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混生活》执孟

7、第 7 章

　　章节七

　　“喻飞！”
　　冉乔阳上班时候，生物钟就是早上七点醒。
　　今天早了十分钟，因为越睡越热，还有点呼吸困难，睁眼面对的就是被睡死的喻飞，当抱枕紧紧抱着，挣脱了三分钟失败，只能无奈叫他起床。
　　喻飞睡得美滋滋，暖和舒坦，醒来都别分神尴尬了，轮流用了浴室洗漱就要出门买早餐，慢悠悠走去厂里开工。
　　“我在市里上班的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就要醒，跟个游魂一样去赶六点半的公交，今天也不过睡到七点，但是精神饱满啊，舒服。”喻飞一手拿着水煮蛋吃，一手小拇指上挂了袋豆浆和包子。
　　两人边吃边往厂里走。
　　附近碰到的同厂的人也有打招呼，看到喻飞都没察觉不对劲。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得很快，除了冉乔阳组里员工，不少人都没发现喻飞离开过这里……好像看这两人一起吃早餐去上工，是很经常的场景。所以当喻飞又回了厂里，去质检车间报道培训，还有几个以为他刚从加工车间调过来……
　　质检在三楼，上午喻飞要去抽烟时，跑到四楼叫冉乔阳去天台。
　　“哎，那不是喻飞吗？他回来我们厂里了？”荷花姐确定自己没看错，要真让她说喻飞离开多久了，一时还真说不上来，一个月？半年？却是快一年了。
　　“啊？还真是，他去质检了啊？”
　　“对啊，他今年都在质检干的。”吴求安言之凿凿，自己绝对没记错，既然今年他没在组里，那肯定年后就去质检了。
　　“什么啊，你上网上迷糊了，他要是一直在质检，我上个月，上上个月怎么都没见过他的印象。”吴树来跟记忆较上劲了，努力回想，“不对，他去年不是说今年要去市区找工作嘛！所以他今年压根就没在我们厂里！刚回来的。”
　　“是吗？”说话的是张玲，厂里人员流动频繁，但特指的临时工，他们这些正式工一干就是说不清的年月，把厂当家了的也不是没有，自然相互更熟悉些。
　　家电厂的阿司大叔不就在工业区一待二十年了？
　　“绝对是，从抽烟不就能看出来了！今年我们组长不都自己去抽烟的吗！”吴树来说。
　　荷花姐：“对对对，肯定是了，那他怎么没在城里工作，又跑回来进厂了？”
　　组里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也是老员工了，他笑得和善，道：“在哪里不是打工，做事工作就没有不辛苦的，喻飞年轻，该去城里体验了个一年，觉得这里更适合他嘛。”
　　“哎，杨叔，你倒是还记得他呢？”吴求安问。
　　杨明亮干活速度很快，说话缓慢：“记得啊，我们厂里，哪里来过这么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做人也不错，坦诚不遮不掩的，也乐得跟我们搭话聊天，你们想想每年到学生该毕业的月份，厂里来那些临时工，挑得出几个看得起我们的？毛头小子心比天高，觉得我们厂里干活儿的呆。”
　　组里人听着撇了撇嘴，是杨明亮说的一般，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只是不在意罢了，非亲非故一个车间做工而已，临时工待的时间又短，谁在乎他们如何异样看待厂工呢。
　　“还真是，荷花姐，张玲姐，你们还记不记得夏天时候在我们厂里干过半个月的，高中刚毕业那孩子？”吴树来一问，大家真得想一想。
　　“就是说读大学也没什么用，他出社会好好干个四年，等他高中同学大学毕业进社会，也许去的就是他的公司那个。”吴树来挑了点那人的语录精选，方便大家回忆。
　　“喔！记起来模样，名字记不得了，他走的时候不是说市里一家大公司聘他了，他要去好好上班了吗？”荷花姐说道，“你要说干了15天，每天都要说一次进厂就是虚度人生那个，我就能想起来。”
　　“对，就他，什么大公司啊，现在南区一家电饭锅厂子上班，我有兄弟在那厂子，去玩时候碰到过他，工资和我们这里差不多，工作更累一点，我估计就是不好意思再回这里。毕竟走的时候豪言壮语。”吴树来说。
　　杨明亮点头：“所以说喻飞这种大大方方回来，当初去的时候也说去找口饭吃的年轻人，少见。”
　　用时兴的话评价，就是不嘴硬。
　　大家聊完这个，就开始新话题。
　　冉乔阳也抽烟回来了，跟他前后脚的是组里的长期临时工，一小姑娘，去年喻飞第二次来的时候她就来的，喜欢光化眼妆，说过自己打人的光辉事迹那个，叫周芬芬。
