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第四十二次重逢时爱上我》是伍拾叁

6、他或许也不完全了解自己

　　20230509 5324星球
　　五月的夜，炎热还未到，冷风已去，正是舒爽的时候。田野开着车窗，显然很是享受。为了以然的生日音乐会，今天硬是从早忙到晚，现在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瑶瑶在副驾驶坐得笔直，双手捏着单肩帆布包。虽然坐在豪车里，但完全开心不起来。早知道应该拒绝田野的好意，可是田野也是受以然的托，瑶瑶又不愿让以然担心…
　　十字路口红灯，田野减速停车，左手肘撑在车窗上，头靠在左手上自然往右转，看见瑶瑶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抱歉抱歉，是不是让你感觉不自在了。”田野右手食指敲着方向盘，像是在算着倒计时，“今天太累了，上车后都没跟你说话，让你尴尬了吧？”
　　“没没…”瑶瑶先是下意识地否认，又想着已经被看穿了还强行掩饰只会更尴尬，只好小声说到，“没事的，你今天这么累还送我回家，真是谢谢你了。”
　　“我是受人之托，你清楚的吧？”
　　瑶瑶没有回答，只是脸越来越红了。田野转头看着红灯，倒数还有四十秒。
　　“要放点音乐吗，你能自在点。就是我歌单里都是乐队的歌，”田野挠了挠头，双手环抱胸前，“啊～～听了一天，现在还真是不愿意听乐队的歌～”
　　瑶瑶看田野难得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觉得还挺有趣，不觉间也放松不少。
　　“不用了，我也没有那么不自在。”
　　“那就好。我们俩很少独处，你会感到不自在也是正常的。”
　　瑶瑶看向田野，心下忍不住感慨田野的侧脸真是艺人级别呢。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剑眉薄唇，有些异域感。发色偏偏还是淡棕，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的。在大学时就听说田野有外国血统，也不知是不是谣传。
　　校园里对田野的传言很多，大集团独子、混血儿、外国女友，无外乎这些。在认识田野之前，瑶瑶就已经听了很多这位校园风云人物的事，对田野为人有些猜想。可认识田野以后，发现他很是平易近人，完全没架子，不仅如此还很会照顾别人，对谁都很温柔，当然，yoka除外。
　　不过瑶瑶在意田野的事，也不过是因为田野和以然是发小。
　　红灯转绿，车子又开始前行。
　　“田野。”
　　“嗯？”
　　“我有件事..想问你。”
　　“好，你说。”
　　瑶瑶紧张地扯着帆布包，薄布都被捏出褶皱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以然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打灯，左转，田野别过脸去，瑶瑶看不清他的表情。
　　“诶～是嘛～”
　　“回头想想，跟以然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从没被邀请去过他的生日聚会，难道…”瑶瑶感觉手心有些出汗，掌心在包上蹭了蹭，“难道说，他…”
　　“是呢，以然不喜欢过生日。”
　　田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瑶瑶直接愣住，车子拐进路口，靠右停住了。
　　“到咯。”田野拉了手刹，眯着眼对瑶瑶笑，“下车小心，到家了记得给以然发信息，让他知道我完成任务了。”
　　瑶瑶拽着帆布包，手指因用力过度有些泛白。知道该下车了不该给田野添麻烦，可是现在不问，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瑶瑶有这种感觉。想到这几日自己和卡夫为以然生日音乐会的筹划，想到今夜以然疲惫的神情，田野的话在脑中回响，胸口开始刺痛。
　　“为….为…为什么…”
　　瑶瑶鼓足勇气问出了口，因情绪激动不小心扯动包带，里面的物品纷纷散落。
　　“啊！！”瑶瑶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慌忙低下头捡东西。粉饼、口红、记事本、梳子镜子…真是丢死人了，自己到底在干嘛啊！
　　田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换作平时，自己应该会说些缓解对方尴尬的话语，然后帮忙一起捡，可现在田野在思考一些更重要的事。
　　有支口红掉到座椅底下，瑶瑶弯腰伸手去摸却摸到一个盒子，捡起来仔细瞧，包装上有一行大写的英文，其他就都是日文。
　　“这是…？”
　　田野伸手拿过一看，“啊，我托人给yoka买的药，居然掉了一盒。”
　　瑶瑶想起前一阵yoka踢球受伤，在工作室练习时老嚷嚷着疼，田野总是冷着脸让他闭嘴，原来还是帮忙买药了。
　　“你跟yoka的关系真好呢。”瑶瑶笑了笑，又伸手往座椅下摸，“啊，找到了。”瑶瑶捡起口红，打开旋了两下检查，还好没断。tf20，被以然夸过的色号，瑶瑶总是随身带着。
　　田野把药往中间的扶手箱一塞，淡淡道：“我跟yoka关系好吗，别人应该不会这样觉得吧？”
　　“是吗？”瑶瑶翻了翻包里的东西，确认没落下什么，“你们虽然老斗嘴，但也经常一起出去玩吧。我看yoka发的朋友圈，你经常去看他踢球。他鼓棒弄丢的那次，你帮忙找了好久，还有…”
　　对上田野的视线，瑶瑶才意识到自己这长篇大论有多无理，于是又开始慌张了。
　　“对，对不起！我这样说也太自以为是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真想钻进洞里，今晚果然还是应该拒绝田野送自己回家。
　　僻静的街道，街上的店面都关着门，只有拐角的一家便利店还亮着灯。一阵风吹过，路边的树沙沙作响。微风把瑶瑶的香水味吹散开来，田野思考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你看别人的事比看自己的事更透彻。”田野双手靠在方向盘上，表情与平时略有不同，多了几分认真，“也对，旁观者清。”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承认自己跟yoka的关系好吗？可“自己的事”又是指什么？
