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蔷薇跳崖记》风响兮

3、第 3 章

　　这一觉睡的有些长，梦很美，不想醒。
　　殷弦，阴险，由此可见殷父有多膈应她的生母，好在人死的早，殷父人也厚道，对她从未带上过怨气，当然，前提是抛开名字这事不提。
　　殷弦自小便喜欢这个光彩照人的长姐，可惜对方总是不冷不热的。
　　自从一家人搬到杏城，殷未就极爱这里二月棠秋日杏，然殷弦无感，只能在秋日，杏叶染黄了一座城，长姐那素来淡淡的脸带上几分欣喜，眼神亮晶晶地从观景台上往下看时，干巴巴地，巴结似的夸一句：“长姐好雅兴。”
　　也是知晓她有多喜欢海棠，才在炙妖入泗城同仇敌忾地厌恶。
　　那时，炙妖指着城门两边栽的棠树，讥讽：“都言海棠无香，盖仅姜州珍其为宝，而吾西月之邦，香料盛地，此等花，就是买其一座城，所费之钱也不过此数。”
　　他扣扣搜搜地弹起一根手指。
　　“你是没见到那家伙的嘴脸！简直，不行我形容不出来......”简一鸣头次痛恨自己学业不精。
　　“听说是来拜访老夫子的。”千百承以此句收尾。
　　他二人抬头一看，坐在案前的人果然面色不虞。
　　只见她站了起来，站在阁楼的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走进书院的一行人。
　　勉强能看清领头人的样貌。
　　这西月□□头头长相倒是不俗，一双丹凤三角朝阳目，眼角含情，下巴削尖，皮肤暗黄色，娇比牡丹，媚胜西子。
　　简一鸣嘶了一声：“真骚包。”
　　千百承刷的合了扇，啪的一声敲在简一鸣脑袋上。
　　“你都跟时柒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听说这炙妖虽是男儿身但长相艳丽之极，西月人偷偷冠以西月曼陀罗之美名。”简一鸣捂着头，咂咂嘴。
　　“他也配用花名。”殷未冷哼，“我看倒不如叫西月鱼眼头子。”
　　众人皆愣了好半晌，燕临回率先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鱼眼头子？鱼目混珠？可真有你的，欢欢，损起人来，还有谁比得上你？”
　　殷未也是一笑，只是脸上余怒未消。
　　接下来几天几人都没再见到这位鱼眼头子。直到一日，殷未的院子里一如既往地塞了一帮人，难得燕临回也在，千百承风风火火赶来，拎起殷未就往外跑。
　　被抢人的诸位来访者皆是张嘴瞪眼，目瞪口呆。
　　千百承想了一瞬，又退回来：“走走，一起。”
　　“去哪啊？”
　　“远方小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是要去会客？那千百承至于......这样、这样吗？
　　他成功赢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和兴趣，于是一帮人浩浩荡荡朝远方小楼走去。
　　殷未本来还有些懵，然而，当到了地方，她马上精神了。
　　眼前的客，可不就是已经在书院臭名昭著的鱼眼头子吗！
　　“这么多人？”炙妖笑着打趣。
　　老夫子也是笑呵呵的，可殷未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不耐烦。
　　“小蔷薇，过来。”老夫子朝她招招手。
　　有外人在，得给这一院之长一点点面子。
　　殷未乖顺地走了过去。
　　“我的爱徒，哈哈，炙妖大人这表情是看不起我们小蔷薇？”
　　炙妖赶紧摇头，连说哪有的事。
　　可那双丹凤眼里明晃晃的是不屑。
　　殷未估摸了一下，将身后的人挨个扫过，除了千百承和燕临回长了点个子，其余的，包括她自己——一帮小萝卜头。
　　“炙妖大人来自西月？”她轻轻地笑着，声音也漫不经心似的淡然。
　　“是啊，小姑娘。”他点着头，很平易近人的模样。
　　“那便亲切许多了，我见大人在我青洲似乎有些拘束......十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大人怎么自在怎么来。”
　　炙妖笑脸一僵。
　　“像您刚入城那时便放的开得很，我记得十年前我青洲边境的月无城也是生产香料，当年我母亲还挺眼馋那边的东西的，想来西月的香料必是青出于蓝。”
　　老夫子嘴角上扬，疯狂回忆悲伤的事情来制止这不听使唤的嘴。
　　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她今年不过八岁，怎么“记得”十年前自己的老母亲喜欢哪边的香料？
　　再说了殷母柳曳作为名满天下的最最风雅的大才女，最喜自然的花，从未听说她用过那家香料，不然早就被姜州人疯狂效仿了。
　　“咳咳，小蔷薇虽然童言无忌但是也有一定道理，小炙妖，把青洲当自己家，别见外。”老夫子瞥见炙妖时青时黑的脸，这才记起人家是来拜访书院的客人，得拿出点书院的风度。
　　“当然，当然。”炙妖强撑着笑，内心抓狂：不是，这帮人是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自在、放不开的？！
　　“所以师兄，你喊咱来干什么的？”简一鸣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千百承和老夫子确认过眼神，干笑：“比。”
　　“嗯？”
　　“......切磋，炙妖大人此行就是带了西月国子监内的学生来与我们比比的。”
　　“所以，西月的学生呢？”
　　千百承被问到了，他看向夫子，夫子看向炙妖，炙妖想起此行目的，也不内耗了，果断拍拍手，十几位至少八尺高的男弟子走了进来，各个训练有素。
　　走路都没有同手同脚的。
　　简一鸣配合着哇塞一声，千百承笑着撇他一眼，燕临回把眉一挑，兴致勃勃。
　　殷弦还是那副表情，紧紧地注视着她的长姐。
　　“随便比比就好了，毕竟一家人，别伤了和气。”老夫子笑呵呵地叮嘱。
　　炙妖自信的笑容微僵。
　　殷弦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要志气高扬地入城，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能赢？读过点兵法的，都该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
　　事实就是炙妖输惨了。
　　连路上碰见的路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书院里吃了一嘴灰。
　　大概是觉得和这“廉价”的海棠之城天生犯冲，第二天便打包去了邻城——京都泉安。
　　然，这位鱼眼头子实在不讨青州人喜欢，就连殷弦记忆里圆滑世故至极的老皇帝，广文帝，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于是这位尚不知怎么收敛锋芒，脑子还不怎么好使的炙妖大人在青洲呆了不到两个月，便灰溜溜地回了他的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