　　今天她请了上午两小时临时假，所以刚到。
　　“哎哟，周芬，你那眼睛好点没有！看着跟人家刚割完双眼皮的一样。”张玲问她。
　　因为她的名是叠字，于是一般都直接叫她周芬，在厂里当了一年临时工，她也没刚来时那么爱出风头了，只是依然执着打扮，长期临时工就是随叫随到，有活儿就来，没活儿放假，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工资都自己花，轻松上上班也够她消费。
　　“没事，不痒了，等胶水都洗干净就好了。”周芬休息时候自己折腾种睫毛，买那胶水用过敏了，眼皮红肿。
　　“你爱折腾别往自己脸上折腾啊，要是伤到眼珠子有你受的。”荷花姐好意劝她。
　　周芬当下是应了，可能也是眼睛肿着心有余悸，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就不知道了。
　　组里十五个人，女孩子就五个，荷花、张玲、周芬，还有俩跟冉乔阳一样只听不说，话少的大姐，三十岁，背着家庭压力的。
　　其余都是男同志，除了吴树来和吴求安两个没成家，爱上网的话唠年轻人，都是养家大叔了。
　　所以平常负责起话头的就是荷花和吴树来。
　　冉乔阳盖上笔帽，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含嘴里，不时扫视一圈有没有过分摸鱼的。
　　“组长，上周跟我同宿舍，约你去紫东城打台球，你没答应那个女的你记得没。”周芬那吃瓜看热闹表情明显，配合着她沾了胶水的大双眼皮有些滑稽。
　　“嗯。”
　　“咳。”杨明亮速度都放缓了三分，大家都等着听冉乔阳八卦，有关他的八卦可太少了。
　　拒绝了哪个哪个小姑娘这种事是多，可也就那么一句说完，一点故事的跌宕起伏都没有！
　　“她昨晚又在念你呢。”周芬不怕说，她跟那个女的关系不好，而且又不是她瞎编的。那人在隔壁车间，别的组的，现在也听不到。
　　“哦。”冉乔阳没反应。
　　周芬心里给组长点了个赞，接着说：“组长，你都不知道她快走火入魔了，以前天天跟她小姐妹说你多好多好，昨晚说，可惜你矮了一点，她一米五二，怕跟你结婚以后孩子个子也长不高。”
　　“……”冉乔阳持续冷漠。
　　荷花姐她们听完乐不可支。
　　张玲看组长毫不在意，便放心说这事，吐槽道：“哪个小姑娘啊？不会有臆症吧？”
　　约人去玩都没约到，明显就是被拒绝，怎么还幻想到结婚了？！
　　“我也觉得呢，我们组长模样长得好看，放假不去鬼混，工作认真，不打牌不喝酒，这么个好男人，她想得美呢。”周芬不是吹嘘冉乔阳，他在厂里未婚女孩子那儿，行情是很好，就是约他去玩去吃饭，没一个成功，渐渐也就望而却步了。
　　至于年纪比他大的厂工，也不会把八卦，牵线搭桥什么的扯到他身上，一是他私下跟谁都没额外交情，二是在大家眼里，他是把自己生活过得很明白的人，用不着谁来指点几句。
　　午休，喻飞自然的来找冉乔阳去食堂吃饭。
　　跟从前一样。
　　就是在食堂碰到陈简，挨了几捶。
　　陈简跟看负心汉一样看他：“太不够兄弟了吧，你回来都没发个消息！我要不是在食堂撞见你，你根本不打算说是吧？”
　　“真不是，我刚到一天！乔阳作证啊，昨天租房子收拾，今天就来干活儿了，真忙忘了。”
　　“行吧，哎快说说，市里待着好玩吧。”
　　“什么家庭啊？还市里好不好玩，换个地方打工而已，待了一年，最熟的就是16号公交车，我租房那儿到公司的公交线路。”喻飞不瞒着他，有什么说什么，“工资就够天天吃快餐，还特难吃，一份20多，一天两顿算50吧？房租水电2000，再除去车费早餐，你要是脸皮不够厚拒绝不了同事聚餐，一顿一百多。我工资4500，你自己算能玩什么？”
　　陈简还真开始加加减减的算，惊道：“啊？啊啊？你这，一个月跟同事吃了三四顿的，你这都不够啊！饮料都别想喝，喝白开水才够，一天算两顿也吃不饱啊？就没便宜点的？兄弟，你受苦了啊……”
　　“便宜的有，但离我工作区域远，你总不能让我午休时间坐半小时公交车过去吃个14块一份的快餐，再坐公交回公司？”
　　陈简猛摇头：“那不行，为了便宜几块钱这么折腾，哪撑得住……也是哈，哪里都有贵的有便宜的，但是你那公司附近都不便宜……你就定下心，好好待这里赚钱，别瞎跑了。”
　　冉乔阳也是第一次听，他这段日子的生活细节。
　　“还好你没硬撑啊，没必要啊，身体搞垮了得不偿失。”陈简真诚道。
　　“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
