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好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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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连路赶来，灰头土脸的，望向陈末的眼神有点懵，看上去很傻气。
“我脸上有东西？”她以为陈末在笑她脸上的灰，用手掌胡乱擦了一把，然后抬头问他，“现在呢？好点了吗？”
陈末朗声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江月赧然，脸上热得发烫。
“有什么好笑的。”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看陈末有没有跟上来，“不是说上课铃响了吗，还不走？”
陈末跟上来，两手插在裤兜里，一边走一边踢开脚下的碎石子。
江月走路时喜欢低头，目光紧盯着自己脚尖。她看着陈末脚下不安分的小动作闯入视野，注意到他白鞋子侧面一个大大的勾。
“别垂头丧气了，时悦就那样。”
他看到了？
江月怔了下，脚步也停了。
在她开口之前，陈末双手举过肩头，手里还捏着一根棒棒糖，做投降状：“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果然，他全都看到了。
江月也没打算遮掩。对她来说，陈末或许是最合适的倾听者。他连她最隐秘的角落都知晓，也直面过她最阴暗的时刻，和朋友间的小困扰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而且他和时悦关系那么好，应该比自己更了解她。
她想了想，问陈末：“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她才能原谅我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刚好踏上台阶，长长的走廊出现在视线里。
有灯光从门窗透出来，水磨石地面被切割成明暗交替的色块。
孙妍抱着双臂站在一片浅色里，背着光，看不出喜怒。
“江月迟到了啊。”
被点名的人做贼心虚，丢下陈末“噔噔噔”跑上前，在孙妍面前顿了下，看她没说什么，才埋头冲进教室。
教室里很安静，孙妍还没进来，倚着门框对眼前人上下扫视一番。
“二班的是吧？”
江月突然紧张起来。
如果是她被隔壁班老师问到，肯定已经立正了，生怕回答出一点差错。
反观陈末，他还是那副懒散样子，棒棒糖在腮上顶出来一块，藏都不藏。
孙妍今年大学刚毕业，算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偶尔端端班主任的架子，大部分时候都和学生打成一片，是年级上出了名的好班任。
陈末又是爱插科打诨的性格，见了教导主任都不怵，更别说孙妍了。
“是啊。”
孙妍挡住了陈末的身影，挡不住他的声音。
“怎么了？孙老师今晚赏脸来我们班传道授业解惑啊？”
教室里有人在偷笑，孙妍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逗乐，也笑着冲陈末扬了扬下巴：“老闫在你背后。”
老闫是二班班主任，几乎每一届学生都会送他同一个外号——活阎王。
活阎王名声在外，谁提都好使。陈末头都没回，直接钻进了教室。
孙妍满面春风进来，把包放在讲台，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A4纸，贴到黑板旁边。
“月考成绩出来了，下课自己来看。”
这是入学后第一次大考，铃声一响，成绩单前挤满了看分数的同学。
江月没挤进去，排在好几层外，踮着脚也看不清。
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刚刚那个二班男生给你的。”
纸条对折了好几次，叠成了一个很整齐的小方块。
江月打开，方块里的字迹潦草——你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吗？
她想起刚刚被孙妍打断的疑问：怎么做她才能原谅我。
困扰她一整个假期的问题，终于在一节课后等来了答案。
江月把透着笔迹的纸条反过来，另一页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
陈末好像天生乐观，连字迹都透着嚣张——没有的话，为什么要她原谅？
江月弯起嘴角，把那张纸条按原样叠了回去，随手塞进外套荷包。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打开陈末的脑子，看看脑回路是不是要比她的浅。
她怎么就做不到陈末那样的洒脱？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偏偏又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江月又一次羡慕陈末。她从看成绩的人群里退出来，走出教室。
