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自由》遇仙

2、再遇阿加丽

　　阿加丽微笑看着向自己跑来的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张开怀抱拥住了塔雅莎。
　　“嘿，我亲爱的白玫瑰小姐，很高兴再次遇见你。”
　　“为什么不是红玫瑰？”塔雅莎埋在她的肩头，声音略带哭腔。
　　“红玫瑰俗气，配不上你。”她轻轻拍着塔雅莎的背，试图安抚她。

　　四周目光如炬，天知道他们有多震撼，帝国最珍贵的宝物竟然跟那个疯子相识。
　　远处的布沃尔夫妇皱了皱眉。布沃尔夫人正准备叫侍从把她喊过来，布沃尔先生却摆了摆手道：
　　“别让她不痛快。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边的塔雅莎也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便拉着阿加丽走向了角落。

　　她跟阿加丽相似于六年前，那时她十二岁，阿加丽十四岁。
　　那是在和今夜一样的晚宴上。

　　阿加丽是南方人，初次来参加首都的神诞夜前夕宴会，哪怕身份贵重如她，在这种贵族云集的场所里，也不甚起眼了，又因性情乖张导致无人和她攀谈。
　　穿着红黑色裙子的女孩，便一个人待在花园的角落里。
　　塔雅莎厌烦了身边众人的讨好，便一个人偷溜了出来。见花园里还有一个人，本想离去，但见她穿着和她们不甚一样，便好奇地向她走去。

　　“你怎么不束腰呀？”小塔雅莎问道。

　　小阿加丽何时见过这种美好的人，平日里的牙尖嘴利瞬间荡然无存，几乎瞬间就对眼前的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红了红了脸，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
　　“我爸爸说束腰很伤害身体，从不许我束腰。”

　　小塔雅莎疑惑的歪了歪头，她父母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常叮嘱身边仆人给他束好腰，在她难受的时候还会告诉她，只有束腰的女孩才是最美的，才会得到人们的喜爱。

　　那晚的风很温柔，角落里的魔法灯闪着极暖的光。只是零星的白玫瑰所散发出来的花香却让人无法忽视。

　　小阿加丽望着夜空中微弱的星辰，细弱的声音却是直击人心：“在这个时代，女人像是橱窗柜里昂贵的洋娃娃，虽然美丽，但却只是玩物。”

　　塔雅莎从小接受的贵族式淑女教育，在这一刻有了些许崩塌。但她的生长环境注定了她只能成为贵族式的小姐。

　　回去时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塔雅莎知道了她叫做阿加丽.霍特，是南方一个叫做温斯顿城的领主的女儿，她的父母似乎都很爱她。

　　此后六年二人常有书信往来，其实在魔法大陆早已有了交通联络的魔法工具，但她们谁都没有提起。
　　她们似乎都很享受在漫长的等待中期待对方来信，在一张薄薄的纸张里，探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的灵魂。

　　对于自由的定义，她很久都把阿加丽·霍特视为自由本身。

　　阿加丽是个天生的浪漫自由家，她不受任何约束。她曾将在野外冒险时打死的狼的皮毛织成了围巾送给她；把夏日的玫瑰画成永恒的画送给她。

　　但那样自由的人，最后却因为女性问题而出现了公众面前，依靠父亲对温斯顿城里宗教的妥协，成为赫曼帝国唯一的女性执政官。
　　她在任期间，依靠职务大力扶持女性，救济女性。但在这个老旧封建观念根深蒂固的国家里，她被视为疯子，被牢牢的钉在耻辱柱上。
　　随着她声名鹊起，塔雅莎父母在两年前就断绝了她们两人任何形式上的往来。
　　而这次，也是六年来的第一次再遇。

　　阿加丽微笑的看着她，眼中是近乎炙热的情谊。
　　她随手一挥，凭空在空中变成一朵由珍珠钻石镶成的白玫瑰项链。
　　“这是我从西游商人那里换来的，为此我要为他们保驾护航了好几天呢。希望你能喜欢。”

　　塔雅莎看着这精巧无比项链惊讶的捂住了嘴，眼中含泪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布沃尔夫妇身边的侍从端着甜品走来了，他恭敬的对她鞠躬说道：“布沃尔小姐，布沃尔先生请你过去。”
　　她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她父母及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一些夫人甚至还冲她摇摇扇子。
　　灯壁辉煌，金色餐具和酒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银色刀叉翻出锋利的光辉，冷掉的食物上油腻作呕，贵族们精心打扮的模样，像是为此而生。

　　巨大的恐慌无端笼罩住塔雅莎，她看向阿加丽--阿加丽衣着鲜艳宽松，棕卷发懒散的垂落在腰间。
　　风抚动她的发丝，她鲜活而生动。是她枯萎的世界上唯一活的事物，是她的阿加丽，不是疯子，更不是耻辱。

