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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围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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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找到俞婆子那儿,一看柴房门口两个人,就猜到八成是关押刘娘子的地方。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两人不停打着哈欠。
刘有金眼皮打架,拉了拉刘有银道:“有银,这么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过两个时辰来换你啊。”
刘有银嘿一声道:“怎么不是你在这儿等我来换你?”
刘有金道:“我是哥哥,你是弟弟!长兄如父懂不懂?没让你守一晚上,那是我对你好。”
刘有银嗤之以鼻,“得了吧,你比我大得了多少?我不干,要么一起守,要么我先走。”
刘有金直接脚下抹油,一股脑跑了,两只脚转成陀螺。
“喂!刘有金!”刘有银气得直呼其名,跟着跑了几步,可刘有金比他快,几下就没影儿了。刘有银不敢追远了,怕柴房出什么事,只能垂头丧气回来。
刚走到原位,就听柴房后几声异响,刘有银想起房后有窗,连忙过去查看。几步到了房后,却见一只野猫逃走。
“嗨,原来是猫啊。”
话音刚落,他因困倦耷拉下去的眼皮猛然撑起,眼里反射出一点银光,映着地上的银子。
刘有银喜形于色,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头捏起银子,“发财了……”
“哎哟!”他突然脸皱起来,腹中翻搅疼痛。遭了,晚饭把隔夜的菜吃多了……
他伸手去捂肚子,正要起身,脑后突然一痛,随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刘有银的身体扑通倒在地上,满心不甘,手指动了动,喃喃道:“上……茅……厕……”终于是晕了过去。
望舒踢了踢地上的人,确认他晕了,把人拖到墙边摆成靠坐之姿,扯下他腰带捆住双手,乱草塞了人嘴巴,又绕到房后,撬开窗户。
“刘姐姐!”
“刘姐姐!”
望舒小声呼唤,翻进窗去,用刀割断了绳索。刘娘子半睁的眼皮动了动,脑袋僵硬地转动,“……望舒?”
“是我,”望舒道,“听我说,喜娃已经得救,刘福临不知道,但他明天还是会将你处死,跟我走。”
刘娘子黯淡的眸子突然泛起微光,她求生的希望又生长出来,满心感动不知说什么好。
望舒却不给刘娘子说话的机会,拽起她胳膊,“快走!”
刘娘子只能点头,把望舒当成了主心骨,撑起力气跟着她逃。
长夜静谧。
刘有银晕了一会儿,胃肠又绞痛不止,他满头大汗醒过来,就感到嘴里泥土与干草的异味,欲伸手去扯,又发现双手被缚。
该死……谁干的!
刘有银背顶着墙站起来,突然想起那锭银子,赶紧弯腰在地上寻找,找到后坐到地上,屁股一点点挪过去,抓起了银子藏在手里。
“嘿嘿……”刘有银笑了两声,笑容立刻扭曲,这下再也憋不住了,一泻千里,忽然听见刘有金的声音:“有银!”
刘有金快步跑来,脸色凝重,把刘有银嘴里脏物取出,“你这是怎么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道:“不好!”抬脚就踹开门,果然见到柴房内无人。
“叫你守夜,你守的什么!人跑了!”
刘有金转过身,愤愤道。
刘有银呸呸两声吐掉嘴里剩下的泥土,道:“哥,我也没办法,我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他这时才心虚起来,总归是自己把人看丢了。
刘有金鼻头耸了耸,皱起眉,“什么味道?”
刘有银尴尬道:“晚上吃坏了肚子……”
刘有金啧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哥,你快帮我解开,我要去茅厕!”
刘有金给他解了手腕捆着的腰带,刘有银赶紧捂着肚子跑了,还不忘把银子塞进怀里。
刘有银跑进附近的树从,藏在丛里解手,突然胸口一痛。
刘有银“啊”一声痛叫,扒开衣领一看,只见一条黑蛇正死死咬着他胸乳。
“蛇,蛇妖!”
这边刘有银光着屁股和黑蛇斗得一片狼藉,那边刘有金已经去敲了俞婆子的门,告知刘大媳妇跑了。
俞婆子很快取了诛邪钉,披着袍子出来,道:“此事恐怕与蛇妖有关,赶紧叫人去找,通知村长。”
“是。”
刘福临深夜未睡,正在房内。他衣物湿透,抱着两个湿淋淋的箱子,上面挂着几根水草,水迹延伸到墙角,墙角堆着一大团缠着水草的渔网。
刘福临打开箱子,深情爱抚那些白花花的银两,这都是他辛辛苦苦从河里做好记号的位置打捞回来的。
“好,好啊!”
刘福临满脸笑容,这些银子以后就光明正大成了他的了。正开心着,忽听急促的敲门声,连忙把箱子合上,伸头不耐道:“谁啊?”
刘有金道:“村长,蛇妖把刘大媳妇救走了!神使叫你一起去捉妖。”
刘福临脸色一变,“这就来!”
刘福临把箱子推进床底,迅速换好一身干衣,出门与俞婆子在村道汇合。
俞婆子对打着火把的村民们道:“他们可能往外逃,山路夜里妖灵众多不能走人,你们分些人在村里搜,其他人去沿着河道找。”
众人便兵分两路,分散开来。
俞婆子和刘福临在村口坐镇,无论哪路人都能快速通知他们。
刘娘子被望舒拉着,跑得喘气,“望舒妹子,喜娃在哪里?”
