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十八班》碱性土壤

18、第 18 章

　　那天关于杜文栋被打的事情，老陈头为了避免事情到处宣扬特地单独叫陈木她们出去说的。

　　但学校就这么点大，一个男高生在运动会临近结束进行轰天黑地的告白，不仅失败还被另一个女生用矿泉水瓶砸了。

　　侮辱和诙谐一同齐飞的名场面，在学生之间名气怎么都不会小的。

　　更何况这个故事表白的主人公第二天竟没来学校，学校也没有宣布对他的处置结果。本着越隐瞒就越热切的逆反情绪，很快就有学生打听到了所谓的“真正情况”。

　　没多久，关于本校高二十八班陈木运动场上打砸不够,在放学后恶意围堵怒殴高二一班的杜文栋，致其“重伤”住院的消息席卷了校园论坛。

　　网络上的消息总是飞速互通，评论下很快又有人扒出陈木之前殴打纪奉的事例，将两个事情混淆一通。他们不谈因果，直接把陈木塑造成了一个无恶不作，暴力成瘾的不良劣质少年。

　　最后盖章，难怪是十八班的，成绩差还易怒，一个班的垃圾货。

　　相比其他班明晃晃恶意十足的盖棺定论与义愤填膺，身处浪潮中央的十八班反而对这些扑面而来的恶意评价反应不大。这不得不归功于他们平时就听过不少类似的言论，那些人说到底也不敢真的骂到面前来，加上十八班的名声一直蛮差，本着一个锅也是背，两个锅不嫌沉的朴实本心，大家一如往常的吃喝玩乐，丝毫没影响。

　　要说这场小型网暴的唯一受难者，可能便是八卦消息各路通的李晓静了。

　　她的消息来源，本质就是依照着各路通的消息来回交换互通，很多关系建立的往来本就不深。最近这事一出，一个个身份不大，小谱倒是接连摆了起来，让她吃了不少闭门羹。

　　“一群王八蛋！当初找我要各种男神女神□□号和照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李晓静坐在位置气鼓鼓，抱怨着还不忘拉上陈木：“班长，陈木呢！今天怎么还没来？要我说，就该让她去揍那群白眼狼一顿！”

　　许愿安微感不适，说的好像陈木真是什么暴力狂一样。但她还是转头礼貌回答：“我刚刚问过陈老师，说是生病请假了。”

　　“我去！木姐不会是被论坛上这群王八蛋气的吧？”佘子单正好过来，眼盯手机屏幕，手指还在不停点着。

　　李晓静瞥他一眼狂热到眼红的模样，顿时明了，还切了一声道：“陈木哪有那么脆弱，倒是你少看点论坛，小心自己被气晕过去。”

　　“放屁！小爷我才不会那么容易生气呢！”即使这样说着，可佘子单怒目圆睁的反驳显然没有多具说服力。

　　许愿安眼皮一跳，问：“什么论坛？”

　　“你不知道吗？”佘子单飞快打完反驳陈木是暴力狂的最后一字，把页面给许愿安看。

　　“最近新建的学校论坛，大家都流行上那边聊。”

　　许愿安摇摇头，她平时不怎么玩手机，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问：“能把这个论坛的网址给我吗？”

　　“当然。”佘子单利落答应，又挠挠头犹豫吐露：“不过班长你最近最好还是别去看。”

　　“为什么？”

　　“嗐，最近因为木姐那个打架的事情，论坛上的闲人就和狗看见大粪一样兴奋，满屏的网页几乎全是单方面讨伐木姐的，正常的事反而不怎么聊。”

