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韫玉山晖

4、夜刺

　　“沈慎，今天就把你的命留下吧！”

　　来者气势汹汹，但沈慎也不是软柿子。

　　身边无剑，他便顺手抓起倚着墙壁的木棍为剑，右臂前伸，长棍与手臂呈直线，直直指着黑衣人。

　　“一个破棍子也想拦住我们？”

　　“一群不敢露面的宵小之徒，对付你们，一根棍子足矣。”沈慎冷哼一声，抓着木棍就朝着最近的人迎了上去。

　　他的速度极快，仅仅一个呼吸便已至人身前，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一根木棍当头落下。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黑衣人身边的同伙这才反应过来，拎着剑刺了过去，数柄长剑穿过沈慎的身体，却不见半点血迹。

　　众人怔愣时，那道身影逐渐消散，仿若从未出现过，而被棍子打到的黑衣人脑袋上迸出血液，身体软软倒下，至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残……残影？不，怎么可能？”

　　领头人嘴唇微动，颤抖着道出了事实，他猛得想起什么，蓦然转身，手中长剑横于胸前，只见一道冷漠的眼眸，随后长棍与长剑的碰撞声传来，领头人只觉双手震痛，连着后退几步。

　　好快的速度。领头人心中暗叹，沈慎如今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重伤，难怪上面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下。

　　所幸此次带来的刺客都是选的最好的那一批，除了开始那一瞬间的慌乱，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但即使如此，在沈慎快到人眼难以看清的速度下，他们的破绽就像是主动递到了沈慎面前。

　　沈慎每一次出招都是以狠辣的角度，力求一招毙命，不过片刻，院子里站着的黑衣人，就只剩下了四五个。

　　“倒是小瞧你了。”领头人神色凝重，忌惮的看着手持长棍的男子。

　　他咬了咬牙，先前几番交战，他身上已有了不少伤痕，然沈慎却是一如既往，便是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领头人心知此次任务已经无可能，咬了咬牙道:“撤！”

　　说完，余下的黑衣人便四散开来，朝着深山跑去。

　　但，沈慎又怎么会放任他们离去呢。

　　他在原地留下了一阵阵残影，一道又一道身影在他手中毙命，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站着的。

　　处理完杀手，沈慎看着满院的尸体，眉心微皱。

　　“嘎吱…”

　　沈慎警惕转身，长棍下意识挡在身前，待看清来者何人时，才有些许的放松，但眼底警惕却依旧，他侧首，目光远眺，远处
　　小镇依旧一片漆黑，只有几乎人家门前的点点烛火在风中摇曳。

　　小院远离镇上人烟，方才一番大动静并未惊扰到镇上的居民。

　　沈慎收回视线，落在姜毓身上，面上笑容含了几分歉意：“实在抱歉，将你的院子弄脏了。”

　　姜毓扫了一圈满地狼藉的院子，摇了摇头。

　　“你要走了？”

　　沈慎点头：“他们已经找过来了，再待下去，只怕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也该回去了。”

　　姜毓颔首，心底微松，走了也好，留着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处理他身上的事情。

　　收拾完满院的尸体，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姜毓递给他一个药瓶：“日后若是受了伤，便吃一粒，于你恢复伤势有奇效。”

　　沈慎心中微奇，却没有问出口，只是郑重道谢：“多谢白姑娘，日后若是还有机会相见，必报姑娘之恩。”

　　再次告别后，沈慎便踏上了归程。

　　见他身影逐渐消失在晨辉里，姜毓抬头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金黄色的光芒，她走到桃树下，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触上树干，轻声道：

　　“我们也该离开了，夭夭。”

　　姜毓的离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开始还有人会念叨着白姑娘不知去了何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镇上的人对小院主人的记忆逐渐淡忘，直到偶然有人提起那间空了许久的院子时，才发觉记忆里似乎并没有院子主人的身影。

　　“你说溪边那院子啊，不是一直都空着吗，我在溪如镇几十年，还从没见那院子住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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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毓独自走在官道上，她出行所带的行李极少，仅仅一个包袱，而包袱里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和些许银钱以外再无他物。

　　烈日高悬，刺眼的阳光洒下，烘烤着大地。

　　许是这天热的缘故，往常这条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而今却只有一队车马，赶着车朝京都赶去。

