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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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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外,绿油油的草地上突兀地立着一栋气势恢宏的老宅。无论金陵城中的百姓,还是各地的商贾官员,都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一间简单的老宅。
那是整个金陵最大的一家赌坊。
这间赌坊不受时禁约束,各式赌局齐全,也就特别受欢迎,生意一向红火。
此时,梁东川坐在赌坊后院,自家书房看着账本,算计着这个月又能有个不错的收入。
一个小厮从院子里头走来,到书房前停住了,道了声,“爷。”
梁东川看向小厮问,“出什么事了?”
小厮说,“金大勇过来了,要见您。”
听到金大勇这个名字,梁东川的眉头皱了起来。金大勇是他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亲,金梁两家关系淡薄,只是金家开着赌场,两人难免经常碰面。
前段时候,两人在酒桌上遇到了,就喝了几杯,喝得有些醉,就定下了个荒唐的赌局。
“让他进来吧。”梁东川揉着额头,头疼地说。
小厮得了令,便转身出去请进了金大勇。
金大勇一进屋,就聊了开来。作为一个生意人,嘴皮子的功夫总是不能差的,金大勇就是个爱说话的。
罗嗦了一炷香的功夫,金大勇才说到了他今日来的目的。
“表弟听说一件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梁东川问,他琢磨着金大勇的神情,这消息肯定对自己不利。
“就是明日,叶、何两位大侠金陵比武之事。”金大勇说,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听说梁兄看好的何大侠状态不佳,受了点儿轻伤。”
“哦?”梁东川不动声色地说,“那可会影响比赛的进行?”
金大勇摆摆手说,“何大侠是何等人也?他说了这些小伤不碍事,他定会赴约,只是说是说小伤,我听闻前两天他还在客栈吐了口血。”
梁东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是吗,何大侠果然是英雄气概。”
金大勇直视着梁东川的眼睛说,“是啊,何大侠受如此重的伤仍信守承诺,我们那赌局也不会受影响是不是?”
“那是……”梁东川扯着嘴角,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
金大勇听后甚是满意,将话题一转,又罗嗦起了其他事情来。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起身道别。
梁东川与金大勇在酒醉的时候打了一个赌,一个最近最红火的赌,金陵双杰的决斗谁输谁赢。
梁东川压了何大侠,金大勇压了叶大侠,赌金各是十万两黄金。
先不说十万两这个数目,在梁东川看来也是个大数,就说梁东川赌神的名声,他也不能让这次的赌局成为他历史上第一次失败。
梁东川在自家的书房静坐了半个时辰,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事后会让他后悔良久的决定。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唤来了小厮,吩咐说:“去城西药店买一点泻药回来。”
小厮听后不解,“爷,您要泻药做啥?”
梁东川敷衍地说,“爷我便秘行不?要你去做,你就去做。”
小厮狐疑地答应了,并在日落之前带回了一小包的泻药。
梁东川拿过泻药,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换了身灰色的不起眼的长袍,再接着,他去寻了他赌坊的掌柜。
他与掌柜搪塞了一些莫须有的缘由,就出了门,直接走向叶奉节,叶大侠所在的运来客栈。
没错,他是打算去给叶奉节下泻药。
两个大侠一起受伤,比武才算公平嘛。梁东川这么想着,心里头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梁东川守在天字第四号房的门口蹲着点,等着机会。没过多久,机会就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客栈地小二端着三菜一汤走向梁东川所站之处,梁东川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小二可能是给叶奉节送吃食的。
梁东川三步并两步窜到小二身边,开口道,“兄弟你端着这几盘菜也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些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理由不够充分,瞎编了个谎,“其实是这样的,叶大侠现在在见客人不方便,我们先去别处坐一会,等会再把菜拿进去,你看如何?”
小二皱着眉看了梁东川两眼,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笑了开来,“你是新来的打杂的吧?”
“啊?”梁东川愣住了。
小二也没在意,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梁东川,揉了揉胳膊肘说,“新来的别那么愣啊,这些菜你就自个儿端过去吧!我还要忙其他事呢。”
说着,小二转过身走向了其他地方,完全没去理睬呆成木鸡的梁东川。
梁东川端着个盘子傻站着,心里头有无数的话想骂出口,但却不知道从哪个开始说。如果他不只是来下泻药的,而是来下毒的,那叶奉节不是要被毒死几百回了吗?
而且,他金陵首富梁东川哪里像打杂的了?
深呼吸了三次,平静了心情以后,梁东川稳着手把泻药倒入了菜中,昂首阔步推开了天字四号房。
“您的菜……到了。”梁东川说话时停顿了片刻,因为他发觉他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巧,叶奉节应该是刚洗完了澡,正站在浴盆中。
叶奉节不在意地看了梁东川一眼,随手抓过挂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身子,便跨出浴桶,披上内袍。
“如今的打杂,进屋前都不会先敲门吗?”叶奉节说。
梁东川在内心呐喊,我不是打杂!可这些也就只能心里头想想。他将手中的菜端上了桌,退到了一边门口,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离开。
毕竟少说一句少错一句,他是来下毒的,不是来与叶奉节结交的。
他前脚刚迈到房门口,叶奉节却叫停了他,“你等一等。”
梁东川内心忐忑地站住了,一边安慰自己他还站在床头,连桌角都没摸到,绝对发现不了什么的。
“您有什么事吗?”他低眉顺目地站着,学着平时他家小厮的模样,学的还挺像。
“这菜里下了泻药。”叶奉节说,说完了还补充了一句,“我闻出来的。”
“……”梁东川默默无语。
这是狗鼻子吗!连是什么药都能闻出来!
