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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七月 ...

  •   第二天我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门锁怎么是开的?”一个侍卫质问另一个。
      “不可能啊,我记得我昨天明明锁好了。”
      “锁好了?那他是怎么开的,见鬼了吗?我看你是喝高了才说你锁好了,要不是囚犯都没跑,你跟我都小命不保了。”
      “我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疏忽了。”那个侍卫不住的鞠躬。
      几个守卫把门打开,他们粗暴的把枫摇醒。
      “阿桑,阿桑,快醒醒。”我连忙把阿桑叫醒,他皱皱眉头,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枫摇摇晃晃站起来,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仍然很虚弱。
      “你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有气无力的说,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堵着什么东西。
      “走吧。”那个守卫说:“有人来见你们了。”
      依旧是之前进来的那条路,我们来到原来的花园,我判断现在应该是上午,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从未觉得阳光这么美好过。我又看见几只独角兽在水池边悠闲的喝水,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一只独角兽优雅的抬起头,它眨着温柔的大眼睛,注视着我们过去。
      穿过花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白色的玉石宫殿,和他们的头发一样泛着冷光,数十级台阶将大门高高供起,雪白的琉璃尖顶高耸入云,门口有两排侍卫,他们见有人来了,拉起门上的白玉环,把门拉开。
      大门徐徐打开,于是我猝不及防的看见了传说中的七月,伴随着门开的节奏,她转过身来,好似一场话剧隆重的出场,四周都暗着,只有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五官立体,浓眉薄唇,无暇的皮肤暗示着她养尊处优的生活,隐藏在深陷的眼窝里的是一双锋利的蓝眼睛,她的眼睛很大,但是瞳孔更大,这使她只能露出瞳孔的下半部分。这是双冷漠骄傲的眼睛,骄傲的背后好似一种接近于坚韧的自信。然后阳光慢慢照到她的头发,浅金色的卷发,一直垂到腰间,每一缕头发丝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然后是上半身,她穿着一件简单黑色的背心,没有袖子,露出她舒展的肩部和结实的手臂,手里握着一把银弓,腰间别着箭筒。下边穿着一条干练的短裤,露出两条修长匀称的腿。
      最后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光芒四射,张扬而热烈,让人无法直视,就像她的样貌,她的身份,她的性格。
      门关了,光芒顷刻间消失,她与四周重新融为一体。
      我以前总以为,沧海城的公主要穿着镶满珍珠宝石的裙子,裙摆长长的拖地。要化着精致的妆,涂着鲜艳的口红,手捧鲜花才能显示出身份的尊贵。但那一刻我发觉,公主不是某种装饰,也不是身份的象征,更不需要什么东西的衬托,它是一种气质,就算没有珍珠宝石,没有鲜花玫瑰,她也是公主,让人相形见绌,让人过目难忘的沧海城的公主。
      “我认识七月的时间不短了,还没见过七月喜欢过谁,也很难想象她会喜欢什么人。”
      刹那间,我好似明白了枫为什么这么说,也明白了为什么踏尘会如此钟情于她。
      “怎么样,人我给你带来了。”
      我这才看到踏尘倚靠在后面宝座上,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里面装着红酒样子的液体。
      “那当然要谢谢殿下了。”七月微微点了点头,一缕挂在她耳后的头发垂了下来。“这是通行牌,一共三块,你也知道这都是误会,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当初沧海城有恩于父亲,父亲给了你们通行令牌,一共只有三块,没想到你为了这几个人能全部偷出来。”
      “枫是在替皇室办事,通行令牌是自然应该有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她刚想转过身来。
      “慢着。”
      踏尘从高高的镶满宝石的宝座上站了起来。“这通行令牌只有三块,他们三个一人一个,你的呢?是要留在我这湖心宫,才不需要令牌吗?”
      “你什么意思?”
