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九天》花满九天

24、第 24 章

　　在说自己的事的时候，随天反而异常平静：“你说的对，该报的仇都报了之后，我余愿已了，自己怎样已不足惜，但子女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惊喜，为了乐天的幸福……”

　　“就不惜拿别人的女儿抵命？！”玄天第一次展现怒容。

　　“你懂什么！人心难测！你久居高位还不是要不断铲除异己，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可保证足够的安全！”

　　“好！好啊……本君宠了半世的女人，竟是这副样貌！”

　　“呵呵，只允许对别人用计谋么？不算计你的恐怕只有先王后了吧，可你对她也不过如此。”

　　玄天猛然背过身去，背负着双手，仰头默立良久。

　　再回过身时，已然恢复了决断冷静的君王样貌。

　　不再理会随天，玄天这回直接冲着云天道：“你，随天图你性命，你意欲之偿命的是随天，为何要搭上刑天和乐天！他们也是你的兄姐！”

　　云天似是正等着玄天问她这个问题，徐徐答道：“我尚未成年，天赋能力还并不显著，又未有自己的羽翼，让我如何要随天的性命？跟母妃一样，女儿只能用计谋，但这计谋如若落在仙界都无用，女儿过于人单力薄，所以女儿只能落眼于……”

　　“所以你不惜跟业鬼合作！”玄天额上青筋跳动。

　　云天轻轻向玄天福了一福：“父王说得没错。”

　　玄天似是全力忍耐住要爆发的情绪，终是说“兹事体大！此次战役波及如此之广，伤亡如此惨重，业鬼不可能轻易帮你，你定是跟他们做了某种交易，而且绝不可能是简单的交易！然则稍后再细究你究竟跟业鬼交换了什么。你继续说，为何要你兄姐的性命！乐天有份参与谋害于你，你对她下手还情有可原，可为何要带上刑天？！”

　　“哦，父王不顾全大局么，还在纠结这些儿女之间的纠纷？”

　　“我看你其实一点不傻！不至于为了一己之私导致业鬼有隙可乘祸乱整个仙界和人界，你跟业鬼之间的交易暂不急。”

　　云天微微一笑：“知女莫若父。那说回为何我要对刑天动手。”

　　”其实很简单，刑天也是优秀的战士，保不齐哪天他的地位会威胁到大哥。”

　　“九天是战神！谁可撼动！”随天怨毒地喊道，“你为了他杀我儿！”

　　“大哥确是极其强大，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呢，母妃想必您也能理解，您一心害我不也是为了这个万一吗?”云天沉痛地说：“母妃已不在，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但他不屑于这种争斗，那么就让我来好了。”

　　“唯一的亲人？”玄天悲哀地反问。

　　“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父王能给女儿什么，不能给女儿什么，女儿还有不知道的么？但凡父王肯花些心思压制后宫，或多顾忌一点点女儿的安危，女儿现在也不至于此。”云天平静地陈述：“而大哥……大哥他虽对我不亲近，但他对我的保护却通过观心实实在在地传达着。我能够依赖的只有大哥，大哥也只有我。”

　　云天面向随天：“你警惕性强，我必得一击而中，但你从不出宫廷，业气过盛也无法带入你寝殿，怎样才能用些微的业气一下子就取你性命呢？只能在你最悲痛难以自抑，对业气的抵御之力最微之时。然而你心狠手辣，除了儿女之死没什么能让你真正悲痛。”

　　随天眼中射出的怨毒目光似乎要射穿云天，云天却恍若未见，又喝了口水，用袖口轻拭下嘴，继续说：“其实刑天之死已足够引你悲痛欲绝，抵抗力已然最微，战场之中、战士身上的业气何其多，我只需略留意些即可得，片刻便足以取你性命。乐天不足挂齿，你死后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我以为她只是贪且愚，然而只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真下手杀我了，这确是我没料到的。不过现在好了，您这种死法其实更完美，无需随便哪来的业气了，死于自己女儿想要加害于人的护掌之下，死于也取了自己女儿性命的护掌之下，您说是不是完美呢？”

