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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平静 ...

  •   九十秒的红灯倒计时还剩一小半,等在路口的江潮百无聊赖地侧头朝旁边还没开门营业的店铺的橱窗觑了一眼。她的眼睛习惯了一路上被洗净显得崭新的雨后景色,看着布着泥点雨渍的玻璃,不禁觉得看不顺眼。从玻璃上回望着她的那张面容失去了鲜亮颜色,轮廓的线条也很模糊,只有从脸上流露出的困扰和烦闷格外清楚,尤其是用来瞥她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好不爽。江潮较着劲熬了几秒,终究还是不耐烦地移开目光,心不在焉地望着对面的红绿灯。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那点残留的水痕是借口,她心里的郁闷在出门前已经凝结成形。

      今天早起穿衣后,看着落地镜里自己的形象,江潮的心头涌现一阵疑惑。她无法立刻认出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她靠近镜子理了理刘海,也许是还没有看习惯才剪短没几天的头发,她一面心想一面把遮住脸颊的短发拢到耳后,接着掀起刘海露出整张脸,像她留着长发时梳着马尾时一样。

      可还是没用。

      江潮继续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想把令她产生那样奇怪的感觉的原因找出来,直到呼吸在镜面上结成一团雾,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而身上的穿着显得那么清晰。

      好丑。这句话刚出现在她的心里,她看见镜子里那双眼睛立刻传递出十足的不满,她想压平眉头,但还是下意识地回避那道目光,专心打量起之前没有仔细看过的衣服。是校服。普通的运动服款式,和她初中时的校服几乎没有区别,可是颜色太难看了,绿得像水塘底和壁上的那层青苔,看起来又湿又滑。左胸口那行校名更是难看到令人绝望,像一块补丁钉在那儿。确实好丑,她在心里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一股厌恶感在翻腾着。是因为这身东西不适合她,或许根本不该穿在她的身上,但她要穿三年。

      信号灯换了颜色,江潮闷着头一下穿过了斑马线,在街角一家文具店前转了个弯后,她看见不远处有许多和她身上的衣服相似的人。绿色连成了一片,怎么看都像是被化学污染后没有处理的水,缓缓流向同一个地方。她也要去那儿。江潮伸直了背脊,用力地呼吸了一口,加快脚步路过培训机构门口发传单的人,横穿过挤满车辆的双车道,走向挂着‘燕京大学附属中学’几个显眼大字的校门,一刻也不停。

      紧张和亢奋在皮下穿梭逐渐高涨,空气里的凉意突然无影无迹。江潮知道这道校门后就是对手目数最多的根据地,是对手的安身之本。她孤身入阵,兵行险招,旁无接应,后无退路,周围的人都和自己相对,但她来这不是投降的。江潮不知不觉咬紧嘴唇,她焦虑的时候总是会咬些什么。敌之要点既我之要点,这一步的先行方是她,她要抓住先机识破对方的要点,拿下棘手的对手。

      高寒在哪里?

      江潮坐在草坪边树下的长椅上,抱着书包随便抽了一本书挡在面前,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离开。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警觉的目光从书的边缘擦过,看向来往的人流和团在主教学楼底盘踞不散的人群。开学日笼罩校园的闲适氛围和一无所得的等待,都让江潮心绪烦躁,她在心里计较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放学后再去确认现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分班表,看看高寒在哪个班。

      她拿出死活题的本子叠在书里却没拿笔,她不打算现在做题,但在她看题的时候思路会明晰一点。第一节围棋课在三天后,太晚了太浪费时间,一鼓作气才好。不过也有可能高寒是还在初中部的学妹,那她只能找个时间去初中找人。到时候用什么理由?说自己是之前因为输给她,所以想找她下棋?但撇开输棋这事本身不说,这样也显得她太耿耿于怀了吧。

      这时,江潮四处扫视的目光突然撞上了一个十分沉静的面孔。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和对方视线交叠,那人只是望着这边,神游放空一般毫无波澜,眼神像清晨的浓雾,让人确定不了落点,也不知道在那之后有什么。

      熟悉的飘忽感在她的脑子里炸开,江潮下意识觉得那个人就是高寒。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心满意足而又贪婪地紧盯着对方,宛如那是一跳只要移开视线一秒就会消失不见的泥鳅,即使对方站在阶梯外一动不动,也没有移动的预兆。会是她吗?摘下口罩,没了遮挡的脸让她无法确定,同样的校服和马尾辫显得太过普通。可是,平静无波,抓不住,碰不到,除了她会有别人吗?在一阵令江潮感到舒适的紧绷中,她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她笔直地走过去。

      她在对方的面前停下,就像那天她在自己面前停下准备握手点头一样。她看见她露出浅浅的微笑,那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笑,是事情如自己所期望的发展后的满意的笑。就像她此时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是早在她意料之中似的。江潮盯着她,有些不爽地说,“笑什么?”