　　网络上面的言论不受管控，大都恶劣又不负责任。他们用尽各种手段，编出各种谣言，脏话，只为了享受被人追捧奉承的快感。

　　这是许愿安第一次抛开现实世界，近距离接触到如此猖獗又无任何逻辑的赤裸恶意，实在是令人不适。即便如此，她还是注册了一个ID，没有更改头像，昵称也只是简单的数字一。

　　与此同时，病着的陈木也收到李晓静的消息，得知自己正被挂在学校论坛上疯狂血洗。

　　昨晚突如其来的烧如今已经退了大半，正好她也无聊，于是轻车熟路打开论坛，准确找到那个标题为细数高二十八班陈木恶劣罪行的帖子。

　　评论的人很多，大都义愤填膺，恨不得自己化身正义超人去给陈木一个教训。陈木混迹网络，早习惯这类毫无意义的辱骂字眼，直接无视，一划到底。

　　在众多谩骂中，她发现只有罕见的几个账号在维护自己，大多都认识。

　　那个奋战最激烈的ID，叫别惹小爷我，一看就是佘子单。身影在各个人的帖子里活跃，你骂我，我也骂你。几轮下来，不仅没有帮助陈木澄清，反而自己惹火上身吸引了不少攻击，凭借一己之力将网上的怒气扩大十倍不止。

　　另一个ID叫万事我知晓，是李晓静，这个神人，在这种帖子下面还不忘推展自己的五行八卦业务，真是赚钱赚魔怔。

　　另外几个维护的陈木也大都认识，都是她朋友或者班级同学。

　　只有最底下那个头像灰白，一看就是系统默认的头像，是个新号，ID还叫一。开口就是文绉绉的教育，对这群网络流氓的效果不大，反被群嘲起而攻之，楼层建的更高。

　　不过，陈木撑着右脸犹疑，这熟悉的劝告话术，怎么看起来那么像许愿安呢？

　　陈木粗看两眼，以防万一她还是退出论坛进□□班群，衣冠楚楚昧着良心在群里发消息，教育让大家不要再去那个论坛争论，没有意义。

　　美其名曰，如果为了二百五把自己给气到，反而不划算。

　　李晓静很快冒泡回复：“你还别说，佘子单快气死过去，就差砸手机了，哈哈哈哈哈。”

　　她还不嫌事大的配上一张佘子单脸气到通红的破防图片，图片加文字的食用效果极佳，惹得班群接连一堆的哈哈哈哈哈回复。

　　许愿安看到陈木发的劝告消息，难得觉得她有理。

　　于是众多哈哈哈哈的回复中夹着一句唯一一条正经的回复。

　　“好的。”

　　争论确实没有意义，事情要从源头解决。

　　“她打的我，凭什么要我发消息澄清！”

　　传闻中重伤住院的杜文栋，如今坐在医院病床上听到许愿安要求自己去论坛上澄清，气的差点原地起跳。

　　掷地有声的抗拒，看来精气神还挺足。

　　许愿安上下观摩着，确认他没事，意料之内的丢下水果：“因为这件事是由你引起的。”

　　“我不要！”杜文栋不看许愿安，嘴上抱怨不停：“难怪今天突然来看我，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是为了你的宝贝同学！”

　　许愿安没有否认：“也是看你。”

　　敷衍性质过了头，杜文栋不满：“我们两家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你就丝毫不关心我的伤势，一心只想着给她澄清？”

　　“只是长辈的交情，算不上青梅。”

　　一句算不上青梅把杜文栋又气个正着，他索性憋着不说话。

　　许愿安丝毫不慌，自然抽了把椅子坐下，交叉着五指，十分镇定：“而且你和她的性质不一样。”

　　屋内一阵寂静，整个病房内只有墙上时钟的响声，滴答滴答，搅的人心烦。

　　最后还是杜文栋忍不住出声，问：“哪里不一样？”

　　“你活该，她不是。”

　　这话还不如不说，完全是火上浇油。

　　“你你你！”

　　杜文栋急了，想骂又碍于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无法开口，憋了半天只能指着门口毫无气势的威胁：“你马上给我出去！不论你再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帮她澄清的。”

　　杜文栋不愿意帮忙当然在许愿安的意料之中，她悠悠起身，气定神闲。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就离开了？