　　塔雅莎鼻子欢颜一酸，泪水险些就要流下来了，她激动的牵起阿加丽的手。
　　“我听说格里新出了一本书，但无法得到，请求你过几天来拜访我时带上这本书。”
　　阿加丽温柔的反握住她：“我会的。”
　　侍从看着远处有些不耐烦的布沃尔夫妇，焦急的催促着塔雅莎：“小姐，请快随我去。”
　　塔雅莎松开了手，随侍从离去，但她忽然回头：“一定要记得！”
　　“一定会的。再见，白玫瑰小姐。”

　　塔雅莎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贵族们，重新换上得体的微笑，向他们微微躬身：“父亲，你找我有什么事？”

　　布沃尔先生同样微笑的脸注视着自己这个美貌而温顺的小女儿，这是他们家族继续兴盛的重要一步。
　　至于和那个疯子相识？没关系，这只是一些小错，只是年轻人的一些玩笑。塔雅莎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问题，那她的美貌也会为她隔绝一切伤害。

　　布沃尔先生让开了身子，露出了中间的那一位男子。

　　那人穿了件极奢侈的燕尾服，衣襟处绣着象征皇室的红玫瑰，相貌英俊。如今随意而肆意地打量着她：
　　“布沃尔小姐，今夜你能同我跳支舞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艾伦眼中的势在必得与他命令的语气，无一不彰显了他认为塔雅莎必定会同意。

　　塔雅莎很想拒绝这种傲慢而无礼之徒，但她想起临行前父亲的话，所以她选择了妥协以求父母开心。
　　“艾伦王子，这是我的荣幸。”

　　下一刻，艾伦突然上前牵住她的手，吓得她差点甩开他的手。塔雅莎告诫自己保持微笑，稳住心神，随他走向中心。

　　绚烂灯光洒在他们的身上，音乐家迅速切换了音乐。
　　音乐家们妄想在音乐里寻求自由，绽放出狂放的音乐。却因为向生活低头而妥协，极力克制着情感，优雅而奢靡的声音在那里传来，却仿佛蕴藏着悲哀与愤怒。

　　巨大的裙摆在空中甩了一圈又一圈，塔雅莎像是提线的人偶，在既定的规则下作出完美的动作。
　　曲终舞止，空气中爆发出强烈的鼓掌声。
　　“真是不错，只有艾伦王子才配得上布沃尔小姐。”
　　“你在说什么！明明是布沃尔尔小姐才配得上艾伦王子！”
　　“哦，是的！”

　　塔雅莎回过了神，连忙后退几步，躬身说道：“殿下，该他们跳舞了。”
　　艾伦看着塔雅莎的动作，皱了皱眉，但还是说道：
　　“今晚的安排有变，我们现在需要直接去接受神明的赐福礼。”

　　神明的赐福礼，这是一项同神的神诞日前夕宴会和神诞日当天神明的游街一样，都是这位人造神在被教会创造出来之后才有的。

　　毕竟在那遥远的神明时代，神明们居住在天国中，祂们神力无边，不会垂眸于蝼蚁一般的人类。

　　塔雅莎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位光明教会的希格圣女。
　　她拥有美貌和强大的魔法，于是她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到了光明神的神国之后，光明神会爱上自己。
　　但正如神明看待人类一样，人类会爱上蚂蚁吗？
　　不会。
　　所以直至希格死去，也未曾见到光明神一面。

　　后来的后来，光明和深渊两大阵营冲突加剧，最后逐渐演变为神战。
　　起初，光明一派趋占上风。但关键时刻，风暴神叛变予以光明神重力一击。
　　那场神战是连中立神明也未能幸免的、前所未有的战役。

　　神战牵扯进了所有神明，而他们的教会和信徒也在人间展开了疯狂的血腥事件和非正义的侵略。神明导致世界的自然法则也失了秩序，各种天灾也接踵而至。

　　战争的最后，诸神陨落，无一幸免，世界人口锐减。但这是个向来信奉神明的人间，人类没了信仰，面对延续了万年的规则产生了迷茫，教会凌驾一切之上的权利也岌岌可危，社会经济结构期间发生巨变。

　　而这时光明教会带来了新的光明神——是他们用光明神的躯壳与光明神的宝物创造出来的拥有一部分光明神权柄的人造神。
　　而光明教会依靠唯一神明的存在，成为了人类所选择的不二信仰。
　　因此权力不减反而增长，赫曼帝国的版图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张，是如今奥斯托大陆最为强盛的帝国，没有之一。

　　而为了巩固帝国民心，稳定动乱的局势。教会和皇室便为此演变出了几个关于神明的节日。
　　分别是神诞夜前夕的宴会，赐福礼，神诞日当天的游行。

　　赐福礼就是神明会为本人最出色的一对刚刚成年的男女赐福，保佑他们能够长命百岁，身体无忧，并驱散邪祟。

　　塔雅莎想到这里，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宴会上的环节轻易不会改变，因为这是对神明的不尊。可今日却将赐福礼里提前举行了，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