      “什么?”

      “我问你笑什么?”

      一边说话,江潮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她,这次可以确定那一双安定的眼睛也在看她,没有惊讶,没有紧张,仿佛如梦初醒正确认着面前说话的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江潮要对她问一句“你是高寒吗?”,她不得不问。可她还记得她,尽管不知道她的长相也一直记着她。

      然后话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吗?”

      江潮看见她从容的眼神和表情浮出几缕疑惑,然后又笑了笑,带着抱歉的意思,“对不起,我们之前见过吗?我有点脸盲,不怎么擅长记人。”

      “啊?”她的回答江潮一点也没料到,吃了一惊,“我是江潮。”

      她轻声重复一遍江潮的名字,稍作思考后用更明显的抱歉语气弥补似地说,“我叫海月。”

      不是高寒。

      风一瞬间变冷,身体的热度也骤降。江潮愣在原地,她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困惑也很尴尬,她该道歉一句尽快转身离开,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点别的什么?

      “抱歉,我想问一下。”叫作海月的女生突然说。

      “什么事?”

      “这本书我也读过,”她垂下眼帘的脸,仿佛若有所思,又似乎无所用心,“除了几局精选的崔微九段的棋谱,还有很多她的心得体会和感悟回忆……”

      “你到底想问什么?”江潮不耐烦地打断她。这本书是她随便拿来应付上课时间的,无论里面的内容是什么都不重要。她没有闲到看别人摆出一副很了解的样子,侃侃而谈一堆无所谓的事情。

      “抱歉,我想问你是对崔微九段有兴趣,或者是会下围棋?”

      “我会。”江潮意兴阑珊地答。她收起棋谱,拿出夹在里面的死活题晃了晃,她想要从这里离开,但被绊住了脚,海月继续清爽地感慨道,“开学日就在看谱和做死活,好用功啊,是高二高三的学姐吗?”

      刚刚的自信实在莫名,乐观近乎可笑,因一时冲动来搭话更令江潮后悔。“不是,我高一。”

      “原来是同级生,我刚从初中部直升,以前没有在校队见过,你是从外校来的吗?”

      江潮一愣,抓住她的话尾巴急忙问道,“你初中是燕大附围棋校队的?”

      “是的。”海月不为所动地冲她微笑,亲切而无害还有隐约的新奇,像对着终于被逗猫棒吸引的戒备心极强的野猫。是江潮非常看不顺眼的那种表情,但她的注意力不在那里,她的视线突然锁定在自己混乱的大脑,脸上浮出少见的犹疑不决的神色,一副深陷在思考里的样子。

      要问她高寒的事情吗?要是被反过来问和高寒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找她,应该怎么说?不过,这本来就是她和高寒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现在已经站在这里,找到想要找的人已经不算困难,没必要牵扯上不相关的人,更何况刚才在她面前露出蠢样,不要再和她扯,到此为止吧。

      “不好意思,那个死活题我好像有点眼熟,是最近的比赛上的吗?”

      正当江潮打定主意切断对话,面前的人却自然而然地牵起缰绳,但是她那种明明有话偏不直说的遮遮掩掩模模糊糊的说话方式太招人烦了,让人跟着焦躁起来。

      “是今年乌鹭杯决赛第四局的一个局部死活。”

      “这样啊,我大概没有看错,应该是进入官子前,二百一十八手后中腹的死活对杀吗?”

      江潮有点吃惊。她说的没错,尽管语气很模棱两可,但是内容非常准确。这不是经典死活题,也不是名局,单一块局部就能看出出处吗?她不自觉地想问她为什么能做到,她正要开口,海月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轻飘飘地说,“暑假里我见过别人复盘这局棋很多次,每次都会停在这一手想很久,看起来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消涨要点。”

      复盘?江潮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挑刺,“你说的是打谱?”

      “也许吧。”

      说错复盘和打谱,在搞笑吗?在海月等待的目光中,江潮十分勉强地为她说明,“这是整个决赛的消涨要点。这一局是林见青九段的赛点,他的官子能力很强,赵雪明之前一直领先十目左右,想把优势带进官子减轻压力,结果在这儿出了败招直接倒亏到输。”

      她在干什么?在少年宫教棋还是当解说?说的还是赵雪明的棋,简直莫名其妙。

      海月神情认真地点点头,仿佛是真的刚听说这一块棋的重要性,思忖一下,说,“可是黑棋选择尖顶也无可厚非,想压住白棋控制实地,同时为之后利用右下外势包抄白棋做铺垫,一举两得。毕竟白棋的手筋很漂亮,布置也很巧妙。”

      “为难你夸他这个应手了。”江潮嗤笑一声,“反正都是亏损,还不如贴上去打吃得了,算下来目数还没那么亏。”

