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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物是人非 ...

  •   佛说苦海无涯,只是我再也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经常做梦,梦中过往种种纵情任性难拂如野马尘埃,盗汗、惊醒,夜不能寐。待病情好些能下床了,医生也劝我多出去散散心,走动走动多运动,才能恢复更快。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像个孤魂野鬼。去理发店边听着麦当娜唱的《American pie》,边染了一个半粉红半黑的头发,红与黑,算是换一换心情吧,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不顺心的时候你可以像条疯狗一样发狂,可以破口大骂,诅咒命运,但到头来,还是得let it go。
      却被地铁里无理取闹的小孩嘲笑着,被各色路人惊异的眼光注视着。我无所谓,转头看见地铁站上有一站动物园,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小时候我总是缠着父亲带我去郊区县城的超大动物园,但总是被爽约,就算我考了第一名,父亲总有忙不完的应酬。
      动物园里很多亲子,小孩撒野嗷嗷狂叫,生机勃勃。这本是一个欢乐的地,但在我眼中与一座监狱无异。
      动物被关在笼子里,因为他们有世俗所认为的危险。他们在笼中才是那样的安全可爱,吃饭睡觉也是滑稽与萌,赢来无数的投食与赞美。但他们忘了自己身为动物的天性,或者说是兽性,兽之所以为兽,便是天生自由,丛林为家。而我也是没有被关在笼子里却被磨平兽性的动物。动物园?和屠宰场有什么不同,一个杀了□□,一个杀了灵魂,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大点的屠宰场与动物园,每个人都是他人的侩子手、屠夫、管理员。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是否早已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或者笑点,明明我的人生是一出悲剧不是喜剧。
      看着来来往往又无忧无虑的孩子,与陪伴着的大人,我有时候真的会产生负面又邪恶的想法,想拿着一把刀或者枪,去学日本人无差别杀人,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愤懑与伤悲。
      我曾听过许多杀人犯与妓女的风流韵事,或者说不用杀人犯这个说法,这个词太现代,用好汉与妓女、浪人与妓女、英雄与妓女的故事。为什么呢?大抵因为杀人与纵情纵欲是有有相通的,甚至许多杀人行为能使杀人犯boner,这涉及到犯罪心理学。性与欲望,实质上与杀人无异,都是情绪的宣泄。欲望只是一种渠道,一座桥梁,通过欲望把不甘心的恨与声嘶力竭的痛与平淡的悲,转嫁给他人,有时美名为所谓的“爱”。
      夜晚,我试着约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小姐。这种廉价的宣泄方式仿佛是卫生纸一样的社会刚需,俯仰皆是。在美丽又年轻的胴体上摸索着,像一个真正的直男。我会把她当做年少时错过的遗憾,是一种难以弥补的选择错误。在这个自称山城大学学生妹的陌生女子的怀抱里,我仿佛能感受到母亲,那个怀过月才艰难生下我的女人。但事了我又会冷漠的与她划清界限,性取向也许是天生的审美差异,我或许会因为欲望的宣泄去杀掉自己的审美天性,但这种天性会让我事后本能的反胃与恶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审美呢?也许是基因吧,也许是童年里父爱的缺失,也许是某个记忆片段里对想成为的人的崇拜,也许是征服感,也许是真正感受到过的爱,也许是性选择机制下浮士德式的诱惑。我也不知道,谁又知道呢。人非圣贤,生而知之,所有人不过是在生命的体验与感悟中追寻答案罢了,可我的生命之火炉发出的光热却越来越微弱,我的终极答案却如同浮光掠影琢磨不透,这很让人沮丧。
      闲时的我四处云游,四处漂荡。草原,雪山,高原,都一一见证过自然之美,想用自然的纯净涤净心灵的污泥,但事与愿违,内心迷茫,如同云朵久久不定。
      会所见我很久没上班也曾打电话给我,虚假的关心与暗中的盘问,我实在无心应对。后来会所又无耻的说有拍过我的不雅照片与录像,不给够他们钱,就曝光出来。我本是无所谓,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烂命一条报去局子,做一回压水棉花、投墙鸡蛋,便告诉他们,【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他们只放狠话,【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但有一个认识的金主很是中意我,最爱多管闲事救风尘,替我给了钱,拜托了麻烦。金主很喜欢我,或者说很喜欢玩我,各种脏的扭曲的都玩了又玩,不过好在他不仅仅喜欢性的玩法,可能是他上了年纪常有力不从心,也喜欢生活里带着我逛。他信佛,故而空暇了就带着我开车去爬了山。梵贝清风,朝霞旭日,山顶便是著名的镀金佛像。我跪在金佛像前久久叩拜,想问今生,又想问来生,贪心永不足。
