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不利》声久不息

2、第 2 章

　　第二天，梁东川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在一堆稻草里。
　　没错，是一堆稻草，一堆移动的稻草。
　　叶奉节坐在小驴车的边缘转过头看向梁东川问，“醒了？”
　　梁东川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事情的经过。他慌忙地查看起自己的身体，衣服都还算完整，只是多了一层灰，有轻微的檀香味和稻谷的味道。
　　“我们是要去哪？”梁东川开口问叶奉节。也不知道是看到自己完好无损，还是睡眠的作用，让他稍微能直面现实了。
　　“我要去找派你来的那个人。”叶奉节看向一边的田野说。
　　梁东川满是疑惑，“什么派我来的？”他明明是自己想到去下泻药的，怎么就变成了被派去的？
　　叶奉节看了他一眼，不在意地道，“你不承认就算了。总之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梁东川叹了口气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自己想去下药的，不是谁派的。如果你能大发慈悲放我走，那就更好了。”
　　叶奉节说，“我不能放你。”
　　“为什么？”梁东川皱起了眉。
　　叶奉节说，“你是我的证据。”
　　梁东川心中无奈至极，这是假证啊假证！

　　有苦难言，梁东川也就看开了，就当是出门旅行一回，反正叶奉节也不像是会取他性命。而他的赌坊也是全年无休，难得放松一下也好。
　　转变了心情，梁东川也就对叶奉节友好了些，“我们坐的这个是什么？”与其说是友好，不如说有些东西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让他忘记了自身处境。
　　“运饲料的车。”叶奉节说。
　　梁东川有些纳闷，“饲料，是给畜生吃的那种？”
　　“恩。”叶奉节点点头。
　　梁东川拿起一些谷壳闻了闻，“还挺香。”
　　“……”
　　“我们怎么会坐这个的？”梁东川像是学堂里好学的学生一样，求知若渴。
　　“城门口遇到赶车的大爷，他好心载我们的。”叶奉节说。
　　“哦，为什么不乘马车？”
　　“……”叶奉节扭过头看向梁东川说，“有人说过，你实在不像个打杂的吗？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东川一脸骄傲，“因为我不是个打杂的啊！说出来怕吓到你，我是……”
　　“对哦，你是杀手，我一时间忘记了，抱歉。”叶奉节有礼貌地打断了梁东川。
　　梁东川已经懒得解释了，他郁闷地拾起身边的稻谷往车外丢，在心里头嘀咕着，算了吧算了吧，杀手听起来也挺帅的。

　　车夫的目的地是扬州城，叶奉节和梁东川也就理所应当地在扬州城下了车。路上的时候，叶奉节有告诉梁东川他们是要去杭州城，只是到杭州明显还要过好几天。
　　日近黄昏，梁东川问叶奉节，“我们晚上住哪？”
　　叶奉节脸色严肃地说，“我们先去客栈看看。”
　　梁东川点头答应，他很好奇连坐马车都没钱的叶奉节要怎么住客栈，但他没想过，叶奉节住不了客栈地画，他肯定也没得住。

　　客栈大堂，掌柜笑眯眯地问叶、梁两人，“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宿？”
　　“住宿。”叶奉节说。
　　掌柜殷勤道，“住宿呦，我们分天字号、地字号和人字号，价钱么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客官您要哪一种？”
　　叶奉节认真地说，“老板，我没有钱，但是我是叶奉节，你能给我天字号房吗？”
　　掌柜听到“没有钱”三个字后，脸色一变，“没有钱？”
　　叶奉节说，“没有钱。”
　　“哼，没有钱还想住天字房？人字房都不给你！管你是叶奉节还是花奉节！”掌柜大手一挥，“小二，送客！”
　　没等小二出来赶人，梁东川就已经拉着叶奉节跑出了客栈。他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两天丢尽了，就算他对平民百姓的生活不太了解，但他也知道住宿是一定要交钱的。

　　“你都在想什么呢？”将叶奉节拖进了一个黑巷子以后，梁东川劈头盖脸地问了起来，“你真的觉得没有钱能住宿？因为你是大侠，所以要让你住？”
　　叶奉节有些无辜地看向梁东川，“我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上回掌柜就让我白住了，掌柜就让我住了天子号房。”
　　“上回？”梁东川追问道，“上回是哪一回？”
　　“金陵啊。”叶奉节说，“我都没报名字，掌柜听到有人叫我叶奉节，就让我住进去了。”
　　梁东川倒吸了口气，金陵那时候能一样吗！那时候何、叶两大侠比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多的是江湖人士想来碰碰运气见见两人，掌柜当然要将叶奉节请进家门供着了！
　　不过，这种事情曾发生过也是事情。
　　“唉。”梁东川说，“反正你在扬州城不能这么干了。
　　叶奉节无谓地道，“没关系，我还有第二个出处。”
　　“破庙？”梁东川问，“要是破庙的话，你现在先打晕我吧！”
　　“不是破庙。”叶奉节摇摇头，“是衙门。”
　　梁东川瞬间想象出了地牢的样子，钉在原地挣扎道，“我不要住地牢！”
　　叶奉节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是住地牢了？”

