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丝绸与血红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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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恕己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终于可以摘下终日的假面，做回自己了。智能家居感应到主人回家，根据外界光线和当前时间开启适宜的照明模式。
“欢迎回来。”
恕己的智能家居系统与teris链接，用的语音自然是teris的声音。居家系统计算的虽然是最科学的数值，但恕己现在很疲惫，不想要待在太明亮的环境里。
“太亮了。”
“明白。”灯光亮度降低，并打开了沙发旁的那盏小台灯。
屋内的装潢是极简风。真皮棕色的沙发，小台灯是丹麦的设计品牌。餐桌椅、电视柜、书柜这些家具都是一致的深色木质。地面是灰白大理石铺地毯，客厅及餐厅的大灯都是那个丹麦老牌，可见恕己对这品牌的喜爱程度。
恕己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右手摘掉眼镜，接着向下，扯开了领带，松开第一、二颗扣子。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把两边袖口上的扣子也解开，接着闭上眼睛。
现在，终于能放松了。
“teris，现身。”
“接到指令，将以人形态出现…”
房里安静了八秒，teris出现在恕己面前。
“主人…”
恕己睁开眼，看到teris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有情绪？”
“当然！”
服务系统没有撒谎功能，讨厌。
“怎么了？”
“猜你又要让我干活…”
恕己的嘴角有一丝坏笑，打了个响指，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teris翻了个白眼，果然料中了。要是有什么正经指令，主人直接说就能办了。要叫自己现身，肯定是要按摩。但又能怎么样呢，服务系统除了听命，还有别的办法吗？于是teris也在沙发上坐下，把恕己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用手轻轻地揉，就像恕己教过的那样。
“主人，你就不能买个按摩机器人吗？组织给的钱，照你这个花销速度一辈子都花不完，买个机器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恕己闭着眼，还挺享受的。
“你能办的事，我何必多花钱？”
“你这是虐待！我要告诉服务系统保护协会，说你滥用服务系统的功能！”
“嗯？有这个机构吗？”
“…没有..”
服务系统没有撒谎功能，太讨厌了！
“别不高兴。我又不是天天都让你按摩，只不过今天比较累。”
teris低头看着主人。确实，今天的疲惫全写在脸上了。
“卢太太的单子这么麻烦呢？”
恕己的社会身份是一位室内设计师，最近接的单子是一位贵妇太太的。卢太太想把家里重新装潢，改成开放式厨房但又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和要求，弄得恕己很烦。但其实接卢太太的单是为了Nr6任务服务的，不能不好好对待。
这次任务的目标，就是卢先生。
“麻烦是麻烦，不过我不是因为单子累，而是因为这次的任务。”
“我已经收到组织发来的任务详情表。看了一下，还真是挺麻烦的…”
teris打开任务表时，看到上面的级别是s+就已经有些担心了。再往下看，又看到备注写任务失败后需要人为引爆炸弹的要求。
这不相当于和目标同归于尽吗…
teris可不想主人死。不仅仅因为相处这么久的主仆情谊，主要是服务系统只为主人存在。若是恕己死亡，teris的命运就是恢复出厂设置交付下一个使用者。恢复出厂设置，也就意味着teris会不复存在。
“不说任务的事了，放点音乐吧。”
“好。”
teris打开了主人喜欢的歌曲列表，这里面是自己收集的主人播放次数较多的一些歌曲，大部分是元景翻唱的。链接智能家居后，本要向音响下达播放指令，teris突然想到一个鬼点子。
没过一会儿，音响开始播放teris选择的曲目。
“绝对的完美一双手
不流汗也不发抖
交叉在微笑的背后
暗藏危险的轮廓
在你最放松的时候
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
从来不回头…”
听到歌词，恕己奇怪地睁开眼。
“嗯？”看到teris那一副憋着坏笑的样子，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歌？”
“百年前的老歌了～”
“歌名？”
“杀手。”
恕己默默地叹了口气，怪不得呢。音响还在放，虽然teris显然是故意的，但恕己并没有制止。
“我跟奉一搭档六年，你和小包也认识六年了。看你，真是学坏了。”
teris气地鼓起脸来。
“主人乱说！他跟我学还差不多，我是他师姐！”
“但在认识小包以前，你可不是会做这种恶作剧的小性子。”
teris沉默了一会，看起来像宕机了一样，其实在思考怎么反驳。
“…放歌算什么恶作剧，只是跟主人开个玩笑而已～主人真没有幽默感。”
恕己又闭上眼。
幽默感？或许自己真的没有。幽默得放松吧，但松懈对杀手而言是致命的。
“主人，你睡着了吗？”
“没有，怎么？”
teris眨巴眨巴眼，前方的显示屏就投出了短信内容。
“奉二，发来短信。”