      “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银白的长袍拖在后面的台阶上,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俯下身来,用酒杯的边缘轻轻抵住七月的下巴,并缓缓抬起来。
      七月被迫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踏尘。
      “痴心妄想。”
      七月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坚硬的石头,一字一字砸在踏尘的脸上,砸的他面部僵硬的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仿佛是回应这过分冷漠的声音,酒杯在地上炸开。
      “好,既然你这么说,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他冲下去,仿佛泄愤一般给了枫一巴掌,枫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嘴角又流出血来。
      “你还真虚弱啊,起来跟我打一架,你不是很嚣张吗?”
      枫的手被绳子束缚着很不占优势,但他还是拼命的反抗着,在他踢到踏尘的鼻子的时候,后者恼羞成怒,他嗖的从剑鞘里抽出那把明晃晃的剑,指着枫的鼻子,七月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拉了个满弓,对准了踏尘的脑袋。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你放开他。”
      但踏尘并没有理会七月,他的银色皮靴踩在枫的衣服的口袋上,那上面有一个凸起,与地板摩擦格拉格拉响。
      “你的口袋里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刚刚一直捂着口袋?”
      “你别管。”
      “你是偷了我们什么东西吗?”
      “没有。”
      但明显踏尘并不相信他的话,他在枫的口袋上划了个口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踏尘端详着,缓缓直起身子,我们都没有看到他宽大的手掌里拿到的是什么,但我能猜到,枫也知道,或许七月也能意识到,是那块蓝宝石。
      “一块破石头,你还真是个怪胎。”他随手把石头丢到壁炉里,熊熊的火焰吞没了它,噼里啪啦的响了一下便没有了声音。
      “不——!”枫怒吼到,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痛苦的表情,五官皱在一起,他蜷缩成一团,发出呕吐的声音。
      “一块破石头。”
      “通行令牌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七月咬牙切齿地说。
      “我想怎样?”踏尘冷冷的笑道:“我们账还没算清楚,你在我领土上杀害独角兽的事情还没有做个了结呢。我早上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哼,有你们好看的。”
      “杀害独角兽是狼人干的,从伤口的痕迹就能看出,殿下不会连这一点也分辨不清吧。”七月说。
      “看来你的消息很快嘛,说的好像七月公主也在场一样。”
      门开了,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报告殿下,尸体不见了。”
      踏尘脸色变了:“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我们还把四周都找了一遍,都没有。”
      我猛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梦一般的经历,甚至醒来的时候,我都以为那是一个梦,梦里,枫让那个独角兽起死回生。
      踏尘将他的剑收了回去,转身回到台阶的宝座上。
      七月哼了一声:“我是不在场,但是殿下怎么也跟不在场一样。”
      “或许是被狼吃掉了。”踏尘重新坐回去,“但这不代表你们就是清白的。”他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马起身去了里面,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一只独角兽,这只比我见过的所有独角兽都要高大,威风凛凛,通体银白,背上披着铠甲。
      “这是独角兽元老,已经活了几百年,它能让你们说真话。”
      我心里一紧,传说中,独角兽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生物,他们的眼睛具有让人说真话的能力,年龄越是大的独角兽能力越强。
      不光是我,我感觉七月和枫都心里一紧,他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听好了,我的问题是,你去迷雾森林做什么。”有一个侍卫抓着枫的胳膊,让他被迫与独角兽对视。
      七月挡在枫和独角兽之间,试图断开他们目光接触:“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确定独角兽的死和他无关就好。”
      “怎么会跟我无关呢?你在包庇他什么?他去找小妹妹去了。”踏尘指了指我,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是在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踏尘,休得放肆。”门开了,一个长发的女子走了进来,背光,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银白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脚踝。
      门关上,我看清楚她的样貌,她的头上带着和踏尘一样的发冠,笔直的头发柔顺的在肩膀上垂下来,她的长袍也是白色的边缘是金色的,长袍的尾巴拖在地上,整个人笼罩在圣洁的光晕中。
      “姐姐。”
      银狐公主的声音庄严又空灵:“父亲不在,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他们犯了什么罪?”
