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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两天后,运城已经断断续续飘雪了,每天的温度都比前一天低一些,老天爷就像是吊着人胃口一样,每一场雪都不让人尽兴,从阴沉的口袋里抓一把雪握在手里,沙漏一样慢慢的流下来,流完了就沉着脸,起了点兴头就又施舍一把雪下来。

      宋解屿又一次把所有工作都推了,别墅像遭了霜打的茄子,整天整夜的处在低气压的气氛当中,宋解屿努力调动着氛围,季叔也暂时住在别墅,帮着看顾。

      但其实说看顾,不如说干着急,别墅的每个人好像都挺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该忙什么,好像一切都乱套了,可仔细一看,又似乎本该如此。

      宋今俞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整天坐在外面看园丁打理一个月前移栽的山茶花。

      原先的花圃已经被推平,宋解屿喜欢的那片梣叶槭树也被砍光了,靠近花圃一起重整划出一个宽阔的地方给了山茶花。

      山茶花适合种植在广袤的高地上,雨水量要丰沛,市区里的别墅再大也难种出大片山茶花繁茂拥簇的盛景。

      但这是植物专家和园丁们的难题,上面的命令很简洁——精养这批花,十二月份必须彻底盛开。

      谁也不敢上前劝那个阴晴不定的人,宋解屿起初还能陪宋今俞在冷风里熬,他穿得厚,但宋今俞连高领毛衣都不穿,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冷,反正也不被搭理就搬着椅子回屋里了。

      岑姨也不纵容宋解屿继续做饭给宋今俞吃了,每天遵照心理医生的指示给宋今俞准备三餐,但心里也明白,都是徒劳。

      医生只是宋解屿单方面请来的,宋今俞倚着头,目光都不偏转,冷冷丢出个“滚”字,一几个医生连他的身也近不了,无奈地转头看着宋解屿。

      站在他们身后的宋解屿腰背挺直,宋今俞坐在椅子上转过目光和他对视,依旧不动容,沉缓道:“我没病。”

      宋解屿缓缓叹出一口气,双肩微耷下去。

      于是求其次,和负责宋今俞健康的专聘医疗团队沟通,但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宋今俞很正常,也没有任何心理疾病,于是只能在食疗方面做一些改善。

      是怎么开始有轻微酒瘾的宋今俞已经不记得了,以前去飙车后总要喝点酒才过瘾,其他时候并不喜欢喝酒。

      除了这段时间,没有酒的麻痹几乎压制不住想摧毁一切的冲动。

      这一个星期打过两次镇定剂,晚上的时候宋今俞自己提了一瓶酒往院子去,喝完后酒意上头,但意识却是清醒的,所以他确认进入房间看到的祁之焓不是幻觉。

      他的手上还缠着绷带,脸上的伤也还没好,样子挺难看的,但周身的气势加持不会显得落魄,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让他的表情发生变化,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祁之焓把衣服脱下来。

      这一个星期他没再收到过祁之焓的任何消息,在别墅里过起了囚禁般的日子,除了打镇定剂昏睡,就是去外面看山茶花移栽情况。

      祁之焓主动上前攀上他的脖子,企图打破他眼底的冷漠,“宋今俞,你要我吧。”

      尽管欲望肿胀到发疼,宋今俞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祁之焓简直怕极了他这样冷漠的态度,仓惶地低下头。他本想先亲吻他的,但宋今俞的漠然让他喉头发紧。他狼狈地低下头,摸索着去解宋今俞的腰带。

      宋今俞在祁之焓解开的那一刻猛地拽着他丢到床上,把最后一件松垮的衬衫扯开,抬高他的腿毫不犹豫地顶撞上去。

      一个残忍的夜晚。宋今俞冷漠地用实际行动告诉祁之焓他不在乎了。祁之焓第一次知道了,有一种舒服是令两个人都痛苦的,痛到五脏俱焚,把心血淋淋撕开,一刀一刀刻下名为痛苦二字,痛到深入骨髓,铭心刻骨。

      “宋今俞……我讨厌你,我……不要你的情书,你把拼图……还给我……”

