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昭》鱼不与

75、沙发

　　齐落帆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祁明轩是在指他锁骨上的那颗小痣。
　　他早该知道，祁明轩狡猾的厉害，最擅长说这种风流放浪的鬼话。
　　他松开祁明轩的头发，舌尖抵了抵上颚，确认方才的血腥味只是错觉，红着耳朵把人推开，“睡到那边去，要不就去楼下睡沙发。”
　　祁明轩没动，反而意义不明地“啊”了一声，不放过一切使暧昧成立的证据，“原来楼下沙发也可以睡，那你为什么留我睡在这里？”
　　“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祁明轩说着俯身，像在和齐落帆说两个人的悄悄话：“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耍流氓了？”
　　“……”不知道算不算私心，想留就留了。齐落帆垂眼，视线落在祁明轩的肩膀，心道。
　　这没什么。他又想道。睡沙发总归不太好，况且只有一个客卧，被阿德里安占去了。
　　他不说话，也没有直视，在祁明轩看来就是底气不足。
　　于是他抓住机会又重复一遍：“落落，为什么留我在这里？其实睡沙发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齐落帆终于抬眼看向他。
　　阿德里安正在客卧搭着毛巾擦头发，突然听见隔壁响起“砰”的一声关门声。
　　动静不小，他打开门探出脑袋，看见柯蒂斯的那位情人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走廊上。
　　祁明轩懊恼地拍了拍齐落帆的门：“我不是想睡沙发的意思，落落……”
　　真恨不得把嘴巴封起来，尽说一些没用的东西。
　　阿德里安看了看他手上的枕头，喊他：“嗨，发生什么事了？”
　　祁明轩转头看到他，收敛了懊悔的表情，正色道：“没什么。”
　　他最后尝试拧了拧门把手，还是反锁状态，没能打开，于是抓着枕头转身，在经过阿德里安的时候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有床睡你就偷着乐吧，还出来看热闹。
　　阿德里安猜想他们闹了些不愉快，无谓地耸了耸肩，缩回身体继续擦头发，正准备关门时却被去而复返的祁明轩一手挡住门。
　　“我能和你聊聊吗？”祁明轩说。
　　阿德里安倒是热心肠，什么也没问，把门敞开，“当然，请进。”
　　两个人语言互通之后沟通起来就容易很多，祁明轩问了他很多关于齐落帆在巴黎的事情。阿德里安也描述了很多，祁明轩甚至能想象到齐落帆站在广场中央喂食白鸽的画面。
　　不知道是阿德里安的语言表达过于精妙，还是祁明轩对齐落帆的想念太过深刻。
　　“你是柯蒂斯在这里的情人吗？”阿德里安不死心，重新拿出这个问题。
　　“这里？”祁明轩敏锐地抓住字眼，微微蹙眉，“他在其他地方还有别的情人？”
　　“噢，不是，只是在巴黎会有一些追求者，他们喜欢柯蒂斯，经常会给他送花。”阿德里安回忆着细数，“玫瑰，百合，郁金香，不过最多的还是香根鸢尾。”
　　“那是一种幸福的象征，许多年轻的男女会互相赠送香根鸢尾，以此来表达爱意。”
　　祁明轩有些郁闷，阿德里安又说：“不过柯蒂斯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束花。”
　　“为什么？”
　　“我不知道，柯蒂斯从不说原因。他总是忙于学业，或者在工作室的摄影棚待上几个小时，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祁明轩心情好了一点——说到底齐落帆还是只有他一个情人。
　　阿德里安枕着手臂，偏头看了坐在床边地板上祁明轩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感叹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做模特，我的负责人就非常喜欢你这样的身材，肩膀很宽，长相很酷，眼睛也很漂亮……”
　　阿德里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坐起来向祁明轩那边探了探身子，看着他的眼睛思忖了片刻，说：“说到这里，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祁明轩说：“或许是某本杂志，我在两年前受邀参加过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不，不是，”阿德里安否认道，“那些杂志只有柯蒂斯才会翻来覆去地看。”
　　他提及齐落帆，恍然想起来：“噢！柯蒂斯，是在柯蒂斯的手机里。”
　　祁明轩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的手机里保留了我的照片？”
　　“是的，”阿德里安说，“看起来是你们的合影。”
　　合影……
　　祁明轩翻出手机解锁，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展示给阿德里安看，“是这个吗？”
　　那是他和齐落帆唯一的合影，在电影实景体验馆用相机拍下的对镜自拍。
　　阿德里安说“是”。
　　祁明轩于是又找到一份爱意存续的佐证。
　　他把手机收起来，抿着唇呆坐了片刻，然后云开雾释，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你在笑吗？”阿德里安捕捉到他的微表情，发出疑问。
