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的遗愿清单》天歌雨薄

12、清水县

　　不对……

　　她和升卿是一路的，她……也不是人！

　　诛邪钉，莫非诛的不是邪，而是灵！

　　俞婆子冷眼看着望舒，“妖孽，受死吧。”

　　诛邪钉钉尖微移，仿佛蓄势待发。

　　刘福临道：“上！”

　　村民们靠近，挥舞镰刀如收割稻草，锄头就像挖土豆一样利落无情地朝望舒挖下去。

　　望舒咬牙举起菜刀，就在此时，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喝传来。

　　“谁敢动手！”

　　一名绿衣女子纵马疾驰而来，冲进人群之中。

　　骏马长嘶一声，马蹄惊散众人，女子勒马而止，居高临下道：“我乃清水县令柳文艳，尔等立刻放下武器！”

　　望舒扶着刘娘子，抬头看向柳文艳，只见她一身绿色官服，颈部露出火红的中衣，姿容艳丽，目光炯炯，意气风发。

　　诛邪钉突然从空中落下，砸入桃木盒中，俞婆子心道不妙，抖着手盖上盒子。

　　村民们也都放下镰刀锄头，躲开马匹站成一团。

　　刘福临连忙作揖，陪笑道：“见过柳县令。”

　　柳文艳随意点了点头，下了马，看向望舒和她身边脸色惨白的刘娘子，温声道：“放心，没事了。”

　　刘娘子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望舒道：“多谢大人相救。”

　　柳文艳道：“这是本官分内之事。”

　　刘福临心生不妙，这两人什么时候和县令大人扯上关系？“不知大人到此所为何事？”

　　柳文艳瞥了他一眼，道：“我来做什么尚且不论，刘村长，你好大的阵仗，是想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吗？”

　　刘福临道：“大人，我们并非草菅人命，而是正在捕杀妖孽，你还是过来这边，别被妖孽害了。”

　　柳文艳眉头一飞，指着望舒道：“妖孽？你说谁，她吗？”

　　刘福临道：“不错，此人乃是蛇妖，她放出银两变成黑蛇，大人请看，我们许多村民都被她的蛇给咬伤了。”

　　有村民捂着嘴上的伤口道：“是啊大人，神使也看出她的原型，她就是蛇妖。”

　　“神使？”

　　俞婆子走近几步，并不多言，只微微低头道：“大人。”

　　柳文艳看向俞婆子，上下打量道：“你就是俞婆子。确实有几分灵气。”

　　望舒道：“大人，我并非蛇妖，只是学了一点唬人的江湖把戏罢了，障眼法而已。”

　　柳文艳若有所思道：“如此倒也说得通。”

　　刘福临心道哪有这么厉害的障眼法，道：“妖孽，你还在狡辩！”

　　柳文艳道：“慢着，你说捉妖，我暂且不管，可旁边这位娘子犯了什么罪，你们也要一并打死？”

　　刘福临哼道：“她与蛇妖通奸，背叛乡民，合该处死。”

　　柳文艳道：“你如何证明她们通奸？”

　　刘福临道：“若不通奸，为何蛇妖不遗余力帮她？”

　　柳文艳突然大笑起来。

　　刘福临问道：“大人，你笑什么？”

　　柳文艳道：“说来说去，你说的这些罪名都是欲加之罪，全无证据。空口白牙，便定下妇女通奸之罪，尔之嘴脸，实在可笑。”

　　刘福临怒道：“大人，我尊重你的官身，可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侮辱于我。”

　　柳文艳道：“哦？这若都叫侮辱，那你对刘娘子和望舒所做的，又叫什么？”

　　刘福临沉下脸道：“原来大人是与她们俩相识，所以才来保她们。”

　　柳文艳挑眉道：“我与她们并不相识。村长就没想到我为何来得如此及时吗？”

　　刘福临一愣。

　　柳文艳往面前人群后方看去，众人也跟着转头，只见远处一个个火球快速接近，等再近些就看得出是几个举着火把的衙役，中间夹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石匠赵安全！

　　刘福临眼珠颤动，赵安全和望舒、刘娘子二人并没什么交情，为何去县衙请人？赵安全参与了造桥之事，难道他是去向县令告发了他们？但他立刻又定下心来，赵安全没有证据，定不了他们的罪。

　　衙役们带着赵安全到来，都跑得满头大汗。

　　赵安全见望舒和刘娘子安然无恙，扶着双膝长舒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他赶到县衙之时，正值散衙。

　　衙役正在关门，赵安全赶紧上去拉住一名衙役，“两位差大哥，我有要事告发，求见县令！”

　　柳大道：“咱们都散值了，老哥，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赵安全急道：“真的是要事，人命关天啊！”

　　柳大道：“谁死了？”

　　赵安全道：“没死，可是……”

　　柳大翻个白眼。老有人小题大做，整天偷个鸡也要死人、丢个猫也要死人。他边把人往外推边道：“没死还说什么？走走走，明天再来。”

　　“差大哥，求你了，至少让我见见大人吧！”

　　赵安全死死扒着柳大衣服，正纠缠间，只听有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柳大无奈道：“大人，这人非要告状不可，拦也拦不住。”

　　赵安全大叫：“大人，我有要紧的事！”

