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空的另一端》汪岁一

23、小心绪

　　很奇妙，短短半天的时间，解羽栀就和黎衾熟悉起来了。
　　和黎段说的一点不差，黎衾这个女孩子就是一个社恐患者，面对不熟的人她一点也不知道怎么交流，所以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但是只要一熟起来，她就像一个小疯子，是典型的中二少女，秉承了大多数初中少男少女的“疯”气质。
　　同样，黎衾还有着一点点八卦心。
　　比如现在，她正缠着解羽栀，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解羽栀：“？”
　　这么刺激？
　　解羽栀不答反问：“你有吗？”
　　黎衾倒是很大方：“当然有啊，我喜欢的人是我们班的体委。他老帅老高了！”
　　黎段接话：“嗯，黑皮体育生，她就是喜欢能衬托出她白的男生。”
　　解羽栀差点没笑过去。
　　“放屁！你见过他吗？他黑？那你呢？你算黢黑？”
　　黎段：“... ...”
　　一连串的反击让他招架不住，只能对着方书誉说：“看见了吧？有妹妹就是这样，我真羡慕你们独生子女。”
　　“我还想做独生子女呢！你还嫌弃上我了？你个黑矮矬！”黎衾向他嘶吼，然后转向解羽栀，立马变温柔，“所以，羽栀，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呗。”
　　解羽栀偷瞟了眼方书誉，发现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一惊，慌乱挪开眼。
　　黎段：“别问了，人家喜欢的人就在这儿坐着呢，你直接这样问让羽栀怪尴尬的。”
　　黎衾震惊，然后碎裂：“黎、段？你喜欢这个黑矮矬？！”
　　方书誉的笑凝固。
　　黎段喝了口水，差点呛死。
　　解羽栀：“... ...”

　　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解羽栀拉着黎衾逃离客厅，然后告诉了她自己喜欢的人。
　　客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男生之间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是他们不知道，女生之间喜欢悄悄话。
　　黎衾了解到真实情况以后，吃惊地看看方书誉，再看看解羽栀。
　　“不是，他是你喜欢的人？有多喜欢？”
　　她对方书誉这位哥哥非常不喜欢，原因是当时她以为篡改黎段志愿的人，是持有他密码的方书誉。
　　一种很大的恶意就这样产生了。
　　她没想到解羽栀这样优秀的女孩会喜欢方书誉这个学习不行，不求上进的男生。
　　“虽然色相勉强算上乘，但是... ...平均水平太次了吧？”
　　被恶意伤害了的方书誉给自己辩解：“什么叫学习不行？虽然以前确实不行，但是现在不一样啊，哥已经逆袭了！”
　　黎衾做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羽栀，要不我给你推几个帅气温柔身材好的男生？这种又老又没实力的人咱不要。”
　　两个十八岁.老.男高.没实力：“... ...”
　　解羽栀点点头：“好呀。”
　　方书誉：“？”

　　每年大年初一，方、解、齐三家都会小聚一次。
　　这一次，所有人都到了，方书誉也是。
　　齐珈钰表现得尤为意外。
　　而且，今年他书誉哥一直没掏出手机，也没像小时候那样炫耀似的在他和他姐面前秀技术秀手法。
　　也没有像上辈子一样端出高冷范儿对他和解羽栀两个“小孩儿”爱答不理。
　　齐珈钰：“书誉哥，你是本人吗？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齐妈轻轻扇了他后脑勺一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解妈：“不过书誉这孩子变化真的很大，还记得以前，咱们聚会的时候书誉就是玩手机，连饭都不吃。看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
　　话题到了方书誉身上，方爸万分骄傲地说：“我这臭小子就像一夕开了窍一样，以前成绩排在两百名以外，现在都快前十了！争取今年上个好学校！”
　　方妈：“还是多亏了小羽栀，把我们家书誉往正轨上拉了。”

　　听了这句话，齐珈钰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凑近解羽栀，小声道：“所以你... ...拿下书誉哥了没？”
　　方书誉凑近齐珈钰，小声替她回答了：“我早就被你姐拿下了。”
　　齐珈钰：“。”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不宜被大人们听到，于是方书誉拉起齐珈钰离开大人们，找了个包间说悄悄话。
　　解羽栀疑惑：“你们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齐珈钰朝她做个鬼脸：“男人的秘密你不能听。”

