子，屁股痒了是吧！？”

　　林叙则掐着人拿远，顺着他踢不到就使劲往下坠的力放他下来。

　　祁之焓沾到地，一脚踢翻小板凳转身就走，走到电视机前回头瞪他，凶巴巴吼道：“林叙则你怪兽！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不来就不来！你再来我屁股给你打开花！”林叙则气得指着他就骂。

　　祁之焓提起书包甩了自己一个踉跄，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林叙则的美好幻想随着一颗幼小的心灵一起破碎了。如果不是因为林叙则，祁之焓不会对那瓶酒如此着迷，对酒的美好幻想也不会破灭。

　　他被酒欺骗了，因为林叙则，可林叙则没有安慰他受伤的心，不仅打他！还凶他！！

　　这一切都怪林叙则。

　　第一天祁之焓没来，林叙则一笑而过，乐得清净。

　　第二天祁之焓没来，林叙则心不在焉，不是滋味。

　　第三天祁之焓没来，林叙则火冒三丈，冷笑连连。

　　第四天，林叙则去阿婆那儿修冰箱，回来一打开门，祁之焓背着书包坐在小板凳上和他面面相觑，屁股往后藏。

　　“……”林叙则几乎七窍生烟，恨声道：“给我在这儿好好呆着！”

　　说完就退一步把门关上离开了。

　　从窗户里，祁之焓看见林叙则走出了院子，他又紧张又害怕，把屁股和板凳黏紧一点，林叙则要去找竹条抽他的屁股了。

　　十分钟后，门嘭地打开，在祁之焓畏惧的视线里，林叙则提了一箱旺仔甩到他面前：“以后喝这个！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准再偷喝！听到没有？！”

　　祁之焓望着地上的旺仔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欢天喜地扑上前抱住他的腿，高声道：“林叙则你不怪兽，我错过了好多集神兵小将。”

　　林叙则提起他的书包：“不许撒娇，这怪谁？”

　　“怪你没有早点给我牛奶喝。”祁之焓奶乎乎地说。

　　“……”林叙则静音骂了他好多句，抖抖腿，“给我坐回去。”

　　祁之焓立刻就丢开他的腿了，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好，直愣愣地望着电视，小嘴张开。

　　“……”林叙则再次静音骂了他好多句，认命地上前打开电视，调好频道，戳开旺仔递到他嘴边。

　　“自己拿着吸。”林叙则没好气地说。

　　有了电视谁还管他气不气，祁之焓眼珠都不带移一下，很听话，真的自己捧着吸。

　　那绝对是他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一样东西在他的心里幻灭了，一样东西却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酒欺骗了他的感情，他的幻想破灭了，林叙则却用旺仔替补了这份美好幻想，比酒更美好，比酒更充盈。它不仅代表了舒服、高兴、快乐，还代表了弥补、安慰、和好等一切美好的词。

　　代表了一个破碎后更完美的林叙则，从此长在他的心里。

　　祁之焓开开心心地回去，他以为第二天也会这样开心的，可是当他放学迫不及待赶到后，当即愣在原地！

　　满地的残骸！！！

　　那一刻祁之焓直觉他要昏过去了，眼前一阵发黑。

　　书包砰地掉在地上，祁之焓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抡起拳头就往林叙则身上来一套组合拳。

　　“林叙则你大怪兽！你还我电视！！呜呜呜～还我电视～”

　　林叙则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拿着说明书，地上堆了几本很厚的书，他一边避着祁之焓的拳头，一边道：“你小心点，别踩着我零件，踩坏了以后都没得看！”

　　祁之焓根本不饶人：“大骗子！电视昨天还是好的，就是你弄坏的，你、你……你个兔崽子，还我电视！”

　　怪兽已经表达不了他的愤怒了，林叙则骂他的他全要骂回去。

　　林叙则被他吵得脑瓜子疼，但终究还是自己理亏，虽然他不还手，但祁之焓这么一丁点，哪里打的过他。

　　被弄得烦了，林叙则二话不说，提着祁之焓后领就把他拎起来，放桌子上坐着。

　　“我不是在修吗？你能别哭了吗？这么吵我怎么修？”他耐着性子给祁之焓一次性戳了两瓶旺仔，“你先喝着，别哭了。”

　　祁之焓要喝旺仔，但不领他的情，“你自己修不好就不要怪我，谁让你把电视弄坏的。”

　　林叙则：“……”我可是高材生！

　　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不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