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孤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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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悦神舞已毕，当舞女们退出殿时二人对视到了一处，见沈瑶玉一直看着自己，霍铎不由得浑身一僵，只是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过来，他微扬着唇忍声问道
“沈仙师，可是有事？”
他又看了看众人案桌上未被动过的食物，无声笑了笑，而后问了出来
“诸位仙师为何不食？我晋国菜肴可是澜沧佳品，仙师不若尝尝？”
他伸手有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斟了一盏酒，徐徐走至沈瑶玉身侧，伸出欠身见礼，随后轻微歪头，那意思便是我干了你随意。
霍铎将那盏高台上斟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举着那茶杯示意自己已然饮尽。喝了那盏酒后，他眉头又微皱了一瞬，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抬眸一看便又见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的沈瑶玉便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容后便又转身斟酒对着另外三人敬了敬。
又一盏酒下喉，他依然没有感到身体舒缓了些，平日里皇室常饮的血酒血茶，如今都没了作用。
三人见沈瑶玉并未回敬他，一时也没了动作。霍铎嘴边的笑意更甚，只是内心多少有了些忐忑，如今他的父皇便在高台后的偏殿里休养，想来应又是饮了不少血，可明明偏殿有着阵法保护，理应任何一丝气息都不会散露出来才对，沈瑶玉这般反应是为何？
疑惑在心中慢慢放大，他总觉得沈瑶玉和其他人指定发现了什么，他私心里焦急地想让四人早些吃下那些东西，让她们的灵力受到限制，借此机会将他们永困皇宫之内，这般晋国的秘密便无人可传出去，这样，在外人眼里，我晋国便还是澜沧洲的第一大国，就连修士们都要以礼相待。
实在可惜的是千年前布阵的几位阵法师只设置了限制妖力的法阵，不然他也不必如此费神。
沈瑶玉略微昂首礼了礼衣袖，缓缓站起身来。
越辞归见她这般便立即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一直侧目时不时看看她在做什么，面色难掩关心。
正在霍铎又要出声发问时，也正在沈瑶玉要有所举动时，一道灼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畔。
“镇妖司司捕路萧求见！望陛下、殿下准予！”
“准！”
霍铎按例说着，随后便有一个个太监重复着这句话传入了殿外。
随后便走进一位身披玄铁盔甲的青年男子，他步伐沉稳却走得极快，腰间悬佩长剑，剑穗随着走路带起的风轻扬。
见了高台之上只有霍铎一人也不好多问，走至殿中央时便跪了下来双手抱拳给霍铎行礼。
“臣镇妖司司捕路萧拜见太子殿下！愿殿下福泽绵长，长乐未央！”
霍铎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便问了他所来何事。
“禀殿下，摘星楼封印有异！祝陵大人一人难以镇压，特命臣寻诸位仙师，请其一助！”
话毕，他的余光朝两边暼了瞥，而后竟直接跪着转了身朝沈瑶玉磕了个头。
“沈仙师！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等在琼兰馆的不尊行径！求您帮帮祝大人，帮帮晋国吧！”
他说的时候一直磕着，发出了“砰砰砰”的响声，极其恳切，似乎沈瑶玉不答应他便不会停止。
“我未放在心上，何事如此焦急？”
见路萧如此举动，霍铎已然料到结局。他眼睛一闭，下定了决心般在他开口前走了过来。而后朝众人重重一拜，见一国太子都这般认真见礼，那些殿中的太监婢女纷纷跪了起来，一同将头低了下去，仿佛要直接磕地了般，根本不敢抬眸瞥见太子动作。
霍铎迟迟没有起身，还是越辞归见此出声让那些太监婢女们退了下去。如此，殿中便只剩他们六人。
霍铎终于微声开口，其中难掩激动与悲凉，可观其眸色微动，好像又透露着一丝得意和心定。
“诸位仙师有所不知，我晋国摘星楼已是万年前所建，当时我皇室得神明信任，将一极难对付诛杀的大魔封印在了上三层，谁知那大魔痛恨怨怼之下给我皇室下了万恶毒的诅咒。是以我晋国国主多孱弱多病，甚至整个皇室众人都难逃此厄运，孤自幼时便常感身体不适，不知何日便会如父皇一般......”
