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whleaf

12、不安

　　埃里克回到家时，他发现达洛加正在紧张地踱步，“埃里克，你去哪儿了？”他的朋友问，“我以为你明白，既然子爵在柏林，你离开家是多么危险。如果你在街上碰到他怎么办？”

　　????埃里克叹了口气。他难道每次出门都要听到这些抱怨，直到夏尼离开柏林吗？他知道达洛加说得有道理，但他和克莉丝汀的丈夫在这座大城市的街道上碰面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埃里克并不打算在家里锁自己几个月，甚至几年，尤其是当他可以定期见到克莉丝汀，教她东西，并享受她再次找到他的快乐时。

　　????“我不是囚徒，”埃里克终于嘟囔道，“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放心，我尽力避免遇到某位法国贵族。”达洛加摇了摇头，“如果有人在一年前告诉我你想自己出去走走，我一定会嘲笑他。”他说，“那时我在试图让你走出孤独，让你社交。而现在…，”他沮丧地耸了耸肩，“现在我宁愿失掉一只胳膊，只要你不离开我们的家。”埃里克感到些许内疚，他知道达洛加真心关心他。 “我会小心的”他承诺道，“我坐一辆马车，靠在座位上，这样没人能看到我。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在人群中隐身，甚至从你那里学到了一些技巧。我在街上是完全安全的。”达洛加叹了口气，他知道埃里克是对的。毕竟，曾经的歌剧院幽灵是伪装和制造幻觉的高手，如果他不想被看见，子爵——或者其他任何人——真的不太可能发现他。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躲避的能力，” 达洛加终于说道，“如果你不执意让自己置身险境的话。就像今天，你非得亲自出去，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做？大流士或我不是可以替你跑这个腿吗？”埃里克犹豫了，他并不想向达洛加坦白自己去过哪里，见过谁，但他知道不可能无限期地对他隐瞒这一切。下周，最多下下周，当埃里克再次在同一时间离开家时，达洛加肯定会产生怀疑。现在告诉他一切，或许能避免日后发生不愉快的场面。

　　????“我去过格兰德夫人的住所，”埃里克最终承认，“你知道的，朵拉的教女，我最近为一群女士演出过。” 达洛加皱了皱眉，“你在那里做什么？”他好奇地问，“又是去给她和她的女友们表演吗？”埃里克低下头，“我给她上了一节歌唱课，”他嘟囔道。达洛加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克莉丝汀，”他低声说，“别告诉我这和她没关系，她在那儿，对吧？你知道，所以才去的。”埃里克点了点头，“是的，”他承认，“我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再教她，”然后他向纳迪尔坦白了一切。

　　???? “这完全是正当的，”埃里克结束了他的故事，“格兰德是理想的同伴。克莉丝汀和我甚至不能私下交谈，她的贞操和名声完全安全。” 达洛加闭上了眼睛。他从未如此担心过埃里克，显然，他对年轻的子爵夫人的感情依旧强烈。事情可能会很快失控，埃里克将再次受到伤害。

　　????“埃里克，她并不爱你，” 达洛加又一次尝试劝说，“虽然我很明白你仍然爱着她。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距离，避免见到她，是最好的选择。”“你不明白，”埃里克打断了他，“她可能不爱我，但她想见我。她很高兴再次找到我，我怎么能拒绝她再次见到她的老师？还有，她需要我来帮助她找回歌唱状态，她对自己的嗓音感到羞愧…”“好吧！”达洛加愤怒地吼道，“她想要友谊，但你却想要其他东西，而那是不可能的。定期见到她只会加深你的…渴望、爱、需要，随你怎么说…但她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即便她有，她也已婚。这只会让整个情况更糟…远离她是正确的选择，是避免再次受伤的最好选择。”

　　????埃里克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一切吗？”他柔声问，“我知道你告诉我的每一句话，甚至更多。但我不能告诉她我不想再见到她，尤其是在她显然享受一起上课的时候。她很高兴见到我…我不能拒绝给她我的友谊…如果必须有人在这种情况下痛苦，我宁愿是我，而不是她。” 达洛加将一只安慰的手放在埃里克的肩膀上。“我希望能让你免于这一切，我的朋友，”他说，“但显然我无论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想法。只求你小心一点。”埃里克点了点头。“我会的，”他说，表情严肃。

　　????那天，克莉丝汀离开格兰德时，感到十分振奋，似乎比多年来更具生气和活力。这是多么美妙的惊喜啊！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她的天使，并且还能与他一起练习她的声音。能够再次接受他的教导真是太美妙了。

　　????哦，她是多么想念这一切——歌剧、剧院的喧嚣、音乐、她的课程，以及——他。她的天使。那个在她父亲去世后，近十年间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和心灵引路人的人，那个对她的成长影响最大的人。她是多么愧疚自己没有回报过他，甚至儿时还给他带来种种麻烦！“我需要弥补对他的亏欠，”她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让他明白我关心他，我对自己的背叛感到愧疚。”她短暂地想到了劳尔，想象他会对她再次见到埃里克有何感受。

　　???? 她叹了口气。不，劳尔绝不会高兴。克莉丝汀对自己说，“都是我的错，让他如此恨埃里克。他相信了我在巴黎歌剧院屋顶上告诉他的每一个字，那晚我在混乱中夸大了所有事情。自那以后，我所做的每一次尝试，都想要说服他我的天使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但它们都失败了。他试图陷害埃里克，我无法责怪劳尔认为我的天使…埃里克…是危险的，但劳尔也不能责怪埃里克为保护自己而反击，然而他却这样做了。”她叹了口气，“我讨厌有秘密，”她心想，“但为了劳尔，也为了埃里克的安全，我必须对他保持沉默。”