　　柳文艳道：“柳大，不可阻拦。百姓既然如此执着，必有大事，让他进来说话。”

　　柳大道：“是，大人。”

　　赵安全心喜，赶紧松开柳大，进门跪地道：“草民赵安全见过县令大人，草民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啊！”

　　柳文艳重坐回堂上，道：“赵安全，你状告何人，所为何事，尽管道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赵安全连连道谢，“草民是小桥村的石匠。前些日子，县里拨了银子让村长刘福临修一座桥，连通三水河两岸，可是桥始终建不好。”

　　柳文艳想了想道：“小桥村？此事本官记得，前日里派人查问村长，刘福临说银两不够，我已加批了百两银子，刘福临信誓旦旦向本官保证，两月内一定完工。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赵安全道：“大人，草民正是要状告刘福临。那座桥之所以修不好，根本不是因为银两不够，是因为刘福临昧下了银子，用了大量的劣质石料。”

　　柳文艳皱眉，“有这回事？你可有证据？”

　　赵安全道：“有。”

　　“呈上来。”

　　赵安全交出账本，柳文艳一看，将账本摔在桌上，“岂有此理！”

　　柳文艳道：“你做的好，明日我便差人去拿他。”

　　赵安全忙道：“大人，桥梁倒塌两次后，刘福临见县里催问，还变本加厉，和通灵的俞婆子勾结，两人谎称河神发怒，组织祭祀，把村里两个家里不捐钱的孩子扔进河里去了啊！”

　　“什么？”柳文艳豁然一怒，小桥村到这里几十里地，足够人淹死十次了！

　　赵安全又道：“好在村里来了个外乡姑娘，名叫望舒，把两个孩子救了。”

　　柳文艳神色一松。

　　“可是望舒之前多次阻挠祭祀，被神婆和村长诬陷成蛇妖，现在在村里是人人喊打，他们还把那个祭河神女孩的母亲刘大媳妇抓了。”赵安全道，“这些人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担心他们会对刘大媳妇不利……”

　　柳文艳站起身来，面带薄怒，“柳大，立刻点几个人，随我去小桥村！”

　　柳文艳已经发话，柳大不敢造次，立马下去安排。

　　路上，柳文艳骑着高头大马，衙役们佩刀跟在身后，赵安全也在其中，途中又向柳文艳说了些情况。

　　柳文艳道：“这么走什么时候能到？都跑快点。”

　　柳大无奈道：“大人，您那是神都有名的赤焰骏马，我们是两条肉腿，怎么跟的上。”

　　柳文艳也不怪他顶嘴，道：“那你们后面来，我先去了。”说完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大人，大人！”

　　柳大哀嚎一声，向众人道：“还不跑快点，追啊！”

　　众人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县令大人。

　　柳文艳见人到齐，道：“把俞婆子和刘福临给我押回衙门听审！”

　　俞婆子见衙役围上来，抱紧桃木盒，道：“差大人，我自己走。”

　　衙役见她配合，也不强扭她。

　　刘福临梗着脖子被反折双臂，怒道：“柳大人，你为什么抓我！”

　　柳文艳道：“赵安全状告你贪污建款，中饱私囊，伪造神怪之说害人性命，本官要审案，当然要带你们回去。”

　　刘福临心道，赵安全果然说了建款之事。他大声道：“我乃一村之长，无凭无据，你凭什么抓我？就凭别人一面之词？”

　　柳文艳负手走到刘福临面前道：“要证据是吗？”她伸手掏出账本，“这是你采购石料的账本。”

　　刘福临心中一震，瞪大双眼。遭了！账本怎么会在她手里？

　　柳文艳道：“赵安全，你说这账本是何时何处得来？”

　　赵安全道：“回大人，全村祭祀之时，我良心实在不安，就潜入村长房里，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证据，还好被我找到账本，偷了出来。”

　　柳文艳道：“刘福临，人证物证俱在，这上面每一笔款项都有你的亲笔签名，你无法抵赖。小桥村和清水县久久无法打通桥梁，你难辞其咎。”

　　刘福临面色黑沉，咬牙道：“我只是一时糊涂，拿了些银子，但你要说我害人性命，那是对我的污蔑！桥梁倒塌也并非我之过，而是河神发怒！”

　　柳文艳一个眼神，赵安全道：“所谓河神不过是他们的托词，根本没有河神。我在俞婆子门外亲耳听见刘福临跟俞婆子说，村民对桥梁倒塌颇有意见，所以要假借河神之名，转移村民的注意。同时，用生人祭祀，交了钱就不选他们家孩子，逼村民捐来银子。”

　　刘福临和俞婆子都脸色一变，刘福临激动道：“赵安全，你血口喷人！你自诩村里第一巧匠，嫌工钱太低要我给你涨一倍工钱，我不同意，你就怀恨在心，如此陷害我！”

　　赵安全急道：“你才是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让你涨过工钱。柳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柳文艳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不就是河神吗？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转向俞婆子，“听说你可以与河神通灵？”

　　俞婆子点了点头。

　　柳文艳道：“那你让河神现出真身，与我说说话。”

　　俞婆子眼神一闪，“河神不与凡人对话，如果大人想与河神对话，只能以浪为语。”

　　柳文艳道：“那就是不能现身？这可难办了。”她想了想，道：“来人，把她给我按进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