　　“谁说她必死？你以为你算无遗策，一定要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吗？”开口的是玄天，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寝殿，窗外又有道闪电应声而落，

　　云天却对窗外的闪电恍若未睹，也并不怕玄天，施施然道：“在知道她做的所有这些事情之后，父王或许还想保她一命，但若是她自己已经不想活了呢？”

　　随天惨笑着说：“是啊，刑天、乐天已经不在，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玄天：“你……”

　　随天并不看玄天，直面云天道：“你很好。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未能取你性命，而你却一击便成！多年隐忍，假装得也很辛苦吧？不仅攻身，还攻心！你才应当是我的女儿！”

　　随天继续苦笑道：“可惜，我是没办法复仇了，也无力复仇了。但你记着！我随天是睚眦必报之人，就算死后、就算来生，我也必报杀子之仇！”

　　云天甜甜地冲她笑着：“我等着。”

　　随天转而对玄天说：“王上且请出去吧，最后的时间，我只想一人。”

　　（玄天的书房之内，其他所有人都已被屏退，唯留玄天与云天）

　　父女二人一坐一跪，默然良久，谁也没做声。

　　最终玄天长叹口气，说：“如你所愿，本王的子女们，只剩你和你亲哥哥九天了。”

　　云天：“父王请节哀，女儿并不是为了让父王妻离子散。”

　　“节哀！你还有脸说节哀！”玄天怒道，“你有想过，谋杀兄姐和母妃，你自己会承担什么后果吗？”

　　云天向玄天恭敬地福了一福，平静地说：“父王想必不忍再杀我，但活罪难逃，但凭父王吩咐。”

　　“啪！！”玄天给了云天一记耳光，云天瘦小的身体不堪承受这力度，被打得匍匐在地。云天感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嘴角有液体流下，用衣袖一抹，居然是血。

　　玄天看着也似不忍，开口道：“一直以来，你就从未想过告诉本王，寻求本王的保护吗？”

　　云天：“母后和大哥都没有做的事，想必是无用的，女儿自也不会做。”

　　玄天默然坐回椅上，只转瞬便恢复了冷静，沉吟半刻：“说吧，你如何使得业鬼帮你，若没有他们作乱，不会引得九天和刑天出战，你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云天勉力用胳膊撑地，再度坐直身体：“这个需要从头说起。”

　　“说！”

　　“母后一生所得到的最大的保护，是外祖父母隐藏了她所继承的天赋，母后她也确实因此受到了保护，那么，父王认为……”

　　玄天立即了然：“她也隐瞒了你的天赋？”

　　云天微微颔首：“正是。不同的是，外祖父母当年是合力对外隐瞒，而母后却是连您也瞒着，当年她自己这么做时，恐怕心里不会好受吧，父王您说呢？”

　　玄天不答云天的话，只是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母后让外界都认为，我继承的是战斗天赋，然而事实正相反，我的天赋所在其实是疗愈。我没有母后那么弱的身体，待成年之刻到来，天赋能力初成，到了可训练的阶段，必得去跟战士们一起训练继承的能力，届时一定会露馅，所以我必得在成年礼之前就做好该做的。”

　　“哼，该做的？”玄天不无讽刺又无奈道。

　　云天再次福了一福：“该做的事情很多，有一次，我在下人界游玩之时，故意到人界一处贪嗔痴欲念彰显之地，随便找到一只业鬼，亮出我仙界王女的身份。”

　　“他们凭什么信你？”

　　云□□玄天抱拳：“这多亏了父王对女儿的爱护，每逢下界都确保女儿带足随行侍卫。更何况，业鬼善读人心，女儿刻意没戴护心石，业鬼便也能读女儿的心了。”

　　“你可知暴露自己内心给业鬼的危险吗？你竟如此涉险……”

　　云天打断玄天：“这险与之前遭母妃陷害之险相比，小多了。谢过父王挂心，女儿接着说。女儿但凭那只业鬼确认女儿的身份之后，便交给业鬼一封信，让它转交给业王。”