　　“啊，没有。”祁明轩说着，从地板上站起来，抱起枕头和被子，说：“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我要去楼下客厅睡沙发了。”
　　“你可以在这里睡。”
　　“不用了，”祁明轩语调愉悦，“睡沙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翌日清晨，齐落帆起得很早，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祁明轩，他的下眼睑有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齐落帆想大概是睡沙发没睡好的缘故。
　　但很奇怪，祁明轩丝毫没有失眠一夜的状态，反而显得很有精神，房间门打开之后跟齐落帆道早安：“早啊落落。”
　　齐落帆犹豫的说了声“早”。
　　祁明轩示意了一下隔壁，说：“他很早就出门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齐落帆不用想就知道，阿德里安肯定是又找了本地的翻译做导游，一大早就去玩乐了。
　　他得告诉格尔森一声，尽快让阿德里安回到巴黎，以他的性子，在这里待久了一定会乐不思蜀。
　　齐落帆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祁明轩看着他，说：“今天有安排吗？”
　　齐落帆打算在国内小留一段时间，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采买。
　　“打算去一趟超市。”齐落帆说，“你呢，没有工作吗？”
　　“没有。”祁明轩说。
　　——事实上是让小文安排延后处理了，还推了公司的一个早会。
　　曲小文说他像个昏君，祁明轩没有反驳。
　　他提出一起去超市，但被齐落帆拒绝，“我自己可以，你不要跟来。”齐落帆说。
　　祁明轩轻哼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去了，齐落帆看着他走下楼梯，经过客厅，然后在玄关柜前停住，两秒钟后，他从小娄里捡出了齐落帆的车钥匙
　　齐落帆脸色微变。
　　祁明轩站在楼下抬头，并举起钥匙。
　　“一起去吧，”他说着把钥匙装进自己的口袋，强行制造相处机会，续道：“我送你。”
　　齐落帆咬了咬牙，转身回到房间，并关上了门。
　　祁明轩很会磨人，就像曲小文说的，就算被拒绝，他也自有办法解决，直到如愿以偿。
　　于是一个小时后，他跟在齐落帆身边推购物车。
　　齐落帆挑选食材时祁明轩就站在一旁注视他，被察觉之后也不躲，目光始终保持直白。
　　直到齐落帆的耳廓渐红。
　　齐落帆把挑选好的调味料放进购物车，小声警告祁明轩：“不许看了。”
　　祁明轩“嗯”了一声，腾出一只手伸到齐落帆身侧，说：“可以牵手吗？”
　　来的时候齐落帆要求他戴上口罩，因此说话的时候会显得有些闷，小声时更显得含混暧昧。
　　齐落帆震惊于他的得寸进尺，又羞又恼：“不可以。”
　　祁明轩收回手，“嗯，那我接着看。”
　　“……”
　　油盐不进。
　　齐落帆暗自想道，转身快步走到距离祁明轩三米远的货架，刻意转移注意力。
　　祁明轩眉梢微挑，慢悠悠的推车跟上去，挨着齐落帆停下，手臂撑在购物车的握杆，弯腰到可以与齐落帆平视的高度，小声说：“今天可以做糖醋小排吗？”
　　齐落帆认真挑选酱油，没有理他。
　　祁明轩又说：“我做也可以，这道菜我已经学会了。”
　　他的厨艺潦草，但偏偏学会了糖醋小排。
　　“因为吃不到你做的，我就自己学了。”祁明轩说。
　　齐落帆以为他对糖醋排骨情有独钟。
　　但过了一会儿，祁明轩又垂眼小声说：“其实我只是有点想你……”
　　齐落帆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我自己摸索的，调整了十多次才做出你那个味道。”
　　“……”
　　齐落帆思绪被打乱，没有心思再细挑，把手里的酱油放在购物车里，垂眼道：“……自己去买。”
　　“什么？”
　　“排骨，”齐落帆说，“你去买。”
　　祁明轩顿悟，眼睛都亮起来，“好。”
　　他的愿望得到满足，中午如愿吃到了齐落帆做的糖醋小排，色泽红亮，酸甜适口。
　　祁明轩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半晌，突然小声哼笑，齐落帆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祁明轩拿着筷子左右晃了晃，莫名得意：“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肯定很爱我。”
　　“……”又在说什么鬼话。
　　“吃你的饭，吃完记得收拾厨房。”齐落帆凶巴巴的，低头时无意暴露泛红的耳廓。
　　祁明轩手机就放在手边，弹出两条曲小文的消息，对方发了一份工作安排的行程表给祁明轩，让他看一下。
　　祁明轩指尖点了点手机，两秒钟后拿起手机拍了张餐桌的照片发过去：“在吃饭呢。”
　　曲小文：“好的，吃完饭再看也行。”
　　祁明轩：“对，落落给我做的。”
　　曲小文：“？我没问。”
　　祁明轩：“是的，他炒菜没放葱姜蒜，用的料酒和八角。”
　　曲小文：“……”
　　祁明轩：“那当然了，他肯定很爱我。”
　　曲小文：“…………”

作者有话说

　　他~肯~定~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