一中的教学楼有些年头了，设计也很老。初中部的走廊一侧是教室，另一侧砌了半堵墙算是栏杆。下课后总有学生凑在一起，靠着栏杆张望或是聊天。
她看了一圈，没找到时悦，倒是看见了趴在栏杆上的陈末和林枫。
“嗨！”林枫先看见她，点了点下巴算是打招呼，而后手肘推了陈末一下，“江月。”
陈末转过来，看见江月后冲招了下手。
江月鬼使神差地就过去了。
“有什么事……”她话还没说话，陈末递过来一片口香糖，见她不接，直接拆了锡纸，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收手的架势。
“将就吃吧，好歹有点甜味。”他拧眉看向江月，“一天天愁眉苦脸的，上学已经够苦的了，吃完开心点。”
江月两个指尖捏起来，塞进嘴里，囫囵道谢，加入了两人的队伍。
时悦回来的时候，靠着栏杆的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江月是打算找她谈谈，陈末是跟着江月起来的，林枫……江月也不知道为什么。
时悦板着脸问：“干嘛？”
“不干嘛。”陈末又掏出一片口香糖，“请你吃糖。”
时悦“嗤”他一声，偏过头：“不要。”
林枫抢过来，一把撕了糖纸直接送到时悦嘴边：“不，你要。”
时悦气得发笑，林枫看准机会直接把那块糖塞进了时悦嘴里。
“吃了我们的糖，就不能再跟我们生气了啊。”
江月准备好的开场白都没用上，被他俩一唱一和的熟练操作搞得很紧张。
时悦笑破功，再也无法佯装生气。
只有江月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都行？
早知道时悦这么好哄，她这个假期就不用天天失眠。
打闹没有持续太久，上课铃刚响，走廊外的人作鸟兽散。
江月还懵着，时悦没忘拉她一把：“走啊，还傻站着等会儿孙妍又要点你名。”
路过成绩单时，人已经散了，江月停下想看看，时悦又拉她：“走啦走啦，我帮你抄了成绩的。”
江月坐下后，忍不住盯着时悦后脑勺上还在晃动的马尾。时悦把笔记本放在头顶扬了下，示意江月拿走。
她接过，摊开的那一页中间写了两个字，一上一下的“月”和“悦”，后面跟着一串有间隔的数字，科目和排名都标注得很清楚。
江月扫了了一眼，除了语文和英语两科排名突出，其余几科都很平均，在班级前十徘徊。
语文还好，挤进了前三，英语正好相反，如果她没记错班级人数的话，这个名次正好是他们班倒数第三。
天知道她在英语这科上面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啊！
课间陈末给的糖，算是白吃了。
江月看完成绩的脸比刚才陈末说她愁眉苦脸的时候，还要苦得多。
难怪孙妍会守在门外点她迟到呢，要是换成隔壁班活阎王，可能会直接拉去教室外面罚站。
一时间，脑子里乱作一团，江月抄完成绩，看着那串数字出神，甚至都忘了把笔记本还给时悦。
第二节晚自习孙妍没来，教室里不时有人说话。
时悦也转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不是考得挺好吗？怎么这个表情？”
江月回过神来，勉强冲她笑了下，说没事。
“还有，谢谢你呀。”
时悦两手环抱自己，在手臂处搓了下：“别跟我肉麻了，受不了。”她清了清嗓子，很小声地说，“你翻一页。”
江月听话翻页，在页脚发现一行小字——那个……之前冲你发完脾气就后悔了，我们和好吧？
江月抬头，她很想问，肉麻的到底是谁，可是时悦已经转回去了。江月提笔在后面接着写了两个大字，然后合上本子，在时悦肩头碰了下。
时悦真的很好逗，看完之后大笔一挥，立马把笔记本丢了回来。江月写的“不好”后面，跟着三个问号，一个比一个大。
江月又翻了一页，直接递到她眼前。
“除非你跟我讲讲，为什么那么生气。”
时悦没有再跟她继续这个游戏，留了三个字——下课说。
回宿舍的路上，时悦把那天的情形复述了一次，提到去找陈末的时候激动得把他又埋怨了一通。
“你我就不说了，我被我爸妈教育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也不想被别人看到，因为真的很丢脸。但陈末算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早就认识的吗？看着你被人拽走他怎么还能坐得住的？他不帮忙也就算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显得我真的很蠢，我问他需不需要报警，他竟然说我多！管！闲！事！你说气不气人？”
江月以为，以陈末跟时悦的关系，时悦应该至少清楚江华的为人。
她在小巴上甚至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可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严格来讲，也不算什么都没说。
至少，江月知道，他后悔了。
后悔曾经出手帮了她的忙。
所以再也不想插手她任何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好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