还没等梁东川转动脑子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叶奉节却给了他个台阶下。
“这菜不干净,你拿出去帮我还新的来。”叶奉节轻飘飘地说着,边说还边穿上了外套,一副收拾整齐的样子。
“是。”梁东川抹了抹脸上的汗,又走回了桌前,去端那份他恨不能用眼神消灭掉的菜。
“啪”的一声,窗户被打破。
五个黑衣人从窗户外头跳了进来冲向叶奉节和梁东川所站之处。
一切发生地突然,梁东川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而叶奉节毕竟身为大侠,马上反应过来抽过了他身边的佩剑,立在屋中央,正面迎敌。
黑衣人互视一眼,举剑齐齐刺向叶奉节。叶奉节毫不畏惧,剑招拆招。双方交战了几十个回合都不见高下。
梁东川站在后头,渐渐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想他今天真的是出门不看黄历,没事来趟什么浑水,既然已经有人想杀叶奉节,那他还留在此地做什么?继续下泻药?
他不是笨蛋,也不是老好人,当机立断选择了乘乱逃跑。
梁东川的如意算盘打地虽好,实行起来却有些困难。他向门口的方向迈了一步,就有一个黑衣人盯上了他。
黑衣人变幻了几个招式,想要脱离与叶奉节的对峙,转头去对付梁东川,而他这个小动作却造成了一个惨烈的后果。
叶奉节找到了他换招的空隙,一剑直刺黑衣人手腕。黑衣人腕上一疼,剑脱手落地。
其他四个黑衣人见到这个情况,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是对视一眼,两个人先行运轻功从窗户处逃了出去,另外两人驾着受伤的同伴也随之跑掉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叶奉节和梁东川两个人。
梁东川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胸口,擦了擦冷汗,随后干瞪眼地看向叶奉节。
叶奉节看了看梁东川,又看了看仍开着的窗户,说,“这个地方不安全。”说完,他就跑到床边拿起了自己还没拆开的包袱,走到梁东川身边,像是抓行李一样地抓住梁东川的手向房间外走去。
梁东川莫名其妙地说,“这里不安全,你拉着我做什么?”
叶奉节简单地解释,“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梁东川抗议道,“为什么我要跟着你走?我在这边有家,我现在可以回家!”而且跟着你才会不安全!
叶奉节回过头来威慑性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示意他不要再多嘴,“我判断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梁东川听了以后来了气,理直气壮地说,“我和他们绝对不是一伙的。”他看向叶奉节的眼睛以示清白。
叶奉节却笃定的说,“肯定是一伙的,你给我下了泻药。”
“我……”梁东川想反驳,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的确给叶奉节下了泻药,说他不想害他似乎说不通。
唉,所以说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摊上了这种麻烦事?
在去叶奉节所说的“安全的地方”的路上,梁东川试探性地问,“你会杀了我吗?”他可不希望为这种事搭上命,他宁愿现在就掏出十万两银子。
“不会。”叶奉节说。
梁东川心里头好受了些,又问,“那你等下会放我走吗?”
“总有一天会放你走。”叶奉节说。
梁东川心里头纳闷,总有一天是哪一天啊!他可是日进斗金的大商人,他的时间很宝贵的!
叶奉节当然不清楚他心里头的那些心思,他只注意着夜晚的道路,是否有其他的杀手埋伏在旁边。
很值得庆幸的,直到他看到他的目的地,都没有再出现任何的黑衣人。叶奉节指着城西角落的一间小破庙说,“我们到了。”
梁东川瞪着那庙,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你说的地方就是这?”
“是这。”叶奉节说,“很安全,我们晚上住在这里。”
“不要,绝对不要!”梁东川不怕死地反抗了开来,“住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安全,会被老鼠咬死的!”
“不要紧,老鼠打不过我。”叶奉节认真地说。
梁东川叫道,“老鼠打不过你,不代表咬不到我啊!而且还有其他虫子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哪里看起来安全了?谁都可以进去吧!”
叶奉节继续一本正经说,“很安全的,我没钱的时候常住,我知道。”
梁东川觉得他都要抓狂了,他碰到的是什么大侠?住破庙?而这些状况千不该、万不该是他怎么会想到给叶奉节下毒,十万两黄金在现在的他眼中就是根鸿毛啦!
“反正我不会住这里的!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我家绝对安全,总之不要住这里,不要住……”梁东川的话被叶奉节的一记手刀给打断了。
叶奉节非常熟练地将梁东川的身体抗在了肩膀上抬进寺庙,他打着哈欠说,“大半夜的说话不要太大声,扰民。”
可惜这句话怎么都不会传到梁东川的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