　　叶奉节说是要住的地方，还真的不是地牢，他是去跟本城的知府大人商量，能不能腾出房子让他们住一宿，然后他给扬州城抓抓贼什么的做回报。
　　只是他们还没进衙门，就被赶出来了，理由是现在时辰已晚，除非有冤案急案，可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其他事宜一概不处理。
　　梁东川很沮丧，叶奉节却已经习惯了。
　　“没事，我们可以住破庙。”叶奉节乐观地说。
　　“你现在打晕我吧。”梁东川垂头丧气，悲观地想。
　　就在这时候，一道灵光在他脑子里闪现，“等一下，你先别打晕我！”梁东川大声说。
　　“怎么了？”
　　梁东川掏了掏他的口袋，那里面有几张令人想感动落泪的——银票。那是当初他打算用来收买客栈的小二的，结果却没派上用场。
　　他将银票拿到脸旁蹭了蹭说，“我头一回这么爱它们！”
　　叶奉节的视线也全被银票吸引了，作为一个孤独的、穷困的大侠，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梁东川欢天喜地地拉着叶奉节的手，蹦蹦跳跳地返回了他们刚才的客栈。
　　掌柜看到他们两，正想叫小二来赶人，却被梁东川的动作打断了。
　　梁东川利落地拍了一张百两银票在柜台上说，“两间天字号房！”
　　掌柜盯着那银票，乐得差点流出口水，“是是，小二，带两位客官到天子号房！”
　　梁东川对掌柜的反应很满意，也就干脆地松开了手，将银票留给了掌柜，等着小二领路。掌柜以最快的速度将银票收入了囊中，随后便一副巴不得他们两人快些离开的样子。
　　小二走到梁东川面前，领着梁东川走了两步，梁东川却没有发觉身旁有人跟过来，他好奇地回头，就看见叶奉节气势汹汹地站在掌柜面前问，“找零呢？”
　　掌柜看了看叶奉节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佩剑，突然想到这银票说不定是这两人抢来的，就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忙忙从钱柜里掏出了钱来递给叶奉节说，“这……这是找零。”
　　叶奉节满意地接过钱，才走向梁东川，将钱递给了他。
　　梁东川愣愣地接过钱，说，“其实你不用做大侠，做大盗比较有钱途。”
　　“我是大侠。”叶奉节斩钉截铁地说。
　　梁东川没有去灌输叶奉节当大盗的念头，毕竟谁都没资格去让别人改变理想、抱负，就好像没人能强迫他去赌博。
　　虽然他冯赌即赢，但是他不喜欢这个。

　　搞定了住宿的事，安稳地坐到了天字号间的方桌旁，梁东川才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他饿了。
　　他与叶奉节都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他饿了，叶奉节也好不到哪去。
　　果不其然，“咕噜”的声音从叶奉节的肚子里发了出来。
　　梁东川也没兴趣去取笑他，又叫来了刚出去的小二，点了几个菜，让他快一点送过来。
　　叶奉节还非常有礼地询问他，“能不能要两壶酒？”
　　梁东川从来不是小气人，当然同意了，反正用的还是叶奉节刚才给他省下来的钱。

　　半个时辰过后，梁东川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刚才的豁达有没有错误。叶奉节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他喝了三坛子酒，三大只猪蹄胖仍面不改色，继续啄着花生米。
　　他担心的倒不是钱，是叶奉节这身体有没有饿出毛病？
　　“你都不想去茅厕吗？”梁东川问。
　　叶奉节笑笑说，“我喝的酒，随着我的运功自行挥发了。”
　　“自行挥发？”梁东川惊奇道，这武功也太神奇了吧！
　　“就有点像出汗。”叶奉节说，脸颊也实时滑落一滴汗水。
　　梁东川这才注意到叶奉节满头的水汽，他想出汗就出汗吧，还说得那么吓人做什么？让他真以为这武功有多高级。
　　“那个……”叶奉节突然开口。
　　梁东川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不是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事。
　　“怎么了？”他问。
　　叶奉节喝了口酒，说，“你帮我付的住宿钱、菜钱，我都会还你的。”
　　听到这个，梁东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这点小钱，你不用介意。”
　　“可我不想欠你人情。”叶奉节脸色认真。
　　“嘿。”梁东川无所谓地道，“我昨天不还给你下泻药吗？你就当我请客向你赔罪好了。”
　　叶奉节听了，思索了片刻，“那好。”
　　梁东川笑着说，“你答应了，那么就算我给你下泻药的事没发生过？嘛，我也不指望你相信我真的和那帮黑衣人没关系，我会陪你去杭州的，只是无论结果如何，那之后你都不能为难我了。”他觉得用一顿饭做这么个买卖，其实还挺划算的。
　　“嗯。”叶奉节似乎有些走神，没在意听梁东川的话，“这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吃饭。”
　　梁东川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愣，想叶奉节这个大侠，当得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