　　????克莉丝汀因此尽力把自己的兴奋隐藏起来，不让人注意到她有多么快乐。不过，她并没有完全瞒过丈夫。她明亮的眼睛告诉劳尔，她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那么，我想工作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缠人？”他打趣道。克莉丝汀抑制住自己的热情，微微一笑， “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什么，因为集会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得保密。我们想给你们这些男人一个惊喜，让你们为我们感到骄傲。”劳尔对她露出了微笑。“只要你玩得开心就好，”他说着吻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克莉丝汀秘密地练习呼吸。她终于意识到拥有自己的卧室多么幸运，这给了她练习横膈膜的私密空间，而劳尔对此却毫不知情。她也希望能够练习音阶，但又不太敢这样做。劳尔可能会听到，或者某个仆人无意中泄露给主人。

　　????不，她不能冒这个风险，但她会确保在下次课上自己的姿势和呼吸是完美的。下一个星期四，她又在3:30到达了格兰德的家，“我希望没有给您带来不便，”她对格兰德说，“但我觉得如果我和上周同一时间来，就不那么可疑了。如果我四点到，劳尔可能会问我们这周为什么晚开始。而且…也许我可以在埃里克先生到达之前先练习我的音阶？我在家里无法练习，否则劳尔会发现我又在唱歌…”格兰德微笑，“别说了，”她安慰道，“当然可以！我们来看看今天能不能取悦我们严格的老师！”于是这两个女士开始一起唱音阶。克莉丝汀的呼吸有了很大改善，信心也随之恢复。曾经几乎变得自动的事情现在再次回归，她的声音也比上周好多了。曾经听起来平淡或紧绷的音符，如今变得纯净而饱满，她甚至已经能够达到比第一次上课时更高的音域。格兰德惊讶得无以言表，上周她就认为克莉丝汀是一位相当不错的歌手了，但在短短几天里，她的进步却是巨大的，几乎到了崇高的地步。她正要称赞克莉丝汀如此巨大的进步时，悦耳的声音从客厅的入口处响起，正是埃里克。“太棒了，夏尼夫人，”埃里克对克莉丝汀说，几乎掩饰不住他对她歌声的感动。“这比上周好得多，我看到你在努力练习。”

　　????他接着转向格兰德，“请原谅我的打扰，格兰德夫人。您的管家确实想要通报我，但我听到歌声时，不想打扰，因此说服他让我不通报就进来。”

　　????他并没有告诉女士们，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静静地聆听克莉丝汀的歌声，允许自己短暂地沉醉于她的声音和身影中。他也需要那些时间来平复心情，以便能以正式的举止对待她，就像他们在几周前的下午茶之前从未见过一样。克莉丝汀因他的赞美激动得满面红光。埃里克对她的进步感到满意。她知道，他的看法对她来说比任何人的都重要，而从他自己口中听到他的满意……

　　????很长一段时间内，格兰德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埃里克给她的管家下达命令感到不知所措，但也完全同意他对克莉丝汀进步的评价，羡慕克莉丝汀的声音和来自作曲家的夸奖。格兰德想象如果埃里克对她的成就也感到满意，她也会同样脸红，并感到羞愧，因为她没有好好练习。

　　????幸运的是，埃里克主动出击，“既然你们已经开始了，我们来看看您还记得多少内容。格兰德夫人，您也在练习吗？”他坐到钢琴前，开始了热身音阶。格兰德实际上比上周高了整整一个音。埃里克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有一点进步，”他说，格兰德欣喜若狂。毕竟，如果这位作曲家如此鼓励她，她完全可以适应声乐课。埃里克知道保持格兰德的积极性很重要，因此他会确保她能享受课程。他告诉她，他在一节课上教授两个水平，不能期待她和她的朋友一样出色，因为后者之前接受过训练，是个高级学生，而格尔特劳德则是个初学者。他很快开始和这两位女士一起学习歌曲，让克莉丝汀重复她之前的咏叹调，但教格兰德简单的民歌。两个学生都对他挑选的歌曲很满意，并努力练习。

　　????时光荏苒，埃里克与克莉丝汀珍惜着在格兰德家每周的聚会。克莉丝汀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璀璨，而埃里克越发难以在她面前扮演严谨正式的老师。他心中的火焰在燃烧，他对她的爱如烈焰般炽热，强迫自己不流露出情感也愈发艰难。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意志力去阻止自己匍匐在她身边，抽泣着恳求她爱他作为回报。他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我向她承诺过，让她选择那个男孩，并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即使失去她几乎让我窒息。我无法如此轻易违背我的承诺，也不该打扰她的感情，否则我将永远失去她…”他不断告诉自己，她的友谊已经足够，完全超出他应得的，他应该最终接受克莉丝汀只把他视为朋友、老师、父亲般的角色，而无法爱他。

　　????克莉丝汀也开始感到不安，她非常高兴能找回她的天使，尽管他们很少能单独交谈，她依然热爱他们的歌唱课程，并为自己在短短几周内重新掌握的歌唱技巧感到无比自豪。但她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她渴望着什么，却不太清楚。她曾希望通过音乐课，埃里克能逐渐接近她和格兰德，并在一段时间后把她们当作朋友来看待。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埃里克依然冷淡，保持距离，克莉丝汀开始怀疑，也许他仍然没有完全原谅她。她不知他是否永远不能够原谅她，或者她是否伤害他深到让他无法放下过去，无法给予他们的友谊一个机会。“我希望能以某种方式向他证明我已经改变，”她心里想着，“我现在更成熟了，不再仅凭外表来判断人，也不会因为怀疑下就抛弃十年的相处，我绝不会再诋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