　　瑶瑶不知怎么接这话，田野又开口了。
　　“瑶瑶，你觉得你了解以然吗？”
　　……
　　瑶瑶羞地低头。身边的朋友总是笑自己只要遇上和以然有关的事就会害羞，可这次不一样，瑶瑶的羞不止因为这个，还因为愧。
　　自己了解以然吗？
　　左以然，男，跟自己同岁。生日五月九是金牛座，和巨蟹女的自己匹配度很高。为人温柔，善良。喜欢音乐，会自己作词作曲。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衣服大多是黑白灰。虽然篮球足球羽毛球都很不错，却不是很喜欢运动。问过他幸运数字幸运色的问题，他的回答是没觉得什么特别幸运。不喜欢雨天，没有喜欢的明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品牌，自己明确知道算得上他喜欢的东西只有两个。
　　吉他。
　　宝格丽的大吉岭茶。
　　从大一认识到现在将近四年，瑶瑶自信自己对以然的了解比旁人更深。从第一次在班级自我介绍开始，瑶瑶就被以然吸引，慢慢接近他了解他，成为好友。在大二听到以然和田野、yoka组建了三人乐队，自告奋勇地担当乐队经理。瑶瑶比所有粉丝都更早地认识以然，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他的亲人更多。
　　他在舞台上开心的样子，创作瓶颈时烦恼的样子，疲惫时安静的样子，为了粉丝创造完美舞台而努力的样子，被小猫小狗治愈而温暖的样子……
　　“在你说他不喜欢过生日之前，我…我觉得我是了解的。”
　　瑶瑶低头咬唇，鼻子发酸。不清楚是为这次的生日音乐会感到抱歉，还是为自己难过。
　　太静的夜，无论再怎么轻柔地说话，都让人感觉那么沉重。
　　“嗯，我想以然的粉丝也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田野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会让人痛苦，田野明白，但不得不说。
　　“知道他的喜好，听他看他的作品，观察他所谓的‘私底下的样子’，对他的一切如数家珍，容易让人产生十分了解他的错觉。”
　　瑶瑶听言苦笑了一下。
　　啊，原来自己与粉丝并没有什么不同。
　　“以然从没办过生日趴，所以当然不会邀请你。他不过生日，甚至讨厌生日蛋糕。”田野注意到瑶瑶的双手开始发抖，但自己并不打算闭嘴，“他今天并不开心，所以不是你的错觉。我理解你想知道原因，可是事关他的隐私，恕我不能说。”
　　田野转头，目视着前方。车灯照亮，有只三花猫在道路中间正盯着自己。
　　“听我这么说，你可能以为我很了解他。大家知道我们是发小，也总跟我打听以然的事，觉得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我了解的也并不比你多多少，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成为他的朋友。跟我相比，你很厉害了。”
　　猫咪在路中间定了一会儿，然后快速跑过，一溜烟儿钻进绿化带没影了。
　　“这是…安慰？”
　　田野听出了瑶瑶声音里的哭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是，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安慰。”田野把手放下，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又恢复了平日里绅士的样子，“你不了解以然，以然或许也不完全了解自己，所以你不用为今天的生日音乐会感到愧疚。人和人就算相处再久，有谁能说百分百了解某个人呢？但，再这样下去，更受伤的不会是以然，而是你。”
　　瑶瑶没听懂田野的意思，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瑶瑶拿起来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快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了。”
　　瑶瑶点点头，快速整理了情绪。
　　“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嗯。”
　　瑶瑶开门出去，小跑着上了楼，田野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思考着。
　　真不知是车前的那只流浪猫还是这个陷入麻烦却不自知的女人更可怜一些。
　　插手别人的关系是一件很无聊且很没品的事，田野从不屑于管闲事，今天却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瑶瑶太真诚太纯粹？或许是因为以然那失了光的眼神？或许是晚风吹来瑶瑶身上的大吉岭茶？
　　别人上天堂或堕入地狱都与自己无关，这是田野的人生信条。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呢，真是有趣。
　　田野往后一靠，今天从各种意义上说真是累到不行啊～低头目光落在中央扶手箱里的那盒药上，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嘟嘟嘟——
　　“喂？”
　　“在干嘛？”
　　“正准备洗澡，咋了有事？”
　　“我刚刚把小猫咪弄哭了。”
　　“啊？什么意思？”电话那头嘶了一声。
　　“伤还没好全？”
　　“结痂要掉了，诶？卧槽…”
　　乒呤乓啷，咚，啪——
　　手机里传来的噪音让田野皱起眉，把电话挂断，眉头又随即舒展开来。松开手刹，启动车辆。
　　“傻子…”
　　田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