　　杜文栋不信，抓着被单偷瞄许愿安。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

　　许愿安边走边说，语气闲散淡然：“上次运动会表白的事情，我父亲并不知晓，即使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也该清楚我父亲对待这类事的一贯态度。我身为女儿，有义务也有权利告知他，包括你之前几次三番的告白，胡闹，捣乱。间接连累我烦躁，忧虑，导致我生病。后续的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变差等这一系列结果，我认为我都有必要向父亲说明。”

　　“喂喂喂，你等等！我之前找你的时候，你根本不带搭理我的，哪有到忧虑生病那么夸张！”他连忙叫住许愿安，“再说了，你成绩差关我什么事？还有你那成绩叫差，那我还活不活了？”

　　尽管杜文栋试图表现的并不在意，可不敢对视的眼眸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

　　如果有除了许愿安以外的人深知许肃燊这人的变态之处，那就非杜文栋莫属了。小时候的他只是借了许愿安的考卷想拿给爸妈蒙混一下成绩，就被许肃璨发现还抓着教育了一下午，甚至教育还不够，他唆使着自己老爸给自己报了一堆的辅导班，也正是托他的福，杜文栋的成绩直线上升，得已进了一班。

　　想想当初的魔鬼培训日程，现在好不容易脱离各种辅导班的杜文栋，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味那梦魇般的地狱生涯了。

　　他咽咽口水，气势不足的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许叔叔那边瞎说啊！”

　　　许愿安歪头看他，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机往前一推，手机上的页面赫然是最近关于陈木的爆火论坛帖，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杜文栋第一次恨自己的理解力如此快速，一瞬间气的浑身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扭曲着从牙缝里阴阴发声：“好，帮你，帮你们澄清！”

　　许愿安利落收了手机，礼貌微笑：“谢谢！”

　　杜文栋伸手制止：“诶，先别谢！”

　　许愿安：“？”

　　杜文栋指指脑袋上的绷带，隐隐透着点自得：“你现在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

　　“看到了。”许愿安上下一扫，不留情面的评判，“能跑能跳能打游戏还能顺便威胁人，情况非常不错。”

　　“喂！到底是谁威胁谁啊。”

　　杜文栋心情变糟，他看出来许愿安故意的，于是直接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状态就是很差，要我道歉，最起码要照顾我一段时间吧。”

　　此话一出，许愿安脑海忍不住浮现出一些八点档连续剧的狗血情节，连带看杜文栋的眼神都变的微妙起来。

　　她扫视着脑壳还缠着绷带的杜文栋，皱起的眼角闪过一丝难以言喻：“你都这样了，还想着....”

　　“什么啊！！”

　　杜文栋快要被许愿安略带鄙夷的目光和一本正经的警告气到短命，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许愿安。

　　他抓狂强调：“照顾，就是基础的照顾病人。”

　　许愿安皱眉，一针见血问：“你是需要照顾？还是想日久生情？”

　　杜文栋脸一下红透了：“什么！什么日久生情，怎么可能啊！笑死，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我和你说啊，我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我向来....”

　　一问激起千层浪，对于眼前话突然密到不行的杜文栋，许愿安有些失语，又怕这样的过激反应会恶化伤势，于是打断他。

　　“别说了，我答应。”

　　“真的？”杜文栋欣喜，还强装不在意。

　　“嗯，具体时间多久？”

　　杜文栋试探：“七天？”

　　许愿安：“五天。”

　　杜文栋：“六天！”

　　许愿安不容置哙：“三天。”

　　“行行行！”杜文栋赶紧叫停，生怕再还价下去，一天都没了。

　　“三天就三天！”

　　许愿安这才坐回原位，还尽职尽责给杜文栋倒了杯水。

　　杜文栋高兴接过。

　　许愿安看着他喝下，缓缓站起道：“那么就从现在这口水开始算起，今天已经是照顾你的第一天。拜拜，明后天我们再见。”

　　“咳咳咳咳。”

　　杜文栋差没被这口珍贵的水给呛死，嗓音异常尖锐的喊：“什么？？”

　　“什么啊，38.5度？”

　　陈木绝望的躺回床上，看着手上的体温计无语凝噎。

　　怎么回事，好不容易降下去，怎么又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