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锦缠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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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珍掀开细竹子串的珠帘，见只有姜钰玲一个人坐在里面，就问：“钰玲，寿哥呢？”
“刚才被徐玉竹扯去了。” 姜钰玲的面上带了点笑意。
唐宝珍也笑起来。她虽然还不太明白感情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书里总有这样的情节。然而笑到一半她又顿住了：“…不好，钰玲，恐怕他们要吵起来的！”
“这有什么，人与人之间是要伴随争吵的，这样才会有转折。” 姜钰玲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局面 “何况你和我也常吵架，不见得有什么不好。”
“如果别人瞧见了呢？” 唐宝珍似乎被说服了，虽然仍然隔过帘子去打量外面，但脸上已经不见愁郁了。
姜钰玲知道她已经不担忧了，就把点心推过去，扯开话题：“别说他了，你近来怎样呢？我听说你父亲已经在考虑你的婚事了。”
“那是暂时的，因为我有一位远房的表哥，姓林。听说托了位姨母来向我爹提这件事。所以我爹才流出一些消息。” 唐宝珍笑着说 “钰玲，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当然是不怕的。”
两人就又开起了玩笑。
台上的武生走了几遍，戏却不能开场。台下的人就议论起来，渐渐大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唐宝珍皱着眉头 “难道徐静倌和寿哥还在争执，这可怎么办。”
二楼响了一声，一个浑圆若瓜的中年男人就掀开帘子探进头来，先是作了个揖，又说：“玉铃儿，你会唱一点吧？”
“什么意思呢，班主。” 姜钰玲已经知道了意思，装傻问 “我怎么记得，今天没我的戏。这您亲口说过了。”
“姜大小姐，姜姑奶奶，您可饶了我吧。” 王班主抹了把脸上的汗 “我怎么知道他徐静官这么有本事，居然敢撂挑子不干。今天的票是已经出去的了，你上去，我好歹能赔些什么了事。你要不去，可算是砸了招牌了！”
姜钰玲抿一口茶：“我瞧阿凤、彩喜也一样可唱。”
“你的嗓子最贴徐静官，只不是打小学起来的，欠一些，倒也没事。” 王班主擦擦汗。
“那么，我自然去顶，这样大的功我是要占的。不过你少找徐静官的事。” 姜钰玲摆摆手 “人家现在有人占大头了。李家那位少爷虽然看着不错，但可见并不好惹。才刚占了大头，你们静官就跟着人家跑东跑西的。”
唐宝珍听着这话，已经十分想笑，又听见王班主向她鞠躬说唐小姐先坐坐，终于笑出一些声来。
“宝珍，你坐一坐，晚上去我那里住，我们说说话。” 姜钰玲拍拍她的手 “你让张妈跑一趟，同伯父讲一讲。我去了。”
唐宝珍点点头，看着姜钰玲走远，才放声笑起来。
李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来这里，天气正一日比一日热起来，而他还没有打理好薄衣，只穿着一身略厚的衣服。现在同徐玉竹走在这里，动走几步，就已经开始冒汗。
徐玉竹卸掉了脸上的彩，穿着一件轻松的长衫。因为仓促，脸颊仍然比平时白一些，唇色也更鲜艳。李寿不敢抬头看他，只好跟在后面。
“李兄…” 徐玉竹压着眉头，扭过头来 “你……”
李寿四处望着：“我？我很好。”
徐玉竹叹了口气：“你看上去很热…是我挑的地方不好。”
“不，是我的衣服太厚。” 李寿也叹了口气。
“那么…取掉你的马褂来好吗？” 徐玉竹摆了摆胳膊 “我可以替你拿着。”
“我不很热的。” 李寿后退了一步。徐玉竹却已经伸过手来：“我们是朋友，你不必…”
领口的扣子已经松动了，经这样一扯动，就滚下了石质的台阶，“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李寿愣了一下，就掉头去追那颗扣子。但那扣子已经掉进了湖里，现在只能看到湖面由它掉进去形成的波纹。
“…抱歉。” 徐玉竹还站在台阶上，也一样发着愣。
“没事，” 李寿垂着头，看着那些波纹 “或许它早该掉了，比起掉进沟渠不如留在这里。”
徐玉竹注意到李寿因为失了扣子而敞开的领子里，长衫似乎修补过几次，脖颈和长衫交接的位置有一颗小痣：“我想你是很爱惜这衣服的。”
李寿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着那双眼睛：“是的。在我看来，是衣不如旧的。”
“无论如何，这是我的错。李兄，我想替你再量一身衣裳。你不要拒绝。” 徐玉竹从台阶上下来，走近他 “新的衣裳总有穿旧的时候，总有合身的时候。”
李寿又低头看了一眼湖水，波纹消失了，仿佛扣子从没掉进去过。
在那放杂物的屋子里，两人挤着，鼻息也不得不交换起来。
解释过后，对面的人就止住了声音。原本他以为是要挨揍的，只好闭上眼睛，打算咬着牙忍一忍。
你同我出去，我们去个地方，对面的人这样说。最后他就同他走了几十分钟的路，到了这个公园里。
李寿叹了口气，摸着空荡的领口。虽说终于献祭了一枚扣子，但到底还是将这个话题转了过去。
“你的戏呢？” 李寿问 “我们这样出来。”
徐玉竹被这话问得一顿，笑了起来：“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你刚才看起来并不想让人搭话。在这方面，我还是知趣的。” 李寿回想着刚才的情形。这个人闷头走在前面，步子跨得极大，自己赶上他的进度就已经很不容易，并没有空能插上话。
“李兄，刚才是我不好。” 徐玉竹似乎终于松懈下来 “你很亲切，我把你当朋友来看，实在不能容忍我们的交往带有目的。”
李寿任由他伸手过来抓住自己的手腕。徐玉竹贴近过来：“请你谅解我。”
“不用你说，这是自然的，竹兄。” 李寿看着那只圈住自己手腕的手，摸了摸因为鼻息而发痒的耳廓 “我想……”
“嗯？” 徐玉竹在衣兜里摸出一枚领花，正要别在李寿的领口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李寿不敢低头，直挺挺的站着。
另一个身体的温度和气味，贴近了他，让他不得不无声地接受这领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锦缠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