      “这么一说好像是可以利用白棋气紧的缺陷,看起来黑棋会更稳妥一点,但是……不好意思,能不能把你的本子给我一下?”江潮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听她说这些是否值当,而且她也没有义务,但海月的样子太过悠闲坦然,就像握着答案一样。在一瞬间的疑惑中,江潮还是把题本递给了她。算了算了,起手假意依从以迷惑和试探对手,也是个战术策略。

      “但是,你看,黑棋打吃白棋小尖,黑棋提子白棋下在这里切断黑棋,白棋不仅走厚还能利用这两块孤棋形成实空,这样黑棋目数虽然保住目数,但被白棋大大削薄也许会成为官子阶段的隐患,这这么算来好像会更亏。”

      确实。江潮的视线动摇了,陷入沉默中。她的推演是可以成立的,利用威胁性极易被忽略的孤棋放出冷箭后,中腹乍看起来还是黑白两分,但情势已经偏向白棋。这是非常狡猾隐蔽而高效的几手,甚至反过来利用对手的进攻心理进行牵制。看得见这条棋路,她的段位是多少,棋力怎样?

      海月手指虚虚点在绘在本子上的棋盘交叉点上空,轻声细语地继续说,“对局时,执黑的棋手应该也看见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才选择尖顶吧。”

      江潮不满地“啧”了一声,凌厉地横了她一眼。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她的意思是她和当时的赵雪明都看出林见青九段的意图,而她傻逼一样掉进陷阱吗?

      “那你来,你执黑下一个看看。”

      “我吗?”看上去这话大出海月的意料,她刚才的平淡神情顿时消散了许多,有点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很快又低垂目光平平泛泛地笑了笑,“这是两位职业九段棋手在决胜局下的棋,这么复杂的死活问题,我这样的水平怎么能算清楚。”

      假话。

      在她干净利落的模范应答后,江潮几乎要脱口而出反驳。说点场面话再礼貌笑一笑,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应付。可是早读的铃声突然响起。

      “不好意思耽误这么久了,我先走了。”

      海月丢下这一句话马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拾级而上,走进主教楼,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的阴影里。江潮什么也没能说,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好像不知不觉间在被海月牵着走,这让她难以忍受。她不喜欢无缘无故按别人的意思行动,很讨厌。讨厌到经过一个白天,放学时分她步下楼梯,转进楼底,看见门口的台阶,立刻就能回想起早上的情绪,而且十分鲜活。

      这种情绪在她在贴在公告栏上,已经无人关心的分班表里没有找见高寒的名字时,骤然起了变化,嫌恶和急躁转化成愤怒的恶念。她被愤怒支配着,大步朝校门走去,急匆匆地离开校园,试图甩开不见踪影的对手,不可理喻的同级生和失败懊丧的自己。直到见到熟悉的紧闭的四合院大门,那股焦灼的煎熬才得以稍微平息,而后强烈的自厌倏地涌上喉头淹没平静。现在想想,她刚刚居然是逃到这里的。

      她心烦意燥地推开这个时间不会上锁的木门,穿过屏门和垂花门直奔北房。听见电视播放新闻的声音,她抿紧嘴唇压下怒气,缓了缓脚步才踏上台阶敲响敞开的花格门,乖巧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师父,我到了。”

      “这么早,没有回家吃饭吗?”

      说话的是坐在正对电视的长沙发上的那个老人。头发灰白却精神矍铄,摇着一柄提了‘自然’二字的折扇。是她的师父森昭野九段,年轻的时候曾经达成国内名人战八连霸,退役后也没闲着,带了一阵国少又当了几年国家队总教练,之后彻底退下来开了个围棋道场,规模不大口碑不错,在每年男子二十女子十人的定段名额里总能咬下几口。

      “怕耽误功夫,在学校食堂吃了。”江潮小小说了个谎,倒不是敷衍只是不想显得自己行动太轻率。或者她可以在进门前直接转去道场,但和一般的学生不同,她是森昭野正式的入门弟子,必须要先和师父打声招呼。而且这次她是应他的要求过来。

      “坐坐再吃点吧,”森昭野合上扇子指了一下茶几上的果盘,里面散着些白脱小球、马克龙和曲奇饼之类的甜点,“这两天棋院捎来的点心,太洋气了我和你师娘都吃不惯只能拿出来摆着,等会儿你走的时候也提两盒,这东西放不久。”

      “好,谢谢师父。”江潮把书包放在门边,换上室内拖鞋,坐到旁边的短沙发上,看准了一袋颜色很漂亮的圆面包,正要起身去拿,就听见师父对她问道,“怎么把书包随便丢在门口?”

