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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以身饲魔 ...

  •   渐渐熟稔业务,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这一周,我的任务就是陪一个胖大妈喝酒,胖大妈点了十几个男人,挨个站着给她鞠躬,任她挑选,展示着十八份才艺来祝她生日快乐。胖大妈左拥右抱,身上围了七八个帅哥亲着,有的还抱着胖大妈的腿脚摩擦着,一片□□。虽说我没有厌女症,但过了今天我也不确信自己有没有。煎熬的六个小时,我度秒如年。胖大妈喜欢狠狠打脸,越帅越打,打一巴掌还得哭腔着和她撒娇说,妈妈,儿子知道错了。胖大妈问错哪了,得回错在没听妈妈的话。有时候又得角色扮演成她老公,一巴掌呼过来,骂着让你找小三,让你找狐狸精。玩到尽兴,让所以人脱光光,她一个个揪着众人下面当盘手的家伙玩,最后散场还得每个人给她磕头,大喊谢谢妈妈!
      虽然累是累点,尊严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但所幸不用陪睡,钱也给的是真多,不然我真会崩溃的,就算再加几万块,我也硬不起来。
      我常听人说,去了马港或者是各种网上平台吃菠菜后,就再也回不到一分钱一分钱的打工日子了。原因无他,因为你知道有很轻松就能赚钱的渠道,钱对你来说更像是一个数字,手指比划一下,就哗哗财富涌入,你又怎么会安分守己做普通的工作。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我,赚了块钱便再也回不去做兼职挣辛苦钱的日子。能躺着赚钱,就不愿再站着赚钱。
      直到陪睡的打赏分成后,我便放松了对陪睡的抗拒,开始物色我的金主,这个过程很像钓鱼,鱼饵放出去,愿者上钩。
      昊哥与我待久了,也和我说了一句让我意外的真心话【我是真心把你当弟弟看的,我亲弟弟星子他得了白血病,我不得不来这里赚钱救他,但他还是走了,三年了。但我呆这里呆久了,也不知道出去了能干什么。你还年轻,这快钱也没必要,能收手就收手,出去还能找个安稳的营生。】
      我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昊哥。但我想挣多点,我很没有安全感现在,我也得了病需要钱来治,不然我不会来会所,我真是穷怕了,没钱如同蝼蚁般轻贱,没钱过得生不如死,只有赚钱能带给我安全感,我最近都一直失眠,每天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乞丐沿街乞讨,最后冻死在火车站。】
      昊哥扯了扯佛珠一般的大银链子,叹息一声也没再多劝我,【看各自的造化吧,各自有各自的路,咱也有咱家的路要走,都是命。】
      确实,一路走来,自身的处境就如同三体里日渐干涸的小水塘般的四维空间,我也一样,能生存的空间,在挣扎中一步一步社会上的排斥力所压榨。
      会所呆了一段时间后,我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甚至说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家一般。妓女有妓女的路,但绝不可以真情流露。这里有火热的躯体,却冰冷冷的让人有时感觉不到一丝真情,所有人都上了一个叫欲望的碾盘,被碾成纯粹的肉汁与一滩烂泥。
      组里的很多人都在直播平台是个小网红,穿着时髦衣服,提升自己的名气,把自己打扮成精美的商品,身上贴满了标签与价格。
      我试着通过短视频平台做做直播,艺名“性博士”,主谈爱情关系,开始不错,但很快被熟人发现,围观,然后谩骂,删除清空。正如我去山城一些专业对口的企业,遍地都是校友,自然我的破事也有所耳闻,简历投了石沉大海。
      名声,正如人祖传里的名声蛊,臭名能远扬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成语,特别在一个充斥着人情与关系的社会里。没了名声,就没了在圈里混下去的资格,往日的种种成就也无关紧要了。
      会所的开销很大,其实就是攀比心在作祟,会所也很会利用好这点。但比较人靠衣装,再接地气的金主,也不会看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身牌子西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我本可能成为的人。倘若我喜欢女孩,有父母的宽容与爱,健健康康锻炼身体,学习,找一个大学里好姑娘,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生几个孩子,这样的生活,也许才算是美满的,至少是外人眼中的美满。