      “擅入领地,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我已经把通行令牌补上了。”七月说。
      “他们在我们的领地杀了独角兽,姐姐。”踏尘把座位让了出来站到一边,银狐公主坐到位置上,她示意侍卫解开我们手上的绳子。
      “编号呢?”
      “没有编号,是野生的。”
      “尸体呢?”
      “没…没有找到。”
      “放他们走。”
      “可是…”
      “你这样会让人以为银狐家族蛮不讲理,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扣下别人。”踏尘没有再说话,她停顿了一下,眨着金色的眼睛,微笑着对七月说: “七月,别来无恙,抱歉让你们这么麻烦,代我们向城主夫人问好。”
      “谢谢您,我会的。”
      银狐公主抬抬手,侍卫打开了大门。

      当我们离开湖心宫的时候,七月和枫走在前面,我扶着阿桑一瘸一拐地走在后面。我看着枫的背影,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丢了蓝宝石而心情低落,他的步伐轻飘飘的,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和阿桑落在了后面。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如果是平时,他是那种会帮我搀扶阿桑的人。也或许是因为七月——他名义上的恋人。
      “踏尘真是蛮会胡搅蛮缠。”七月说:“不过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免得他又找我们麻烦。笙在船上等我们,他和我一起来的。”她瞥了一眼低着头的枫,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认真端详他的脸,另一只手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擦到自己的衣服上,继续说:“我们按时到那里等你,但你没有去,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果然晚上就收到了你的消息——这血是怎么回事,刚刚打架那几下应该不至于这样吧?”她敏锐地问。
      “没事。”枫躲开目光,重新低下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那他们怎么办?”七月回头看看我和阿桑,仿佛刚刚注意到我们。
      枫这才想起来还没跟我们介绍过,他停下来,等我和阿桑追上他们:“这是七月,我向你们提到过,这是那对迷路的姐弟,误打误撞跟我被关起来的。我承诺会把他们带回枫林镇。”
      “枫林镇嘛,现在肯定是不行了,枫林镇离这里太远了,踏尘就是铁了心要找我们麻烦,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是侥幸他姐姐也在这里。而且,他的腿受伤了是吗?”她注意到阿桑腿上包扎的伤口。
      阿桑点点头。
      “先让他们跟我们去海豚湾吧,他走不了很长的路。”她对枫说,与其说是商量更像是安排。
      “好,听你的。”他顿了顿,转头对我说:“我来扶着他吧。”
      我们来到海边,海边停着一只帆船,一个金色卷发少年在船上向这边招手。我们踩着礁石上了船。
      “这是笙,是七月的表弟。”枫向我们介绍说,“这是苏小溪和阿桑,枫林镇那对迷路的姐弟,我在消息里提到的——他的腿受伤了,你看看船上有没有药箱之类的,我怕伤口会感染。”
      “你们好。”金发少年分别握了我们的手,他的身材匀称挺拔,比枫还要高一点,和七月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他穿着一种我没见过但是很讲究的服饰,衣服以白色和金色为主色,还有少量的黑色花纹作为点缀。看得出来布料很硬,这使它在身体上保持着一种威严的挺拔。上衣的下摆塞进了黑色同样布料的裤子里,裤子的下摆塞进了长筒靴子里,靴子反着光。 “我从来没有去过枫林镇,听说那里的枫叶很美。”笙把帆升了起来,帆被风吹鼓,船开始移动。
      “是的,很美。”我说。
      “这是用衣服做的纱布吗?哈哈你们可真会想办法。”笙笑着说,“让我找找看药箱在哪里。”
      “是枫的衣服,他想的办法。”阿桑说。七月瞥了一眼枫缺失的衣角。
      “出来一下。”七月对枫说。
      “我找到干净的纱布,帮你弟弟换一下吧,我怕他的伤口感染了。”笙从船舱里翻出来一个匣子:“他是怎么受伤的?”