望舒道:“被我放在三水河畔的林子里,我们现在就过去。”
刘娘子喜出望外,力气好像也回来了些,“好。”
可哪怕心里有了念想,刘娘子终究体力不济,没一会儿就跑不动了,望舒只好背着她。
跑了一会儿,望舒听见身后传来村民们嘈杂之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村民举着火把、带着锄头镰刀追来。
“是刘大媳妇!”
“还有蛇妖!”
“抓住他们!”
怎么来得这么快?
可恶。
望舒加快脚步,健步如飞,但背上多了个人,到底有些负担。可要是把刘娘子放下跑,恐怕还没现在跑得快。
“望舒妹子,放下我吧。”刘娘子道:“他们人多势众,你背着我跑不掉的。知道喜娃没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算放下你,”
望舒自然不可能放下她。刘娘子可能是这个幻境的关键,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村民追了上来,眼看要被抓住,望舒心一横,一手往后托着刘娘子,一手掏出升卿给的银钱袋,往后一甩。
几十块银锭、碎银子和许多散铜钱飞出去,望舒大声喝道:“去!”
给我变成黑蛇!
村民们被吓了一跳,有些惧怕蛇妖发出的暗器,都往后闪躲,一时互相撞在一起。
等用火把一照,原来是钱!
村民们立刻哄抢,乱成一团。
望舒早已往前逃去。
虽然银子并未像在刘福临家里一样变成黑蛇去咬这些人,但众人哄抢银钱也给她争取了时间。
望舒一路向前,额头满是汗水,可惜路程太远,不多时又被追上。
众人将她们二人团团围在水边。
火光将每个人的脸映得通红,如同地狱里的赤面鬼。
望舒看见他们几乎人人裸露处的皮肤都有流血的双孔,样子像是蛇的牙印,再看这些人一个个脸上比刚才更有怒意与恐惧,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合着这银子变蛇是它们自己想变就变的,总之没一次在她意料之内。
刘有金道:“你这蛇妖,束手就擒吧。”
此时每个人都深信望舒是蛇妖,会给村子带来灾难,他们一定要降服蛇妖,才不会被报复。
望舒能感受到他们的杀意。
他们要杀的不仅是刘娘子,还有自己。
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办,要丢下刘娘子,跳水逃生吗?
这些人认定了他们所以为的事实,根本不会相信她们的解释。
刘娘子从望舒背上下来,依靠着望舒站着,只觉山穷水尽。
“望舒妹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要不是她向望舒借银子,把望舒牵扯进这件事,望舒也不会被当成蛇妖,被人追杀。
刘娘子落下两滴眼泪。
望舒来不及和她说这些,拉了下她的手腕,凑近耳边说:“你会游水吗?”
刘娘子一怔,道:“会,可是……”她看了看宽阔的三水河,“你不会想游过去吧,太宽了,何况还有人追。”
望舒眼神坚定,道:“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两个都是他们要杀的人。唯有跳下去,还有最后的希望。”
刘娘子看着望舒的眼睛,从她眼中感到一股莫大的勇气。“好。”
刘有金挥手道:“抓住她们!”
众人挥舞着镰刀一拥而上,望舒和刘娘子转身一齐跳入水中。
刘有金追到河边,道:“你们会游水的,跟上!”
话音落,便有几人跳下水去追。
所幸,这几人看来水性不佳。望舒和刘娘子抢占先机,竟和这几人拉开些距离。
有希望!
望舒鼓足了劲儿,见刘娘子在水里反而不如岸上跑路那么吃力,心里稍定。
不料,河中突发一道暗流,望舒顿时被冲得失去方向,随后又是几道汹涌的波浪,这自然之伟力把两人推向岸边。
望舒勉强在水浪中往河边看去,只见岸边黑袍的女人正挥动那黑色的大袖。
俞婆子来了!
望舒心脏一沉,这就是俞婆子祭祀时展示的控水之力。虽然只能掌握几道波涛,可对付她们两个凡人却是绰绰有余!
望舒和刘娘子被拍到岸边,呛咳几下,吐出嘴里的河水。众村民立刻围上来,为首的是刘福临和俞婆子。
最后的逃生之路也被断绝。
望舒站起身,直视着俞婆子和刘福临,心中电光火石。
现在还能怎么办?
赵安全去找县令告状,可他到达县衙之时必然接近衙门散值,就算县衙应了诉状也要明日才能赶来。
升卿把她丢进幻境就不管不顾。
她此时可以说孤立无援。
望舒面色不变,道:“村长,神使。这么晚了还亲自来见我,可见我面子挺大的。”
刘福临道:“妖孽,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
望舒笑道:“我说我不是妖孽,你们信吗?”
刘福临冷哼一声。
望舒道:“我知道,你们很想我死。”
刘福临与俞婆子不置可否,老神在在地看着她,像蛇鹫看着脚下垂死挣扎的蛇。
望舒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杀了我,你们会死得很惨。要是放了我,你们还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刘福临眼神一闪,道:“哦?此话怎讲?”
望舒正在心中编造说辞,却听俞婆子淡淡道:“她在拖延时间。”
虽然不知道蛇妖为何拖延时间,但夜长梦多,还是早杀了好!
俞婆子取出桃木长盒,将其打开。
一枚乌黑粗壮的长钉从盒中升起,悬浮在空中,钉尖直指望舒。
望舒盯着那枚钉,突然脊背发凉,一种濒死的危机感猛然袭来,额头汗珠滚滚留下。
她并非蛇妖,也未曾害人,诛邪钉为何对她放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