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自由》遇仙

3、赐福礼

　　但她还是接受了艾伦的邀请，上前搭住了艾伦的胳膊，和他一起并肩而行，贵族们则跟在国王王后身后。
　　骑士走在前面打开了那扇用金银钻石浇筑而成的大门。

　　大厅内，只见五彩的花窗印着古老的神话传说，正中间的石碑雕刻着光明神的伟大历史，鲜花环绕在大厅的角落，北面放着玉石砌成的洁白王座。

　　教会派来了位主教主持赐福礼，他穿着身上的洁白的长袍，袍子上用金丝勾勒出朵朵象征光明的金色向日葵，周身似被光辉笼罩。
　　袍子是用真丝绸缎制的，金色向日葵是用价值连城的金丝绣的。真是有钱，塔雅莎随意打量了一眼，便迅速得出了结论。
　　也不知与王室相比，谁更有钱。

　　塔雅莎等人安静地跪拜在地上，听着主教高谈光明神的禁欲主义和仁慈简朴。
　　约莫趴在地上听了有半个小时，主教才高声道：“艾伦王子，布沃尔小姐，请上前来。”
　　艾伦与塔雅莎迅速站起身来，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最终两人又重新跪在王座前面。

　　这将会是塔雅莎第一次离神明这么近。

　　不过几时，周身便流淌着一股温暖的光辉，是光明神来了，是那位被教会控制住的人造神。

　　角落里的鲜花疯长，头顶的魔法灯越发璀璨。主教也立马虔诚的匍匐在地，众生皆低下了头。哪怕这个神明并不可怕，并非魔鬼。

　　“赞美您，普照大地的光明神，赞美您，我仁慈的主啊！”
　　祂坐在高台之上，平静的听着众生的赞美，内心毫无波澜。

　　祂伸出手指，指尖带着轻微的光辉点了下艾伦的额头。
　　艾伦身上散发出极浅淡的光辉，一瞬间便已消失。
　　他微怔，只觉得身上似有暖流经过，深藏的疾病似乎便已轻松不少。艾伦再次跪拜，然后退到一旁。

　　神明正要在例行往少女的头上点一下，却忽而怔住——少女刚刚抬眸打量了祂一眼，应该只是好奇，但不凑巧，正好被神明发现。
　　此刻她已温顺地低下了头，可神明却不会忘记。
　　天蓝色的眸子深处，既没有对祂的信仰，也没有不耻的贪念，是肆无忌惮的不驯；温顺漂亮的皮囊之下是叛逆热烈的灵魂。

　　是神明见到的所有人中，黯淡无光的灵魂之中唯一的闪耀。
　　祂心中的禁锢自此瓦解。

　　大厅之中，但见高台之上的神明收回了手，温和的声音响彻人心：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塔雅莎.布沃尔。”
　　“塔雅莎……”祂轻微呢喃着。

　　祂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掌放在塔雅莎额头上，与之前赐福礼不同的是，这次的光辉无比闪耀，塔雅莎迅速被洁白的圣光笼罩。

　　角落里的鲜花和窗外整齐的玫瑰也感受到神明的气息，近乎于疯狂的生长。

　　原本跪在角落的贵族们，立马连滚带爬地聚在中央，但却不敢靠近高台。

　　只见角落里的鲜花已爬满了整面墙，五彩的天花板上虚假的神话传说也被掩盖，窗外被修剪的整齐的玫瑰失了秩序的疯长，粗壮的藤蔓打破了厚重的墙，与屋内的鲜花交织在一起野蛮生长。

　　是自然无上的伟力，是被他们视作棋子的神明的力量。

　　赐福利还未停止，植物也要将大厅完全埋没。但来时的路已被阻挡，皇室、贵族们的尖叫、哭泣、咒骂四处传来,那位主教则静默的看着神明。
　　这不是赐福礼，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神眷。

　　塔雅莎被笼罩在神力当中，起初她感觉骨头很痛，但渐渐的温和的力量游走在她的体内。
　　因为多年涂抹铅粉所积攒的毒素，和束腰导致内部器官被挤压变形的身体也在慢慢愈合。

　　但无论是从前的光明神，还是现在的人造神，都并没有降下过神眷。
　　所以哪怕这些皇室贵族们从典籍里得知其他神明会有神眷者，也并没有觉得这次是神眷，只觉得这次赐福礼格外的不同寻常。
　　神力逐渐散去，挤在一处的人也松了口气，那些疯狂的植物也已经停止了生长。

　　塔雅莎睁开了眼，由衷说道：“赞美您，伟大的光明神，愿您与天地同行。”
　　神明微不可察的笑了笑：“塔雅莎，谢谢你，祝你好运。”

　　谢她？谢她做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去问，光明神已经消失不见。
　　见神明离去，王室立刻指挥骑士把缠住大门的鲜花藤蔓砍掉。

