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是你》江旷野

3、量子纠缠

　　是梦！

　　昏暗，嘈杂，暴力……模糊又摇晃的镜头里又是那个女孩。宽大的校服一如梧桐树下的剪影，可梦里只剩下血泪与哭泣……

　　史舒从犹豫不决到挺身而出，可每次冲进人群帮她时，立马转换的视角，让他看不到有人在为那个女孩伸张正义。梦里他急得不行，疯狂呼喊跑出去找外援，可只有一个孤灯和绕不出的路口。

　　最后女孩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低着头，消尖的下巴，似恐怖片里落寞又惊悚的一帧，

　　“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们为什么都冷眼旁观？为什么？！！”

　　似厉鬼的呼喊。

　　叮铃铃叮铃铃～

　　啊！！！

　　时间定格在6.28分。

　　史舒惊醒，冷汗侵湿额角。他甩了甩头，起床喝了杯凉白开。

　　夏天的暑气按理应该逐渐淡去了，许是噩梦的缘故，史舒仍觉得燥热。

　　那个梦不算恐怖，但是说不出来的诡异。梦里的一切都给人的感觉特别真实，无论是地点还是梦里的人，尤其是带给自己的感觉，回想起来心脏止不住一颤。

　　不知为何，史舒总把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和那个上次梧桐树下邂逅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目光飘到书柜上的玫瑰，大体模样已经成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遇到那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钟瑰，这几天在与同学的交往中愈发乖顺。两份的作业变成四份，四份变成六份……

　　课本的扉页不知道被谁写下了辱骂是词句，从被抢的早餐到被抢的早餐钱……

　　钟瑰只把头低得更低了，咕咕叫的肚子分散着她的注意力，中午的阳光直射进来，有些晃眼，给人增添了些困意。

　　“……钟瑰，你来回答一下。”

　　正在她要打盹之际，英语老师点了名。

　　钟瑰愣神、起身，回答了问题。

　　小学的英语并没有什么难点，以至于她忽视了这个还未学句型。

　　英语老师投来赞赏的目光，顺便夸赞了阳光下钟瑰美丽的小脸蛋，希望钟瑰积极一点，不要那么害羞。

　　钟瑰红着脸坐下，阳光晒的脸颊发烫。

　　全班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有人关注她的美貌，有人冷眼带刀。

　　上午的课程在钟瑰的坐立不安中渡过，放学前五分钟她就收拾好东西，铃声一响，她便快步走出教学楼。

　　刚出学校，她还是被一股狠劲儿拽入了巷子了。

　　窄巷没有阳光，也没有行人，烈日下的风都显得阴嗖嗖的。

　　还是那几个女生，把她逼到墙边，团团，上下打量

　　“上课老师说你漂亮你是不是就以为你真的漂亮啦？”

　　钟瑰摇头，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的左耳上，

　　“在这个学校上学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别以为你会读句英语就了不起，整个学校成绩比你好的多了去了，你个新来的别想在我们班显眼。”

　　还好这只是个警告，四个女生也没真想在这动手。钟瑰挨了一巴掌也就没事儿。

　　她拉紧书包带子，走在阳光下，皮肤白的发光，拿到微红的巴掌印亦是晃眼。

　　许是太热了，钟瑰头脑发昏，有种要被蒸发掉的错觉。她步伐有些摇晃，在太阳下越走越小。

　　校门口，史舒刚办完转学手续。冥冥之中多看了一眼，好像梦中的场景，小小的身影让他刚到无比熟悉。

　　一种被称为不理智的情绪占领大脑，他追了上去。小小的身影果然是梧桐树下遇到的那位，他气喘吁吁，伸手拍了下钟瑰的肩膀。

　　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突然落在钟瑰肩膀上的手，吓得她尖叫抱头，蹲下身去。

　　太多被掳走，被欺负的经历，钟瑰甚至逆来顺受地不敢反抗。
　　史舒被她的反应吓到，忙蹲下给她道歉。

　　钟瑰看到是史舒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没关系，是我太应激了。”

　　似乎是逃走，钟瑰眨眼就不见了。只留下史舒他爹的叫骂：

　　“臭小子！你跑什么！只要你给我好好在这上学，我把你放到那个女孩班！”

　　太阳太晒果然容易脑袋不太清醒，史舒梦中的那个女孩，忽然就对上了钟瑰的脸。朦胧间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史舒的爸爸大热天也穿着皮鞋，打着领带，高大的身材并未被中年发福所影响。他把发愣的儿子拉进车里。

　　刚才的话却留在晚归的学生耳朵里。

　　“爸，其实这个学校也不一定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车子启动，空调的凉风送下来，史臻荣缓过劲儿，他看了一眼儿子，语重心长地说：

　　“不是说这所学校多好，关键你要认清楚你自己的水平。别看你在爷爷那成绩能名列前茅，来到这里能保持在年级前一百，到时候进一中、附中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这里年纪前一百可比你那里班级前三考多了。

　　你爷爷那教育资源跟不上，你初中不选好，到高中就晚了，高中可是直接影响你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

　　史臻荣的絮絮叨叨，老生常谈。史舒挠了挠听起茧子的耳朵，尽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爷爷就不管了吗？”

　　“你！”史臻荣被噎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爷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让你劝嘛？他不愿意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反正他身体英朗着，自己住……自己住又不是不可以，再说了，你表姑家不是也在附近嘛”

　　“去年六十大寿，您和弟弟都没回来……”

　　史舒说完一直看向窗外，有企图从窗子的倒影中捕捉一点父亲的表情，但很遗憾，只是父子俩哑口无声的沉默……

　　“儿子，我是你爹！你记住，这世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好了！好好读书，知识改变命运。”

　　许久，史臻荣说了那么一句。

　　史舒不再言语，闭上眼睛，不知听进去没有。

　　另一边，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子里，藤椅是躺着一个老爷爷，蒲扇轻轻地摇。

　　树荫打在他身上，一派岁月静好。只是他习惯了偶尔眼睛留出一条缝，瞥向那个盘绕的小路。

　　四季变化，岁月流转，一个小男孩从被他牵着手回家，到成了跑出满头汗，嚷嚷着问饿了的少年。

　　转角的大槐树也添了八九年光景，也愈发像个暮气的老人了。

　　偏远落后的山村，终是要在时代前进的步伐中不如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