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生烟》暮山千归蓉

4、第 4 章

　　蛮夷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因为粮草不充足加上大龙朝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弃粮草，转战战场。

　　蛮夷军将领觉得，此次和大龙朝作战和以往交战不同，这次战风很迅疾且狠辣，请君入瓮让他们元气大伤，不得不拖着残军撤回蛮夷修养生气，待到合适时机再卷土重来。

　　乌萨坐在高台，听着此次领军的阿布辽诉说着军情，乌萨眉间沟壑难平，“这次领军的还是大龙朝的骁骑将军程铮吗？”

　　阿布辽点头，神色难看，脸色却苍白，他也有伤在身，“看来程铮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之前小看他了。”乌萨冷笑连连。

　　阿布辽摇头，“但臣觉得不是程铮的计谋，程铮与我们交过多次手，此人手段不足，但武力不容小觑，我们略施小计就可以令他重伤元气，如今会使计谋且打的我们这么措手不及的，绝不是他程铮。”乌萨揉着太阳穴，听着阿布辽言语。

　　“此人就是料到了我们会掉以轻心，才这么无所畏惧孤注一掷。此人敢于冒险运筹决胜，方方面面绝不容小觑。”乌萨心下有了打算，“本王知道了，你身上有伤，下去休息吧。”阿布辽负拳在胸前退下。

　　乌萨眼眸浮沉明灭，有了新良将啊。

　　他思忖，是谁呢？

　　冼峤烟近来身体不好，不知是否是忧思过度感染了风寒，病如山倒，她缠绵病榻，但她知道蛮夷吃了败仗，心里一阵舒爽，病中都有气力很多了。

　　小可悉心照料着冼峤烟，可因为蛮夷药草不足，冼峤烟的病久无起色，小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可刚要转身就碰见了乌萨，小可行礼退下。

　　冼峤烟看见来人，神色莫名，乌萨坐在榻上，看着日渐消瘦的冼峤烟心情不是很舒畅，他伸手就要抚摸她脸庞，冼峤烟强忍住不适没有躲开。

　　乌萨有些讶异，心里却软了，他知道自己手指粗砺所以没有用劲，“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病好一点了吗？”

　　冼峤烟没说话点点头，乌萨静默，二人无话。

　　“大龙朝打了胜仗，你还不知道吧…你很高兴吧。”乌萨低头竟有些不敢看她容颜，他双手交握摸索，很是不安。

　　乌萨见没声音，抬头看她，冼峤烟一脸从容无虞，乌萨抿唇，“你们大龙朝有了新将，你从前可略有耳闻？”乌萨试探，想探她口风。

　　冼峤烟心里冷笑，面上却为难，“我早一年前离开了国土，实在不知道详细的事情，新将的事情兄长也不会告诉我的。”

　　冼峤烟神色有些黯淡，乌萨看了心都要被融化，他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好好养病，不要被其他的事烦心。”

　　乌萨倾身过去，亲吻她的面庞，冼峤烟藏匿在兽皮下的手缓缓收紧，都有些颤抖，乌萨以为是她冷，将兽皮盖上去了些。

　　踏着步子出了帐篷，冼峤烟待他出去，猛的坐起，一阵头晕目眩，却发了疯似的揉搓脸上那块皮肤，搓的泛红都要出血，手却被桎梏住。

　　她侧目，眼眸中尽是癫狂和固执，小可抿唇，捏着浸水的香帕轻轻擦着那块肌肤，冼峤烟被冷水唤醒，看见是小可，停下动作。

　　小可将帕子放起，打着手语“请您不要伤害自己。”日渐相处冼峤烟也学会了些手语，看得懂她的意思，不用特意麻烦小可写字示意。

　　冼峤烟平复呼吸，“我知道了，对不起。”小可没有动作，扶她躺下又出去了，冼峤烟却蜷缩身子，啃咬着指尖，密密麻麻传来的痛楚都不能让她停下，言行举止都诉说着她的不正常。

　　家书她再也没有收到过了，是兄长没写，还是蛮夷人扣押了。

　　小可到底是兄长的人还是蛮夷的人。

　　她疯狂猜忌，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蛮夷军那日元气大伤，引得周遭军队觊觎，谁都想吞吃下蛮夷，可是撑死的骆驼比马大。

　　边遭小国联手想吞吃下蛮夷，都没能如愿，只是蛮夷已经苟延残喘，不如鼎盛一时了。

　　乌萨被照月君主一箭射中心脉，蛮夷药草稀少，耽误了治疗，已是油尽灯枯之时。

　　还没等再重整军队、卷土重来攻打大龙朝，他就要死了。

　　乌萨妖异的眼眸半睁不睁的，琥珀色瞳孔不再闪亮，面上沾上了死气，冼峤烟看着物是人非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情。