奉二是teris对奉一的备注。恕己并没有睁眼，而是对teris下命令。
“你念吧。”
“好。”
teris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人形态下，声道系统没那么好用了。
“不对！”teris吼了一嗓子，把恕己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teris一本正经的样子。
啊，忘记了。teris有个毛病，念短信时总爱带上语调表现情感。估计是奉一的短信里用上感叹号了…
“前两天那个扣子的事，我想起来了。执行任务的时候都穿行动服，又不会穿便装，怎么会影响工作啊？！”
teris念完短信，看主人呆呆地坐在那有些奇怪。正想说句话，恕己却突然大笑起来。
主人很少笑，在遇到奉二之前。奉二虽说人很二，但总能逗笑主人。teris其实是高兴的，主人整天冷着脸，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偶尔放松一笑肯定是好事。
恕己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teris说到：“你说的幽默感，奉一肯定有。”
teris也笑了。显示器闪烁着奉二的短信，电视柜旁的立体音响还在播放着那首歌。
“感觉饥饿难耐
需要你填满空白
锁起来进来
这美丽的悲哀
这是爱
就是爱
只有你明白…”
后面的旋律持续了十几秒，慢慢地渐弱、淡出，房里又归于平静。恕己沉默着，像是若有所思。接着起身，把白色衬衫脱了也丢在沙发上，往浴室走去。
“歌好听，收藏到曲库。放水吧，我要洗澡。”
“好的。”
明天就是执行任务的d-day。或许是今天既要应付卢太太又需要仔细观察别墅以确定行动路线，身体非常疲惫，又或许是因为明日的s+级别任务让恕己感到压力很大。
今晚，恕己居然久违地做梦了。
并且这个梦，是个没有逻辑的噩梦。
梦的开始，四周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恕己坐在椅子上，双手感觉非常沉重。突然正前方亮起了一盏灯，是舞台上用的那种打光灯。灯光亮起，奉一就出现在眼前。
奉一的状态很奇怪，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身上穿着白衬衫和白色丝绸质地的裤子，像是睡衣。他的双臂自然下垂，光着脚，没有穿鞋。
奉一好像淋过雨的样子，头发有些湿湿的感觉，身上的衣物也都因为湿透贴在肌肤上。奉一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长年的健身运动和执行任务让他身上的肌肉状态保持得很好。白衬衫湿润后贴着腹肌，随着奉一的呼吸起起伏伏。
恕己想向奉一靠近，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恕己想要挣脱，却怎么也动不了。
还没有向奉一开口求救，奉一就向恕己走了过来。他依然低着头，光脚踩在地上发出了声音。恕己这才发现，地面上有一层浅浅的积水。
奉一走到恕己跟前停了下来，抬起右手。右手握着的，是一把匕首。
“你怎么了？”恕己很焦急，不是急自己无法行动，而是担心奉一为什么这么反常。
是被控制了？
要是这样，奉一会不会受伤…
两人面对面，奉一终于抬头。恕己看着他，他却面无表情。
是被控制了，恕己几乎可以断定。
或许因为两人总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相见，所以这个梦里，恕己也默认眼下的困境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发生的。
要怎么脱困？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在不伤害奉一的情况下救下他…
恕己还在思考，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可惜，等不了了。
奉一正对着恕己，在他的大腿上坐下。湿透的衣服贴上恕己，恕己感受到从奉一身上传来的冰凉。
恕己没说什么。奉一被控制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就这么四目相对的时候，奉一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温暖，就像他在舞台上的时候，因为快乐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容。那种笑容，好像只属于元景。
那是演不出来的，能温暖到心里去。
为什么会笑？不是被控制了吗？恕己恍惚于奉一到底是不是被控制的时候，奉一突然双手握紧匕首，朝着恕己的心脏重重地捅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鲜血从创伤口涌出，顺着恕己的前胸向下流到腿部。奉一因为坐在恕己腿上，自然是染上了血迹，丝绸白底瞬间化出一朵血红的花。
“为什么”
恕己不怪奉一，但必须知道为什么…
可奉一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恕己，好像不明白恕己在说什么。
“..我想”恕己的气息越来越乱，“知道为什么..”
奉一始终没有开口，双手握在匕首上，又加重了力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白丝绸与血红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