      游玩几天又索然无味了,江汉犹存,剑阁自如,山还是好山,水还是好水,只是人的心境都变了,再看又有什么意思。
      后来,金主说要带着我去国外定居,带我看美丽新世界的风景,说那里有在售卖自由。我犹豫了几天,叹道【笼中鸟、水上萍一般的自由也是难得,自己该知足。】就便答应了他,同行的不光有我,还有他的其它情人,他的正牌老婆知道他的破事,早就带上儿子女儿一家子飞走了,眼不见心不烦,不管金主,各玩各的。其它情人每天叽叽喳喳的争宠不停,活生生的宅斗大戏每天在上映,金主做西门庆,隐约乐在其中。
      回老家处理证件与户口问题,我才得知小李的男朋友选择结婚生子,小李的爱情长跑无疾而终,郁郁寡欢下远走北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与所有人再无联系。小赵欠了很多钱,如同过街老鼠进了失信名单,自己逃到外地不知去向,听说已经跳楼自杀,他的父母也不堪催债者上门吵闹,已经搬走。四害兄弟倒是一如以往的快活,有的开了小门店、小餐馆,有的被爸妈安排进单位铁饭碗,有的和我聚餐吃烧烤,抱怨“彩礼”“房子”和“奶粉”之类的俗事,俗事种种羁绊,再不得自由。他们羡慕我孑然一身,却不知我背负一身紫荆,只是表面洒脱,同性恋圈是个围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过去的时光如同电光泡影,再也回不去了。我在江城呆了一个星期,住在酒店里,傍晚出门吃饭,在熟悉的路上果然远远看见孙吴,他胖了许多,就像中年发福的人一样,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女孩的手,但这个女孩不是武才人,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面孔。昏暗的路灯下,他也发现了我。我们隔着很远对视了良久,直到他的女友扯着他的衣服询问他,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以为看见了熟人。】再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为他开心,也觉得物是人非。曾经我也以为他会是我的沈世钧,到头来,也仅仅不过是借过之人罢了,并未相爱过,何必言错过。
      之后应金主之约,买好机票,办好手续,准备离开这片熟悉的黄土地。经停马港时,我得空随意闲逛着,吃着广式茶点,说实话我很不习惯没辣椒的食物,可能是江城的油腻与山城的麻辣让我的味觉变得重口,对少油无辣的食物提不起任何兴趣,可见环境塑造人,两个城市不知不觉塑造了今天的我,而我才后知后觉,甚至有点迷恋曾经熟悉的环境。
      我兴致恹恹的看着威尼斯风的各色西式建筑,如同江城暗谷里的高仿风情街一样无聊,逛着假名为现代艺术的画廊展厅,却看见一幅幅抽象离奇的画,这就是现代人的精神写照吗?是吃人的蟹爪兰还是长在额头的深海漩涡,唯一我觉得还算有点艺术的,是一副鹿头人身的牧场,我想隔着玻璃摸摸画里的鹿,看他是否真的会害羞逃走,却被保安阻拦赶了出来。
      一路上走到有名的教堂,几个年轻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一个穿着白色夹克的男孩用夹杂着英语的生涩普通话问我【可不可以帮我和我的女朋友拍一个合照?】
      我看着有活力的一群年轻人说【又不是我女朋友,找别人拍吧。】
      他尴尬又有点风度的求我【大叔,谢谢你了,帮帮我们的忙吧。】
      大叔?形容枯槁的我,长期蓄着小胡子,看着是成熟点。我有点无语,随口用英语问,【你们在哪读书啊?】
      旁边的女孩子插话告诉我,【我们在沙田那边,离这里有点远。】
      我听罢点了点头,当我拿着相机,正仔细调整着角度时,看着教堂里圣十字架下的圣母玛利亚雕塑,看着圣母雕像的眼睛,竟流出眼泪来,我的眼泪也跟着开始决堤,哭出声来,年轻人疑惑着想来安慰我,我闭眼一抬头感觉眼睛里流出什么,只听见路人纷纷的惊恐,大喊着,【你眼里流血了!】【快打医院电话!】
      我只觉得眼前很黑,眼里很痛,不知道是混着泪水还是血在往外流,我突然想起尘埃落定里傻子死的时候的场景,我很害怕,想找个人靠着,但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只听见纷纷扰扰,有街头艺人的手风琴弹唱,有卖花的叫卖声,有狗吠,有人话,有远方的钟声,脚步声。但还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黑,如同掉进了深海。
      好心人搀扶着我,突然阳光里的一束光打在我脸上,我能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圣母玛利亚的微笑,她的嘴角永远微微笑着,仿佛一个母亲在对着孩子温柔的招手,我也笑对着自己暗念了一声【哈利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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