　　乌萨的榻前围了一圈人，他一一看过，驻足到冼峤烟的娇庞上，心中一片酸软，算来他和大龙朝长公主成婚已经有了三年。如今要撒手人寰，要抛下她，竟有些不舍。

　　看见图巴斯，阖眼，阿布辽已经战死，被万箭穿心，利剑在他身上扎满，念及就心痛，阿布辽是不可多得的衷心良将，没和他一起实现远大抱负、是他负了他。

　　冼峤烟垂下眼眸，神色莫名。

　　乌萨眼眸有些浑浊，流连到了站在尽头的小可，看她低垂着头颅，有些沉闷涌上心头，乌萨只字未言，眼眸睁着离开了人世。

　　琥珀色眼眸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不再闪烁，乌萨还有志向未报，他死不瞑目。

　　冼峤烟目睹，心中难免有些悲恸，但更多却是洒脱，她悲喜交加。

　　周围响起哭声，帐篷却被掀开，来人步步生风，是乌萨的弟弟，乌吉。

　　乌吉面色萎黄却涌现着激动的潮红，底盘虚浮，是个草包，冼峤烟不动声色的打量出来。

　　小可却死死盯着乌吉，双目猩红浮肿，她咬牙，这个叛徒！和图巴斯里应外合联合照月国，重伤君主。

　　君主大志未报却被奸人害死，小可浑身愤怒的战栗，冼峤烟也没有忽视小可的状况，冼峤烟垂头若有所思。

　　乌吉张口说话时隐隐约约看得见一口黄牙，“各位，我兄长战死，按照蛮夷王位继承，是子承父业、弟继承兄，如今我便是蛮夷的王！”

　　还没等众人反应，图巴斯就跳出来附和，“臣见过君主。”骑虎难下，周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声音“见过君主。”

　　冼峤烟眉头蹙起，乌吉眼神浑浊，盯着人群中显眼的美人，垂涎欲滴，“弟继承兄，兄长的妻子，也是本王的妻子。”一语中的，却没人惊讶，惊讶的只有冼峤烟一个人。

　　蛮夷王位继承和妻子都是一脉相承。

　　冼峤烟浑身气力被抽干，瞬间瘫倒。

　　一直观察着公主的小可神色有些焦急，“小可，你可要好好劝劝我们王妃啊。”

　　乌吉指的就是冼峤烟，乌萨只有冼峤烟一个王妃。乌吉神情黏腻奸诈，且贼眉鼠眼，冼峤烟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大龙朝，自此程疏香一仗打的响亮出名，圣上封程疏香为忠武将军，赐金银财宝玉帛与宅子。“忠武”二字程疏香一马当先。

　　*

　　不久，蛮夷传来新风声，令国家上下一致愤怒。

　　蛮夷王已死，新王继位，不日就要长公主侍二夫。

　　本来和亲送公主过去，就是莫大耻辱，该打的仗也没有少打，冼和著早就考虑什么时候要蛮夷送回公主，他要妹妹回家。

　　当初送妹妹远走千里之外，是他做错了，现在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妹妹带回来。

　　朝堂和家国最近气氛无不凝固。

　　朝堂上，冼和著坐在高台，“程疏香，朕要你率精兵三万，一万铁骑，将长公主平安无事带回大龙朝。”

　　程疏香出队列，单膝跪下，负手，“臣定不负圣意，定、凯旋归来！”朝堂静谧，无人敢出声，但是人人无不赞同。

　　程铮看着日渐羽翼丰满的女儿，心中满满都是酸涩，却也高兴。

　　大龙朝兴治88年，程疏香二八年华，便初露锋芒，拳脚谋略无人能及。

　　冼峤烟夜不能寐，夜夜要小可伴身方能入睡，小可也不会置冼峤烟于不顾。

　　小可不用公主说，自己也会保护她。冼峤烟夜夜发噩梦，又被惊醒，小可轻轻拥着冼峤烟入怀，冼峤烟香汗淋漓，小可帮她拭去汗珠，冼峤烟重新睡去。

　　小可坐在榻上，垂眸。

　　借着桌旁微弱的灯光看着公主越发出落的倾国倾城的容貌，心下也开始不安，公主眼角还有零星的湿意，小可抬起手指点去湿意。

　　她陪在公主身边已经三年有许，公主不像刚来时这么爱哭了，也能独当一面了，公主一如既往的美丽，摄人心神。

　　乌吉被军事缠身，暂时无法染指公主，但是，这只是时间问题，小可思及，心里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