　　艾伦王子则来到了她的身边：“布沃尔小姐，神明似乎格外喜爱你。”

　　艾伦并不觉得被压了风头或者不甘，因为他打心眼里就不在乎所谓神明的赐福。
　　如果这个神明真的有能力，怎么还会受制于教会？

　　“哦。”
　　“不过像布沃尔小姐这样的美人，神明多些喜欢也是正常的。”见她不想搭理自己，艾伦又费劲口舌添上了一句。

　　塔雅莎侧眼看了看周围，人们都很乱，她的父母也顾不上她，于是她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然后便四下搜寻阿加丽的踪迹，但并未见到，向来是早早被带走了。那边的植物也被砍尽清理出了道路。

　　艾伦本就高傲，能低下头捧她几句实属不易，如今见她爱搭不理的，就彻底失去了耐心。
　　于是便粗暴的拽着她离开了这里，塔雅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惊呼了一声：
　　“你干什么？！”
　　远处的布沃尔夫妇总算是注意到塔雅莎了，布沃尔先生对此有些不满，觉得艾伦不顾自家面子，但却不敢上前阻止。

　　鲜花四处凌乱的被砍落在路上。沉重的裙摆经过时掠起了一阵风，吹得鲜花短暂舞动，但迎接它们的，只有鲜花出走的局面。
　　高高的鞋跟很勒紧的腰部无法支撑塔雅莎走快，但艾伦丝毫不顾她的感受，永远只会按照自己的步伐行事。

　　周围的人群见到了他们迅速散开，好奇的张望着他们。

　　塔雅莎被他粗鲁地拉到舞厅，便立刻找准时机甩开他的手。
　　等她喘好气儿，准备嘲讽艾伦的时候，舞厅的灯光却全部灭掉了。

　　还没等她惊慌黑暗，她的头顶便落下了灯光。
　　偌大的舞厅内，唯有塔雅莎周身的地方是光亮的。周围的人也都离她约有三米远 ，只有艾伦在她不远处。

　　这次倒是有时间让塔雅莎惊慌了，她有非常强烈的预感--接下来会发生那件她躲不掉的事情。她在心中不断祈求神明，求这件事千万别发生。
　　可这并不归神明管。

　　艾伦手持鲜艳的红玫瑰，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还是一步步走近了她：“布沃尔小姐，请允许我向你求婚，让你成为赫曼帝国唯一王子的妻子。”

　　他很笃定，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这样有人的条件，只要成为了他的妻子，那她将来就是帝国的王后。
　　他抬头，笑着打量面前美貌无比的人。
　　哪怕是傲慢毒舌的塔雅莎也不能。

　　权势会让所有人为之疯狂，他可以凭此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比如眼前的塔雅莎。

　　塔雅莎盯着这红艳艳的玫瑰，却并没有伸手接下，反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

　　贵族们都很从容，他们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些已经准备好鼓掌了；她的父母，也早已和国王王后站在了一起。
　　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一早便知道！

　　只有塔雅莎毫不知情，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拉着赶场似的给众人表演。
　　她的喜欢和厌恶，无人在意。

　　她只是一个上好的商品，被精心摆放在橱架上，等着顾客挑选以谋求获得最大的利益。
　　她的父亲已经物色到了合适的顾客，他的父亲已经将她卖了出去。

　　而现在，正是商品交换的仪式。

　　眼泪在眼里打转，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强迫自己把眼泪憋了回去。
　　塔雅莎直视着连求婚也只肯弯腰的艾伦，又看了眼被艾伦拽红的手腕。

　　她接过了红玫瑰，然后一把砸在了艾伦的身上，冷笑道：
　　“艾伦，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会嫁给你这个自负、无礼的家伙？”

　　艾伦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要生气，他真的没想到塔雅莎竟然真敢拒绝王室。

　　正和国王说笑，商议把斯切港口分给布沃尔家经营的布沃尔先生，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陛下，塔雅莎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才神志不清，我这就带她回去养病。”

　　国王冷冷的瞧着他，塔雅莎今日这话，可会让王室和艾伦都沦为茶后笑谈。
　　可不仅布沃尔家需要王室谋求利益，王室也需要笼络布沃尔家稳固新旧贵族。更何况，自己的儿子也非塔雅莎不娶，认为只有美貌无比且出身高贵的塔雅莎才足以与他相配。

　　“那便请布沃尔公爵带布沃尔小姐回去养病了。”
　　布沃尔先生看的分明，国王眼中的冷淡和嘲讽，但他只能继续赔罪：
　　“后日我会带塔雅莎去向艾伦王子赔罪的，想来等她清醒了也会十分后悔的。”
　　“最好如此，布沃尔公爵。”

　　这场宴会最终以笑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