　　“业王！你是跟业王合作！”听到这里，连玄天都不禁震惊。

　　“女儿并未与夜王直接接触，女儿也不敢，女儿是通过信跟业王做的交易。”

　　“继续说！！”

　　“女儿将事先取好的一滴血转交给业王，告诉它，这是来自仙界王女的血，而且是具有疗愈能力的血。”

　　“胡闹！！！”玄天震怒之下一掌击在桌上，桌子应声化为粉末。

　　“胆大包天！你……你可知，仙界一直以来能够制衡业鬼，就是因为心族所制兵器，以及心族血脉之中的疗愈能力！你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将我们最大的依仗拱手送给业鬼！”玄天怒视云天，似乎忍不住要再扇云天一掌。

　　“父王息怒，女上尚未成年，血脉之中的疗愈能力尚十分微弱，女儿也并未给它心头之血。”

　　“愚蠢！无论如何，你这是给了他们最强大的武器！这已不是关乎你私人恩怨之事，而是关乎人界与仙界之事！你……你到底懂不懂这行为会造成的严重后果?!”玄天似不耐烦再看云天，甩袖背对云天而立，“怪不得，此次征战，业鬼之气大不同以往，数十随行心族将士竟都不能救治得了刑天！天族受伤归来的将士，也由心族投以十倍以往之数才能得以痊愈！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云天第一次显露惭愧：“我自知一定会伤及无辜天族与心族将士，尤其是心族，我从未真正见过心族疗愈过后受业力反噬的惨状，我……我着实惭愧！”

　　“不过，如果父王担心日后对上业鬼，天族和心族将士需要投入十倍之力，而仙界将士目前远未达能够与新业气所抗衡的数目，则大可不必。”云天镇定地说着，玄天神情顿时转为专注，静待云天继续说下去。

　　“大哥已经得到了极乐镜。”

　　就连玄天也大吃一惊：“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极乐镜？此事当真！”

　　“当真。”云天平静道：“父王可向大哥确认，女儿无需说谎。”

　　玄天大喜：“极乐镜终于出世！居然落至九天之手！天道曾示此时是仙界将微的关键时刻，连上古神兽云泽都即将归隐……看来天道终是眷顾于仙界！极乐镜……好啊……太好了！有此宝物，我仙界将士定然实力大增，即便业气大涨也不足为虑！”

　　玄天转念：“不过，既然九天已得极乐镜，为何早先不拿出来？”

　　云天恭顺地说：“大哥一定有他的考量。”

　　玄天目中精光一闪，不过只是转瞬便撂开一边，转而对云天道：“你莫要以为有极乐镜就可以抵消你与业王串通之过！业鬼之气毕竟是因你而有所大涨，日后说不定也会有诸多变数！”

　　“你利用了心族疗愈后受业力反噬会瘫痪一定时日的特性，也利用仙界不知业气已变而使得随行心族将士人数不足，只要足够重伤刑天，来不及回仙界救治，刑天和乐天都会即可殒命，你兄姐的性命都被你拿捏于股掌之间……继续说完！除了疗愈之血，你还跟业王交换了什么？”玄天直视云天双目，似乎想将云天埋藏的一切看穿。

　　“没有了！绝没有旁的！”云天立即说：“我在信中说，我不知有何方法可以利用这血增强业鬼抵御疗愈之力的实力，他们自去研究，如果成了，回信告知于我，我则会送上仙界一位王子，业王可用这王子测试新成之业气，但只可取这王子性命，不可过度伤及其他人。”

　　“业鬼竟是如此守信之人？你不让它们伤及其他人，他们就乖乖听话么？”

　　“我告诉它，这血只是尚未成年之人的具疗愈能力的血，如若此次合作成功，女儿在成年后会奉上疗愈之力更盛的血。”不等玄天动怒，云天紧接着说下去，“当然，这只是为了迫使业王合作的权宜之计，我并未真的打算在成年后再给业王什么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