　　方书誉很一言难尽地看着齐珈钰，难以想象这家伙也是逆转时间回来的，更难以想象他其实已经和自己一样大。
　　方书誉：“珈钰，你真的也是那什么逆转时间回来的？”
　　“？”齐珈钰惊讶，“我姐这都和你说了？你还信了？”
　　方书誉挠挠脸颊，那天那种情况，他那时候脑子里混乱得很。
　　一开始当然觉得荒谬，但是他第二天看到解羽栀的日记，看到上面记录的很多东西，他不由自主地信了。
　　就算里面说的内容有假，情感是绝对没法做假的。
　　他好像看得到她的小心绪，看得到她的希冀，和难过。

　　齐珈钰叹口气，说：“哥，刚回来的时候，我十八，我姐二十二。那时候我高考完，为了拯救我姐，你懂吗，我付出了我十二年的时间！又要重新经历一遍小升初、中考高考！”
　　天知道他做出逆转时间的决定时，有多么大义凛然。
　　“对对对对对，辛苦你了，”方书誉努力憋着笑，装作很正经的样子安慰他，“不过你这辈子应该会过得怪轻松的。话说，在你们的上辈子，我真的很高冷？”
　　“那可不，明明你高二的时候你还是带着我们混的老大哥，后来就对我们爱答不理的，连咱们三家平常的聚会也不露面。偶尔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不认识我们一样，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姐会喜欢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真是自虐。”
　　齐珈钰又叹口气：“现在想想，她也真的好可怜。自己一个人把喜欢你的秘密藏了好多年，大概后来她执意要去C大也是为了你，你那时候在C城。解姨跟你妈和我妈说，她水土不服，高烧不退，每天都哭得好惨。但是解姨也抽不了身去陪她... ...那时候她才刚去C城，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儿只能一个人扛着。”
　　“我那时候在C城？那我有去看过她吗？”
　　听他这样问，齐珈钰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方书誉到底有没有去看过解羽栀，可是大概率，应该是没有。
　　“你得去问羽栀姐，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她在C城过得怎么样，也没说过有没有遇见你。”
　　齐珈钰又又叹了口气。

　　解羽栀在被两人丢下以后，一个人面对着六个大人的话题围攻，实在是应付不过来。
　　她找了个借口逃掉了。
　　这种场面，简直可怕到堪比上辈子齐姨想给她介绍对象那种程度。

　　她在餐厅一层待了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去找方书誉和齐珈钰。
　　她觉得，呃，自己去找他们，好像也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吧？
　　他们两个年龄差七岁多的人，有什么话题可聊呢。
　　嗯... ...男人间的秘密，大概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毕竟齐珈钰目前才十一岁。

　　解羽栀心里莫名有点忐忑，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找他俩。
　　不去找，她无聊。去吧，万一撞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办？
　　万一他们真的在聊什么秘密怎么办？
　　百般纠结之下，她还是决定——
　　管他们在聊什么，反正她快无聊死了，就是要去。

　　三个人小时候就喜欢随便找一个空着的包间，躲进去玩游戏，解羽栀觉得方书誉和齐珈钰两个人会延续这个习惯。很快，解羽栀找到了在黑着灯的包间里坐着的两个人。
　　本来还在聊着的啷个男生，看到有光透进来的那一刻，瞬间闭了嘴。
　　其实没什么需要“闭嘴”的，他们忽然安静只是因为好像一瞬间感受到了晚自习时老师突然袭击的恐惧。
　　“有人吗？”解羽栀打开门后没听到动静，试探着问了一声。
　　齐珈钰和方书誉对视一眼，随即方书誉应了：“我们在。”
　　解羽栀这才走进去：“你们在这里面说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方书誉：“没什么... ...就是打听一下上辈子的我有多高冷。”
　　解羽栀没想到他们会在聊这个，笑了一下，然后说：“你跟我打听呀。要说谁对你高冷的感受最深，那肯定是我。”
　　她在开玩笑，但方书誉没有。他认认真真地问她：“你刚上大学那会儿，生病的时候，我是不是在C城，有没有去看过你？”

　　她没想到他这么问。

　　“之前，我们不是、不是不联系了吗，我上C大的事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
　　方书誉咬了咬牙，心道上辈子的自己真是不配当人。即使他们那时候没走在一起，但是凭他们从小的交情，怎么能不去看望生病的发小？
　　“就算那时候我们没了联系，但是我肯定能从我妈那里知道你的事。对不起，我真... ...”
　　剩下的话没说完，方书誉惊讶地看着解羽栀，她逐渐靠近。
　　然后，以唇缄言。
　　把他剩下的道歉尽数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