      “等会儿就出去了,放那儿挺顺手。”

      “门口进进出出那么多灰,一会儿就脏了。”

      “脏就脏,这是个旧包本来也不大干净。”

      “什么脏就脏,”森昭野本就多皱纹的眉间更皱了一些,“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每天陪你上下学的东西要好好爱惜。”

      “……哦。”江潮只好勉为其难地把书包提到身边,再坐下的时候觉得胃里填满了棉絮,食欲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消化不良的感觉。

      “下棋是论道,读书是明事理,算是一回事儿,都得上心用心。对了,”森昭野拿起遥控器,调小了电视的音量,“你又把找来的职业联赛队伍给拒绝了?”

      “反正是想让我去当个有噱头的替补,保不了上场反正都是没棋下不如拒了。”

      “女子围甲呢?”

      这一次轮到江潮皱起眉头,“围甲围乙又不是男子围甲男子围乙,我上人家画圈限定的地儿干什么,才不想让人分门别类。”

      “那……你打算怎么保证棋感?没有大量对局和优秀的对手,人是会退步的。”

      江潮紧闭双唇,眉头皱得更紧,不由得撇开头看向门外。她想抬头看天,视线却受困于屋檐,只看得见秋风摇落树叶。“我妈说我心思不正,叫我别想着比赛的事儿,好好读书。”

      突然之间,有模糊的咳嗽声传来,江潮转过头看见师父的脸被扇子遮了大部分,只见肩膀微微振动,但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咳嗽而是笑意。

      “我有说什么好笑的话吗?”

      森昭野还在笑,索性笑了出声,挥了挥折扇,歇了几口气才说,“哎呀,我是笑你和你妈忒像了。”

      江潮用鼻子哼了一声,“她是她,我是我。”

      准点报时的自鸣钟忽然响了起来,清亮的声音连绵不断地震动空气,在人刚习惯这节奏的时候又突然停止,虽然什么都没有变,新闻依旧在播放,却有一种更安静的感觉,而烦闷像吵个没完的蜂鸣变得愈发烦闷。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起吧。”森昭野止住笑舒了一口气,关掉电视握着扇子站了起来。江潮应了一声好的跟着起身,背起书包迈开腿跟在慢慢悠悠朝外走的师父边上,等他不紧不慢锁好四合院的大门。

      “刚刚你说的话。”收好钥匙后,森昭野继续江潮以为已经结束的对话,“你能那么想很好。不过你啊,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啊。”

      “我没。”江潮下意识迅速反驳。

      “在你脸上都写满了,偶尔要多看看自己啊。”

      江潮撇了撇嘴角,沉默地点点头。

      “小微说得没错,做好你自己,哪怕做不到每一手都落子无悔,能问心无愧也很不错。”

      想反驳,心里并不同意。明明她一直在一条笔直的路上,心无旁骛地前进,为什么还要一次两次听这些没必要的教训。但师父这么说,江潮只好再一次点头,没有言语只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块。森昭野也没有继续说话,他像个温柔的评论家远远站着,乐于给江潮时间和空间,等她自己找出盘面上的恶手。

      沉默突然降临在两人之间,膨胀,一点一点塞满胡同,直到她们挂着‘千里围棋道场’的竖匾的瓦顶砖墙的老房近在眼前。

      “今年去定段的八个人,定上了三个,回家了两个,还有仨。等会儿你露一手,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棋。”森昭野温和地拍了拍江潮的胳膊。

      那是一个特别空出来的教室。日光灯下有三张特意摆出来的棋桌,两两隔开布置成一排。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张楠竹制成的十九路棋盘,搭配两罐玻璃棋子。桌边的椅子只有一张,都是面对黑板的方向,上面都已经坐着人,看着比她小点或者差不多大。江潮跟着师父和道场的驻场老师进门时看见他们一起站了起来,礼仪也是围棋的一部分。

      在灯光下,所有东西显出陈旧的色泽,桌椅不经意发出吱呀声,空气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苦涩味道和凉意。最重要的是,踏进道场起无时无刻感受到的那股紧张又严肃的气氛,让江潮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她没那么烦躁了。

      “大家入座吧,对弈期间保持安静。江潮三段执白,让三子。”在无聊的客套后,总算进入正题。

      突然间,彻底的安静像一块幕布缓缓落下。棋桌后的三个人各自在盘面迅速地摆好三子,接着都将目光盯在江潮身上。她微微垂下眼睛,和他们一一对视,她感觉敌意在自己心里渐渐冒头。

      这样才对。

      江潮伸出手,夹起白棋再落子,从一个对手前走到另一个对手前。她脚步轻松,出手很稳。她神思明晰,她的每一步棋没有一丝错误,她的每一着没有一丁点冗余。

      这样才对。

      她像赶苍蝇一样,把他们的试探和威胁挥到一边,确凿又致命的击穿他们的弱点缺陷,让他们束手无策,看他们一个个陷入长考,抓耳挠腮。

      这样才对。

      江潮的心底一阵平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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