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收的徒儿是战神》三花福永

18、命簿无其名

　　云雀在窗外叫了几声，天边一道霞光破开浓黑的夜色，璀璨的金光隔着雕花木窗洒进来。微风过境，屋外那棵高大的木槿花树下起一阵花瓣雨，几片花瓣吹落在床头。

　　姜无畏顺着晨光往外瞧去，天上一片好风光。珀问那句“想要什么会尽力补偿”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要，确实想要。想过不能任人摆布的安稳日子，想过有选择的权利的日子。她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忽视的地步。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冒出来，激荡得她心如擂鼓，脸颊发热。

　　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可如果只是老师安分地过普通的人生，下次再遇见什么问题，她依然只能当受气的软柿子，听之任之。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只有身居高位，才不会被人忽视。成为蝼蚁，就只会被人踩在脚下。

　　她捏紧拳头，转过脸来，正视珀问，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绝对不可以错过这改变命运的机会。

　　姜无畏脸上的表情太过严肃，却等不到她说下一句。珀问便开口问道：“如何？”

　　她咽了咽，端正坐姿，郑重地说道：“我想拜师学武。”

　　“习武？”珀问对这个要求有些意外。毕竟习武修道艰难困苦，踏上这条路，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看到成效。何况她凡人之躯，练好习武的身体素质，都要比旁人多花很大的功夫。

　　姜无畏点头，“是。”

　　“习武之路艰难险阻，绝非易事。不过......”他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左手。手背上有一枚寻香花的纹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八万年前，他便注意到她手上这枚寻香子。那时以为是小丫头家族没落之前，家中族长从修真门派的能人异士那里，花重金替她求来的。有名望的家族，总爱为备受宠爱的孩童戴一些价值不菲的护身符，或是彰显身份的饰物之类，也并不奇怪。

　　然而八万年过去，她的魂魄竟然还能在人世间轮回，说明她的身份并非普通凡人。至少也该是九天之上的神族。换做普通神仙，活不了这么长的光景。

　　珀问有些为难起来。得先上仙京问问，这是哪家的神仙，犯了大过下凡渡劫。免得贸然收了谁家的神官为徒，等她恢复神职时，冒犯了人家。

　　他没多言语，起身去君子四室寻夫诸。他这被革职的战神，还刚和天帝打了一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近期不方便再上去。便委托夫诸去仙京帮忙好生问问。

　　夫诸接了差事，便赶往仙京。一路上在心里嘀咕：天呐，我此前还以为这寻香子是二十多年前珀问亲手给她种下的，没想到竟然已有八万年之久！此人，不，此神，究竟是何方神圣？

　　登了仙京，他直接前往司命星君那处走了一遭。下凡渡劫的神仙，在凡间的命运也归司命管，问他比较清楚。

　　到了司命的府邸天府宫外，夫诸亮明身份和来意，等仙使进去通传。等待的这会儿子，心里直打鼓。

　　他虽然曾在仙京待过不短的时日，但从未和其他神仙接触过。后来便被送去云明殿修习。除了第三次神魔大战他参与其中，登过一次凌霄宝殿，拒绝了天帝封赏。此外几乎再也没有来过仙京。

　　听珀问说起，他年幼时曾来求过司命办事，司命那神神叨叨的行事作风给夫诸留下的印象可不怎么样。生怕自己这次也会被拒之门外。

　　然而不多时，仙使便开门相迎，请他进去详谈。

　　夫诸一面想，云玑上□□号果然好用。一面又想，司命不会憋了什么坏招在等他吧。

　　一直到司命办公的正殿外，忌惮才被打消。

　　正殿周围花团锦簇，门窗尽数打开。殿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众多桌案，年轻弟子们端坐案前认真为凡人书写命簿。里面阳光充盈，一室祥和。这和珀问形容的可大不相同。

　　他情不自禁走到弟子们身侧，想看看他们水平如何。越看越想发笑。比起云明殿里的毛头小子们，水平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自家孩子写的《信众祈愿录》，相比之下简直像胡闹。

　　大殿中央的高位上摆了张罗汉榻，歪歪斜斜地躺着个头发花白的男神官，看样子年轻时不少操劳。一手支着后脑勺，一手举了本闲书，翘着二郎腿，十分闲散，毫无形象可言。

　　夫诸目光四下寻找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看上去更正经些的人物。他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会是司命星君。

　　顶上传来一声咳嗽，夫诸循声看去，那中年男神官把话本从脸上移开，一脸灿然地看着他，说到：“云玑上神的弟子，又来找本尊何事啊？”

　　夫诸拱手行礼，“小仙乃云玑上神座下四弟子，第一次见星君便有事相求，还望星君多多包涵。”

　　司命坐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哦，竟不是从前那位。这次是何事啊？”