      “被狼抓伤的。”
      “那得处理一下,消消毒,不然容易感染。”笙又从小匣子里取出药水,递给我,我轻轻涂在阿桑的伤口上,疼的他不住的深呼吸。
      我一边帮阿桑清理伤口,换上干净的纱布,一边留心着外面甲板上的动静。
      “你也看到了,踏尘把它扔进了壁炉里。”这是七月的声音。
      “但我不认为火焰能摧毁一块石头。”
      “我也这么觉得。但它很有可能跟炉灰一起被当作垃圾倒掉。”
      “如果让踏尘知道了这块石头对我们有用,我们八成就拿不回来了,他专和我们做对。”
      “但是如果从吹雪入手呢?”
      “你说他姐姐?”
      “嗯,最好也不要惊动银狐王,我怕他会告诉我母亲。吹雪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我上岸就给她传信,就说有东西掉在壁炉里了,我那里还有几只萤火虫,上次给我送信的时候我扣下的。”
      “七月。”我听见枫说。
      “你们是怎么赶走那只狼的?”笙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枫把狼赶走的。”阿桑说。
      “嗯?”是七月的声音。
      “森林里太危险了…”笙说,不过我希望他能安静一些,我努力把他的声音从耳朵里赶出去。
      “成功了,月光石,真的有起死回生的魔力。”枫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心提了起来。
      “这么说传说是真的?”
      “传说是真的,太神奇了,你真应该在那里的,我这辈子忘不了。”
      “传说是真的。”七月慢慢重复道,这次她的语气肯定但是意犹未尽。
      我发觉笙在盯着我,阿桑也在盯着我,仿佛在等我回答什么。
      “嗯…怎么了?”
      “他问你湖心宫的地牢怎么样。”阿桑提醒我。
      “嗯…还好,没有那么…”想到枫的越狱,我本来想说没有那么严格,但是思考片刻说:“没有那么难受,虽然有些压抑。”
      “我从没去过湖心宫的地牢,但我总想有一天能去看看,要不真是遗憾呢。”笙将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头向后仰,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我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也去过森林,见过很多很多人…”
      我强迫自己的意识专注于外面的甲板。
      “那对姐弟…他们会不会…”是七月的声音。
      “不会。”枫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不知道,我没有跟他们说任何事情。”
      “总之小心一点吧,他们刚好也是枫林镇的,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没什么巧合的,我遇见他们的时候就是在枫林镇和迷雾森林的交界处,而且是我主动帮助他们的。”
      笙的几句话挤进我的耳朵里,好像在讲他在沧海城的北境遇到暴风雪的经历。
      “你好像很替他们说话哦。”
      “我只是觉得不用过分担心。”
      “那次雪下的特别大,没过了我的腰,我差点没拉开帐篷,等我们下去的时候,雪崩了,不过还好我们下去的早一些,再晚一点点就会有麻烦…”笙提高了声音,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故事。
      后面无论我怎样努力的偷听枫和七月的谈话都无济于事,不过好在不久他们就进来了,我慌忙低下头,仿佛一直在忙着给阿桑包扎伤口。
      我发觉七月在看我,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探索着我。我感受到她利剑一般的目光,但我没有看她,只是装作一直认真听笙讲话的样子。
      我们先在船舱吃了些面包和肉肠,或许是饿了好久,我头一次觉得这些面包是如此美味。阿桑也狼吞虎咽的。
      “我们要走上两天的水路才能到海豚湾。”枫说。
      “海豚湾?是沧海城的一部分吗?”我问。
      “归沧海城管辖,但是是在城门之外,进城的手续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你们可以在海豚湾待几天。”

      那天夜里,我看见枫独自在甲板上,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他抬头望着明亮的月亮。
      “今天真是谢谢你带我们去海豚湾。”我想着怎么开口,但想来想去除了感谢的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事,等到你弟弟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你们就能回家了。七月会帮你们找一条船,你们就绕开森林走,虽然可能要用上两天的时间,但好过从森林里穿过去。”他温柔地说,我看到他的嘴角上扬,他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弟弟是个很坚强的人呢,那么深的伤口,我听笙说换纱布的时候一声没吭。”
