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蔷薇跳崖记》风响兮

4、第 4 章

　　“虽然没什么可气的了，但我仍然心绪不宁，不散散心，晚上就睡不好觉，没有充足的睡眠我就没办法专注学习，没办法专注学习，下次测试有得拿丙下。”简一鸣言辞凿凿，一本正经，顺手把殷未也拽出了书院。
　　“干什么？”殷未一路被拽到梨花楼。
　　“好久没见白哥了，你不想吗？”简一鸣一边哼哼，一边极力说服。
　　这场景，梦回当年。
　　殷未第一次去梨花楼是被拖着去的。
　　简一鸣拽着她的左手，钳制力并不是很强，她一个巧劲就能挣脱，奈何右手还被与简一鸣狼狈为奸的燕临回拽着。
　　这家伙可是要做将军的，武将世家出身，虽然年纪还小，但这力气不容小觑。
　　“诶哟哟，小蔷薇你就从了吧！”简一鸣口吐惊人之语，转头就被燕临回赏了个爆栗。
　　“夫子说你总闷在房里对身体不好，叫我们把你拉出门走走。”他笑着揽过她的肩。
　　殷未面无表情。
　　“所以，这就是你们一言不合就把我拽到青楼的原因？”
　　“啊，不是那。”燕临回掰着她的脑袋，转向一边风格全然不同的清雅小楼。
　　“梨花楼，听曲儿？”
　　“正是。”他说。
　　几句话的功夫，简一鸣已经等不及了，半拖半拉着她往里走：“快点！今天梨花楼楼主亮相，人一定很多，去晚了就得站着了！”
　　殷未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燕临回一面扶住她，一面无奈地叫简一鸣冷静一点。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诶？楼主呢？”简一鸣挠挠脑袋，疑惑，四处环顾。
　　园内早已座无虚席，好在简一鸣急的不行，来得早，抢到了几个靠前的位子。
　　只是这神秘的楼主尚未露相。
　　殷未只是抬了抬眼，清冽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角落里奏乐的人。
　　那人虚虚地拨弄琴弦，便将这首曲子的凄凉意境演绎到了极致。
　　“你在看谁？”燕临回凑在她耳边问。
　　“楼主。”她答。
　　那人似有所感，望了过来，直直的和殷未对上视线，殷未一怔，随即朝他一笑。
　　他顿住片刻，回过神，收回视线垂下眼，嘴角微扬，如沐春风。
　　闹人唱腔成了背景，娇美小旦沦为陪衬。
　　殷未头一次升起了与人结交的念头。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找到同类后的惺惺相惜之感？
　　和一个人熟起来，对于殷未，还不如让她去抄三百遍的书院院规，然而同一位她视为未来知己的人熟络起来，简直轻易到离谱。
　　这不，表演才结束，那楼主就遣人来请了。
　　“我听说过你，老夫子的得意门生。”他正在沏茶，骨节分明、纤细冷白的双手做出的行云流水的动作瞧着极为赏心悦目。
　　“嗯哼，想和我认识认识？”殷未面无表情，但眼神很愉快。
　　那人似乎被这直白的询问方式问到了，噗嗤笑了。
　　“没错，听说小师傅学问颇好，在下斗胆请小师傅为我新做的曲子填个词？”
　　“可以。”
　　殷未也笑了，接过他递来的曲谱。

　　一来二去，她和这位楼主就熟了。
　　楼主艺名秋月白，是被乞丐收养的罪臣遗孤，后来收养他的乞丐发达了，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组建了一个形同丐帮的门派，还叫最有文化的老六起了个名字——七星阁。
　　大哥送他一栋楼，因他自小在吟诗作曲这方面天赋异禀，还有一副拥有天籁之音的嗓子，就让他经营梨花楼。
　　这便是青州第一楼的由来。
　　就此，青州梨花楼楼主名声鹊起。
　　“啧啧啧，好火热的一群客官，谁能想到在几月前你就在台上弹曲儿，无人问津。”托了殷未的福，简一鸣天天都能跑来梨花楼免费听曲儿，还能不时大胆调侃两句。
　　那是旁人享不到的福。
　　简一鸣浅浅得瑟了一把。
　　殷未挑起桌上的曲谱，拿来细看，赞叹一声，提笔改了几个音。
　　“这样如何？”她把谱子往前推了推。
　　秋月白看过，眼睛亮了，末了一笑：“果然，点睛还是要你来。”
　　秋月白温润的目光难得多了些好奇：“你这丫头，十一二岁的脑袋，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半吊子罢了。“殷未装模作样谦虚谦虚。
　　“哈，对对对，你半吊子——”简一鸣撇着嘴，拖长了声音道。
　　燕临回笑眯眯的，摸了摸殷未的后脑勺。
　　“我们欢欢现在可是小才女，同龄之辈皆没法和她比，她说的半吊子，不过是在和老夫子或是柳姨较劲罢了。”
　　殷未哼哼两声，颇有点傲娇样，倒是少见得很。
　　秋月白一眼扫过，笑了笑，没说话。
　　“话说回来，白哥，这楼也开了有些年了，你怎么才上台啊？”简一鸣好奇地问。
　　秋月白才搁下笔，闻此言，也不曾隐瞒：“先前一直是二哥代为经营，我此前一直在白鹭城。”
　　白鹭城，是半年前才守住的边关城，百姓早就撤出，能在那久留的，除了攻城的衡州军队，就只有守城的青州军了。
　　“你是六军的人？”殷未问。
　　当年驻守在那的正是南鸿将军的六军。
　　“六军军师，齐秋月。”
　　“豁！军师！听起来好帅！”简一鸣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崇拜。
　　秋月白笑了笑，目光染上了当时的他们都看不明白的悲哀。
　　“以你军师这样核心的身份，当时论功行赏，就算没出大力，也该封个爵位，如何无名无籍，在这梨花楼唱曲儿？”燕临回把玩着朴素简单的茶盏，问道。
　　“我不要这虚名，皇帝也不能强按给我，不是吗？”
　　“啧啧。”燕临回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然而没发表评论。
　　“厉害，换我我怎么拒绝的了，下半辈子吃喝不愁，还奋斗些什么？”
　　燕临回一巴掌呼在简一鸣这条咸鱼的脑袋上：“你可真是书院芸芸学子中的一朵奇葩。”
　　“嘿！”
　　那边，两人打闹着，这边，殷未撑着下巴问：“你还有个二哥？”
　　“嗯，我先前也提过我六弟吧——我排行第四，家里一共六个兄弟姐妹，有机会带你认识。”
　　殷未兴致勃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