　　“想请星君帮忙查明一位凡人的身份。”

　　夫诸把姜无畏的姓名、年纪、祖籍都一一说了。司命招手唤来两个细心的女弟子，前去翻查命簿，却对姜无畏的信息一无所获。

　　夫诸有些奇怪，“会不会是命簿太多，查漏了？”

　　“诶诶，还当是我从前自个儿忙活的时候啊，”司命摆起手来，指了指满室的弟子，“本尊现在得力助手众多，命簿分门别类摆得齐整着，只要是经她们手，决计不会漏查。”

　　夫诸犹豫着，还是交代了实情，“这位凡人，已在凡间渡劫八万年之久，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星君可对此等神仙有印象？”

　　“八万年！不可能，就算是一把火把仙京烧个干净，和天帝作对打得天翻地覆，引弱水把三十三重天全淹了，都不可能会被罚渡劫八万年啊。”司命一脸惊诧，眼珠子一转，“说不定，是一直迈不过情劫的闲散神仙，或是神佛大拿呢？”

　　他满脸八卦，当即要跟夫诸去一趟云明殿，“本尊必须得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着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又停下，“诶不行，不行不行。这突然过去太冒昧了，必然引起猜忌，恐怕招人口舌。这样，本尊偷偷与你前去。”

　　司命掐指一算时间，拉着夫诸跳下云端。在天上耽搁了一阵，到云明殿时已是傍晚，远远隔着木窗，看见姜无畏在药房帮忙。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可给他吓得够呛。

　　这人没有神魂，完完全全毫无修为灵力，不可能是什么闲散神仙，绝对是凡人一个。

　　如此说来，难道是他从前排命簿的时候把这个人漏了，正巧阎罗那边的生死簿也把这人遗忘了，于是她就这么无人管束、随心所欲地在人间轮回了这上万年？

　　毕竟忙活了这么几万年，就算是小概率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啊。置之不理还好，这要是被查出来，那可就摊上事儿了。要他从八万年前，诸多命簿里查一个寂寂无名的凡人，堪比让他从开天辟地开始，去查账上多出来的来历不明的一文钱。

　　夫诸见司命星君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问道：“星君，有何不妥之处？”

　　司命抓住他的手，闭了闭眼，“此事兹事体大，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这凡人小儿竟活了这么多年。事情一旦败露——”他可就遭老罪了！

　　“总之，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千万、千万一定要保密！”

　　夫诸被他反复告诫的语气吓到，“她果真只是一介凡人？”

　　司命语气急切，“果真果真，千真万确！普普通通一凡人，你们留她在殿里做什么，好吃好喝送走得了。”

　　“可是......”夫诸一时为难。

　　“可是什么可是，犹豫什么，赶紧送走吧！”

　　司命正说着，身后传来动静。回头去看，竟是烛侑过来了。

　　“我说怎么校场远远看着一阵金光璀璨，竟是司命星君来了，真是稀客。怎么不去殿前坐坐？”烛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因着八万年前珀问请司命办事，却被他摆了一道的事情，烛侑一直对司命心怀芥蒂，一点儿不爱搭理他。

　　司命也清楚那次自己做得不对，把工作的怨气撒到无辜旁人头上，不仅没规劝不懂规矩的珀问，还把小丫头一家给写死了，引得他两个弟子闹矛盾。为此每年仙京摆宴席、搞活动，不小心在席上和烛侑撞见，看着对方拉着一张臭脸，都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这会儿子司命尴尬地咳嗽两声，摸了摸鼻子，一脸避讳，“你这弟子专程上仙京来找本尊查一凡人小儿的来历，本尊亲自来看了，她不就一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地上一抓一大把，有何可在意的。赶紧送走，啥事没有。”

　　烛侑脸上连假笑都懒得维持，神色不悦地说到：“什么时候云明殿的事也归司命星君管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急着赶她走，我偏不，我还要收她为徒，助她修成武神，位列仙班，荣登仙京。”

　　“什么？！”司命一听，命都吓掉半条。这要是云玑上神带出来个凡人弟子，岂不是要惊动三界！更别说还要她位列仙班，那到时候打听她的人何其多也，丢失她命簿的事情岂不是立马败露了？

　　他激动地嚷嚷起来，“不行，绝对不行！你怎么能收一个凡人为徒呢，这怎么能行，你收谁也不能收她，谁收她也不能你收！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你把控不住，别怪本尊没提醒你，话本尊放这儿，你绝对不可以收她为徒！”

　　夫诸目送司命骂骂咧咧地走了，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有些忐忑，问烛侑：“师尊，司命星君如此反复警告，让师尊不可收姜无畏为徒，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可要再行商议？”

　　烛侑哼了一声，不甚在意地往云明殿去，“好说，不让我收，那让珀问收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