　　姜毓则是朝着与他们相反的地方走去。

　　许是独自在外漂泊的久了，离开居住五年的溪河镇在姜毓的心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至于目的地，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对她来说，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但京都除外。

　　一国之都，最是繁华，却也是最多的是非之地了，她素来喜静，又讨厌麻烦，所以若非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姜毓从不会踏足京都。

　　麻烦，自是越少越好，所以，她明明看出了沈慎身上的问题，却不愿意插手，沈慎的身上，牵扯了太多的东西，在那些东西没有处理完之前，姜毓不愿再涉入他的事情之中。

　　而那瓶药，是她仅能给出的一丝善心。

　　官道边有一个小茶摊，摊主是一位老人，正坐在炉子旁烧水，炉火的温度，烧的老人额上的汗水密密麻麻，他仅拿着一个破烂的蒲扇扇着，似乎是要靠着微弱的风来度过整个酷暑。

　　茶摊上坐着三两个歇脚的客人，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远方的旅人。

　　姜毓走了过去，要了一壶凉茶。

　　老人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将提前晾好的茶水送上桌。

　　茶不是什么好茶，只是最寻常的茶叶，但在这炎热的天气下赶路途中，有一碗清凉茶水入喉，疲惫和暑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一壶茶水很快下肚，休息了会儿，姜毓付钱后继续赶路。

　　她走了会儿官道，许是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便拐进了官道旁的树林里。

　　茂密的枝叶阻挡了烈日的侵袭，清风拂过，让人感到阵阵凉意。

　　进了林子，姜毓的速度就快了起来，没一会儿，林子里便没了她的身影。

　　而在之后不久，两道身影出现在她消失的地方。

　　“人去哪了？”一人皱着眉，目光四处寻觅着人影。

　　“刚才还在的，怎么突然消失了？”另一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介女流，又中了软香散，在这林子里肯定走不远，我们先找找。”

　　“找我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两人大惊，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他们跟丢的白衣女子倚着树干，淡淡的看着他们。

　　被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讶异于眼前女子的波澜不惊，但想到饮下的茶水，倒也不慌。

　　一人毫无顾忌的打量着姜毓戴着面纱的面容，笑嘻嘻道：“姑娘不知道这附近最近有盗匪出没吗？一个人出门多危险啊，不如让我们兄弟二人送你一程？”

　　“我去的地方，只怕你们去不了。”

　　“去不了没关系，小娘子跟我们走一遭便可以了。”男子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抓姜毓的手腕，脸上猥琐的笑容在瞥见依旧漠然的眼眸时，微微怔住。

　　随即，他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他心中暗道不好，正欲躲开，却感觉身体一阵松软，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倒在地上。

　　好在只是四肢难以行动，尚还有力气瞪着眼睛看着姜毓。

　　“不过低级的软香散而已。”

　　男子想要问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如何给他们下药的，可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绝望看着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子将自己和同伴捆在一起。

　　绑好之后，姜毓在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单手就将他们拎了起来，朝着茶摊快步走去。

　　盗匪面面相觑，不由泪流满面，谁能想到他们在此处横行霸道多年，有朝一日载在了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弱女子手中呢？

　　解决完了盗匪，姜毓步伐轻快的迈进了林子里。

　　还是林子里走着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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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几匹马从路上奔过，奔驰的马匹在看见被绑在路中央几人的身上时停下，领头的是个一身华服的少年。

　　他示意身边人去查探情况。

　　侍从在三人身上一阵摸索，又问了几句，这才拿着一个布条小跑回来，将手中布条呈上。

　　“少爷，是在这一带横行的盗匪，专挑来往的路人下手盗取钱财的，听他们说是在给一位女子下套时，反被那女子下药绑在了此处。”

　　少年挑眉，接过布条看了看，上面洋洋洒洒写着被绑三人的罪行。

　　他将布条收好，冷哼道：“好肥的胆子，敢在京都外谋财害命，把他们都带上。”

　　与此同时，连夜赶回京都的沈慎，连着将军府都没有回去，径自入了宫。

　　而后，京都便传出了兵部侍郎宋希仁勾结西域，致使十数万将士惨死边疆，又将罪名嫁祸沈家，致使沈家满门忠良独留一子重伤至今。

　　众大臣联名上书，恳请宣帝重查当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