“如今大魔封印有异，似有逃离之兆，请诸位仙师前往摘星楼助祝大人一臂之力吧！不若，大魔出逃，整个晋国乃至澜沧洲、东境，甚至整个灵界都会万劫不复啊！”
他悲声说着，泪渍沾衣，垂头哀求着，将姿态放得极低。
听了此话，沈瑶玉也来不及辨其真假，斜睨了他一眼后便赶紧让路萧带路。
她不敢拿这种事情来打赌。
剩下三人自然以沈瑶玉为代表，见她下了决心便纷纷跟着她走了出去。
而此刻诺大的章台殿正殿中只剩下霍铎一人，他终似耗尽了全力般脚软地直接坐到了地上，而后紧紧闭上双眸，平复着方才沈瑶玉打量他时要跳出来的心脏。
他的额上冷汗直流，身体的疼痛让他难忍地叫出了声，明明他知道身后的偏殿里便有能暂稳他身体的妖血，可谁敢去问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要？无异于虎口夺食，即使那人是他的父亲，即使那人平日对他也算不错。
可皇家无情，更不要说这种攸关性命的东西了。
何况如今霍诠的身体都虚成那样了，这血真的有用吗？连他方才喝的几盏掺了妖血的酒都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不，一定是纯度的问题，一定是！他双眼放光，整个人好像魔怔了起来。他阴笑出了声，然后拿出了每日衣袖中都要放着的传声符，不知对谁说着这话
“孤在章台殿，你快些过来！”
他喘着气，费了极大的力气催促着对面。
而此刻正在东宫的许流筝得了这个指令便立马出殿往这边赶来。
她出现在章台殿的时候，霍铎笑得愈发诡异，他招了招手。
“好筝儿，还好有你。”
“没了你，孤该怎么办？”
他双眼紧紧看着许流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尽是满意之色。这话说得温柔，只听这声音便好像情人间的低语般暧昧。
可实际上，见许流筝一步步走近他后，霍铎猛地伸出手将她拉入怀中，将头埋到了她的脖颈处，用力地嗅了嗅，神情陶醉
“果然，孤最喜欢的还是你的味道。”
边说着这话，他边将许流筝转了身，抱着她的另一只手却拿起刀在她肩处狠狠划了一下，瞬间，鲜血涌了出来。
霍铎用力之大，丝毫没有留情。
背对着他，饶是早已习惯，许流筝仍忍不住地闭上了眼流下了泪，她的身子颤栗着，被霍铎紧紧揽着，她觉得，她好像呼吸不上来了。
“筝儿，你在害怕什么？”
他大力吸吮着那直流的鲜血，给许流筝传来一身酥麻感，可更多的却是伤口处的疼痛和内心的苦楚。
“你的命是孤救的。没有孤，你如何能顶替许家小姐的身份？没有孤，你早就死了。”
明明二人此刻肌肤相亲，紧拥在一起，可许流筝没有感到丝毫暖意，她想，定然是这正殿太过广大所以略显孤寂，定然是这夜间冷风吹得人身体发凉。
可筝儿啊，如今殿内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呢？
“筝儿，你从小便与孤结成了契约，你是孤独有的！”
话传入许流筝耳中，她不由得自讽地笑了笑，从前她还以为霍铎对她虽是利用，可至少应该也有一二分真心。
自小听了这话，她以为他对她有情，可多年来她早已摸透，自己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可以续命的有用的东西罢了。
是了，他从来都是把她当做工具......
这晋国皇室稍许高贵一点的人从小便寻找合适的妖族结下契约，从此自己只能听他的差遣，从此自己便成了他续命健体的血库。
不知道她能活到几时呢？从前霍诠契约的那个笛妖已经因为他放血过多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再往前数，每任国君的契妖好像都没能活很久。
可笑的是这皇室不知祖上何处学来的续命之法让一人一生里只有一次契妖的机会，被下了标注的妖的血对他们的续命之用更加明显......
所以，这才是所谓她无法被替代的原因吧。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霍铎也会如他父亲一般为了活命四处搜寻逮捕妖族......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对霍铎的感情。
有爱吗？必然是有的，当年她险些被修士发现诛杀时是霍铎出言救下了她。
有怨吗？肯定也是有的，为什么救她的目的这般残忍，为什么他对她一丝额外的怜惜都没有？为何他的族人对她的同族这般残忍？
有恨吗？那必然也是有的。
可是她更恨的是她自己，亲眼见过同族受苦，可她竟连一丝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
她恨自己为何对他这般无情的人还有情谊？
泪水如决堤了般，泪珠滑过她的脸颊，狠狠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嘀嗒”的声音。
泪与血流落在地，沾染到了一处，缓缓晕开。
霍铎，若有一天我死期将至，想来你也活不长了吧？
殿外，明月高悬，群星黯然失色，偶然吹过一阵风来，似乎带来了横跨万年的叹息。
“羲儿，终要与你正面相见了。”
“你如今定然不记得我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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