      房间里动作停了一瞬,黑夜像涌动的浪趁势笼盖了房间。

      天破晓的时候,祁之焓静静地穿好衣服离开了别墅。

      那是他最后一次来这栋别墅。

      直到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夜,触及到的都只有痛了,那是宋今俞亲手给祁之焓划上的一道伤口,成了一块消不掉的疤,成了心里的阴影。

      回去后,祁之焓不出意外的发了高烧,他把自己锁在出租屋里,意识昏昏沉沉。窗帘关的很紧,他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觉得好冷,却提不起力气把被子拉高一点,任由着昏过去又冻醒过来。

      不知道第几次昏昏噩噩将醒不醒时,他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坐在床边。眼皮压着他很重,他努力想看清,怎么也看不清的时候,突然着急起来,慌张得像个小孩,心里已经急到满地跺脚了,但沉重的躯体束缚住他,他拼尽全力挣脱身体想坐起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最后,只是无助地望着那个身影,委屈极了,“林叙则……你抱抱我……”

      林叙则,你抱抱我,我看不清你了。

      张泽禹俯下身去听他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冷,林……你抱我,好冷……你抱抱……我。”

      他知道祁之焓烧糊涂了,分不清自己是冷还是热了,他已经脱得只剩一件T恤,在外面天台吹够了冷风,搂起祁之焓抱在怀里时,祁之焓舒服得小声喟叹,每一寸皮肤都渴望汲取这股冰冷。

      张泽禹望着他这副憔悴又满意的模样,叹息一声,在他耳边问:“祁之焓,你为什么这么傻?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祁之焓满心依恋地埋在他的怀里,张泽禹微微一怔,舌头有些泛苦,许久之后,他听见怀里的人小声说道:

      “林叙则,我想去找你。”

      张泽禹抚着他的头发,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缱绻道:“那你快点好起来。”

      我真的……很心疼。

      那次烧好之后,好像烧掉了祁之焓一半元气,药物变成了每天一次,他的精神却迅速灰败下去,状态一日不如一日,常常在教室一坐就是一天,放学就马上回出租屋睡觉,吃得也越来越少,身体逐渐消瘦下来。

      把钱还完后,酒店、咖啡厅的工作都辞了,他开始抵触外出。祁初望的话像诅咒一样萦绕在他耳边,他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跟踪他,除了去学校,其余时间都呆在出租屋里。

      慢慢的,他甚至连学校也不想去了,自主招生初试的结果像吊在他头上的审判刀,祁之焓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但它们时不时就要跑出来刺他一下。

      精神恍惚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假装睡觉,他本来就话少,别人也察觉不出来,张泽禹以为他太累了,帮他整理笔记,他怕班长察觉,不得已课下跟班主任提出了换位置。

      位置换到了窗边,他没有了同桌,松懈之后情况反而更糟了。有一次他课下睡昏了过去,直到老师走到他旁边用长尺敲他的桌子,他勉强醒来,被罚站了一节课。

      他觉得好像提心吊胆了很久,可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两个星期之内,他的体重掉了十斤,趴在桌子上清癯得仿佛一打开窗就要被风刮跑了,为了增重,他又不得不每天多吃一顿,可体重还是在掉。

      时间在消耗他,阿伯说的水好像又要漫出来了。

      直到这一天,洪水要泛滥了。

      十二月已经到下旬了,冷空气吹得很厉害,路面结了一层冰,两个星期来积雪白了大半个运城。下晚自习后,祁之焓没打到车,只能走回去。他围了围脖,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没走一会儿,鼻尖都冻红了。

      运城的冬天很有魅力,高楼林立的大厦夜晚闪着各色的霓虹灯,洒在白色的雪上晶晶莹莹的,车灯沿着街道来来回回的变远变近。

      祁之焓放眼望着这座城。

      太孤独了。

      这个冬天属于这座城,但并不属于他。

      他走在街道上,却融入不了这座城市,宋今俞答应要带他去很多地方,可所有承诺都在冬季来临之际消散了。

      无论多久都会实现吗?

      可他发觉自己大概是等不了了。

      站在出租屋门口,祁之焓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手心握了握,感觉到痛后他才把钥匙放回口袋,直接推门进去了。

      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客厅里没人,他勉强保持住镇定,谨慎地朝卧室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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