      “他一向这样,虽然脑子有些迟钝,但是很有耐心也很会忍耐。”
      “海豚湾有个海婆婆,她知道很多东西,她会帮阿桑找到草药,他的伤口会好的快些。”
      “海婆婆?这是她的名字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我们从来都叫她海婆婆,她原先是皇室的人,是七月的贴身保姆,后来七月长大了用不到保姆了,她就来到了海豚湾做守护人,七月对她有感情,所以经常过去看她,不过现在有个叫莉莉的女孩跟她做伴,莉莉是她捡来的。”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有一个弟弟做伴。我很早之前有个妹妹。”
      很早之前,多么不祥的字眼。
      我没有说话,正当我绞尽脑汁的想措辞的时候,他继续说。
      “后来她去世了,她摔下了悬崖。”
      “抱歉…”我不知所措地说。
      “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就连七月也没有。”
      “那为什么…”
      “因为你跟她很像。”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努力辨认我们的相似之处。他弯弯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好似在举行悼念的仪式。那个在枫叶林的晚上他的眼睛也流露出了相同的神色,他似乎看的不是我,是那段回忆。
      我感觉气氛凝固的有些奇怪,于是我的视线移开他的眼睛,望向远处的海面,远处有一些雾气,被月光照的朦胧。我仿佛看到海面上有个黑影,像岛又像山,高嵩在那里显得突兀却又完美的融入黑暗,我眨眨眼觉得我自己看错了,很快那个影子被移动的雾气遮住,我看不见了,于是我的思绪回到谈话上:“七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还有笙。”
      “那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我没去过沧海城,我们那里也很少有人去,因为,你知道,如果不穿过森林的话,就要走很远的水路。但我听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的老人说,那里很富有,遍地珍珠宝石,尤其是皇族,所以我总以为皇族的人都高高在上,不轻易出门,一出门就有好多人跟着。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和普通人一样,他们很友好,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们本来就是很普通人啊,还会和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交朋友。”枫哈哈笑着说:“其实沧海城里很多人都很友好的,你到了就会明白。皇族的家教很严格,他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对所有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要平等友善。你别看七月这么骄傲的人,其实她的内心是很善良的,她只是要求自己要十分坚强果决,这让她有的时候看起来不那么容易接近。”
      “她看上去像是天生的领袖。”
      “可是她才不愿意当什么领袖,她和纳容的气质很像,也因为太像了她们总是吵架。但是在这一点她们很不一样,七月的理想从来都不是当什么领袖。”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风吹进我的衣服里,我打了个寒颤,枫感觉到了,他脱下他的外衣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但是我没有穿。我抚摸着那个被划开的口袋,低头问道: “那个石头,对你很重要吗?”为了掩饰自己,我又补充道:“我看到踏尘把它扔进壁炉的时候,你好像很难过。”
      “没有,石头而已。”他征了一下,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扭过头去看向远处。
      我意识到这是他和七月的秘密,我或许不该再问下去,他对我说的那些话给了我错觉,以为他愿意与我敞开心扉。我的手指在切割整齐的布料的边缘游走,仿佛触摸到的是他们筑起的一面无形高墙,我们在墙外,他们在墙内,也或许仅仅只是因为我们只是意外相遇的陌生人。夜晚太冷了,我突然有些忧伤。
      “你们在外面不冷吗?”七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船舱门口,她举着一盏煤油灯,火光在风中忽明忽暗的闪着,映着她棱角分明的脸颊。
      “我们进去吧,起风了。”枫静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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