      人之所以为人,都是有自己的追求,而会所的制度很能潜移默化引起竞争与自我追求。开始来的我只想随遇而安,现在我眼红着台上耀眼的台柱明星,幻想着成为bella of the ball的一天,渐渐忘记初心。出卖身体非常简单的,只要你愿意迈出第一步,就如同摔倒过的人就不怕脏了。
      甚至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下线,去迎合不同客人的肮脏癖好,只为赚钱罢了,谁又真的会喜欢当狗或是像条狗一样活着呢?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在不经意的引诱与自我放纵后,我迷上了吸气球的快感,我喜欢甚至是迷恋这种天旋地转、神经飞驰的颠覆感,这是黯淡人生里不曾有过的放松与忘却烦恼,我逐渐上瘾,在周围人带着的环境下,尝试的越来越多,合群地成为一个标准的瘾君子,每天不接客不上台就和一群同事在小黑屋里烟雾缭绕、互相发泄着。
      直到有一天下午醒来,我的肺部感觉很强的灼伤感,嘴里火辣辣的,胸口闷的难受想吐,猛地吐出一地鲜血,把周围人都吓到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糟糕到这种地步,以前听老人说,少年吐血,是早夭之兆。
      一通检查后,医生看着我,不断叹气,说好好的怎么搞成这样,然后又和我说这病那病,我也听不懂,只是知道很严重。
      医生【病载这么高,糖还有每天吃吗】
      我【在吃,只是偶尔一两天也会忘记。】
      医生【吃完有不舒服吗,最近还有无套吗?再去测一个耐药。】
      结果出来,医生的眉毛拧成一团,说【坏消息是你的数据很难看,好消息是还有一种药可以吃,珍惜这个组合吧,虽然是贵了点。】
      我拿着报告沉默不语,有些不知所措。在医院住着,每天一大堆管子插着,瓶瓶罐罐吊着,尤其是肺里像掺了碎瓶胆,一呼气就疼,感觉自己已是临崖之马、上滩之舟、未埋之棺,命不久矣。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人来看我,是母亲。她说很久联系不上我,去了学校找过我,医院联系了学校,她才知道我住院了。
      母亲【你瘦了好多,都瘦脱相了,看不出来是你。黑眼圈也越来越重,人也不精神了。要照顾好自己啊,好好养病,要健健康康的啊。】
      我懒得理她,不过也觉得太冷漠的话过于冷血,出于人性,只说了句【知道了。】随后又补了扎心窝子的话【我喜欢男的,你觉得恶心就走。】
      她和从前一样喜欢摸我脸,我下意识想躲开但又这次没躲。
      【你爸说了,不过你要是人都没了妈妈还管这个干嘛。】她的手很暖和,和我身体僵尸一般的冷不同,那种温度,仿佛置身羊水里的温暖与惬意。她摸着我凹进去的眼眶,泪水流了出来,哭着【我的儿啊,对不起啊,没看好你。如今,我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她趴在我身上,哭的厉害,似乎要把多年的愧疚与自责哭出来。
      我勉强笑着说【我没事,别担心了妈妈。】我罕见的想摸摸她的半白头发。
      妈妈,这个词我很久很久没说过了。
      她呆了几周,买了好些瓜果零食,又自己做饭带给我,让我仿佛有种穿越回幼时的错觉。不过她也很快有事走了,只能在她分出去后剩下的母爱里,留点残羹冷炙给我。
      看着她留在病床上一本李银河的《亚文化》,我突然意识到她第一次试图理解我,我心里已经几乎原谅她了。可她的母爱也只是一剂苦涩的中药,对病入膏肓的我却于事无补。
      我一个人空荡荡的躺在空荡荡的病床上,望着不知道谁送来的晦气白玫瑰。我突然想白龙快走的样子,他是否和我一样呢?他走的干干净净,却把“礼物”留给了我,又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熬着,又有什么意思呢?那个江畔的白衣少年,牵着我的手放风筝的白衣少年,那片曾经沧海,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留不住的掌心沙,散落一地在世间。我曾多次做梦回去,回到嘉陵江边,回到他那张绿色的床上,我哭着求他别丢下我,带我走吧,我好孤单,醒来越发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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