　　“挺好，可别觉得进厂丢人，生活是自己的，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自己最清楚，住宿舍的时候我就没见过你跟家里有联系，不知道有没有说错，反正我估计你是过自己的，那更得让自己开心了。”
　　“哟，不得了，你现在不玩k歌改看书了是吧？不过我可从没说过进厂丢人啊。”
　　“哎，我知道你没说过，不是怕你读了书出来的，心里别扭嘛。”
　　喻飞接着跟他闲扯，陈简说的他也听进去了，没错，他一个人，没理由把自己过得愁眉不展，又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也不是过给别人看，以前的同学若是知道了，爱嘲讽就嘲讽呗。
　　吃完饭，冉乔阳习惯去天台抽根烟，喻飞当然也去。
　　他还掏手机拍了一张厂区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准备干活儿。
　　毕业一年多。
　　在同学朋友各种午后咖啡时光，或高级写字楼里努力加班奋斗的动态中与众不同……
　　发布后他就收起了手机，没理会奔赴他动态来询问他做什么工作？在哪个城市？
　　“今天不加班，下了班我们回去自己弄晚饭吃怎么样？”
　　冉乔阳斜了他一眼：“我们？”
　　喻飞笑着给他捏肩：“是你不让我待在阳台添乱的。”
　　“你也知道是添乱。”冉乔阳勾唇。
　　“菜我买，你来做呗。”
　　“嗯。”
　　————
　　进入十一月，夜里就冷了。
　　喻飞依然睡熟后，就不自觉把身边人抱进怀里，夜里清晨正好是气温最低的时候，不像上个月被热醒，冉乔阳也就随他了。
　　单休日。
　　冉乔阳想赖床，醒后没起身，闭目养神。
　　直到被什么火热的东西触到腰际……
　　他的性格好像直接影响了他对于性同样冷淡。但绝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想慢慢挪开，起床。
　　不料喻飞下意识把他半天挪出几公分的成果，一扯回到原点，甚至还蹭了蹭他！
　　“……喻飞！”冉乔阳红了脸，掐他手臂把他掐醒。
　　喻飞朦胧睁眼就看到怀里羞红脸的人，以及自己的生理反应……
　　“咳，早……”他用最快速度冲进浴室解决。
　　……
　　“我出去买早餐，你等我给你带回来？”
　　“……嗯。”
　　喻飞算不上落荒而逃，他二十四岁，正精力旺盛的时候，他想他需要搞清楚今早这情况，是正常反应，还是对冉乔阳的反应。
　　买早餐路上，他本很严肃的思考自己的心意，却想着想着开始回味醒来前抱着冉乔阳，蹭那两下的滋味。
　　这……好像都不用想太多了，光回味下就跟个色鬼一样又要心思浮动了。
　　喻飞提着早餐，在公寓楼下背靠墙抽烟，脚边三个他抽完的烟头。
　　几根烟的功夫，从去年夏天认识冉乔阳那天开始回想。
　　从冉乔阳一声‘鱼’飞开始。
　　在厂区，他始终黏着冉乔阳，哪怕去了市里这么长时间，也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
　　喻飞笑了自己一声，突然想起陈简说自己哄冉乔阳跟哄媳妇儿一样，还真没说错。
　　认识以后，能与不能见面的日子，他每天不确定一下那人还在不在，就不行。
　　大概一年多来忙着搞清自己未来生活，如今一稳定下来，才有功夫思考别的事吧。
　　追人那些花招对冉乔阳都没用，喻飞还是了解他的，温水煮青蛙为上策。
　　冉乔阳将早上的事当作男人的正常生理现象。
　　只是等早餐等到肚子叫了……那人才回来。
　　街口就有早餐摊，来回走路十分钟！他去了一个小时！
　　“你跑哪里去买的早餐？”
　　“等饿了？快吃快吃，我在路上碰到个我们质检的同事，聊了会儿天。”
　　冉乔阳当然不会细究。
　　“乔阳，今天想去哪里玩吗？还是我们就待在窝里休息？”
　　“等我吃完，我去借下电瓶车，去紫东城吧。”冉乔阳也自然的将所有计划都算上喻飞，因为去做什么他都会跟着已逐渐成了默认。
　　“好啊，你有要买的东西吗？”
　　冉乔阳摇头：“我想去网吧看电视……你去吗？”说到这他才想到问一声喻飞的意愿。
　　不过答案是肯定的。
　　“当然去啊。”
　　“你玩游戏吗？不然会无聊吧。”
　　“不玩，不会无聊，我就陪你看。”
　　冉乔阳吃完，两人就借小电驴出发。
　　到紫东城网吧街，一家相对新的网吧，在均价两块钱一小时的网吧中，收费贵一块钱，当喻飞听到冉乔阳刷身份证开机，播报卡上余额八百多的时候，懵了。
　　“你为什么那么多网费？”
　　“这店刚开的时候充五百送四百，一直没怎么来。”他说是来看电视，真就看电视，他对电脑的熟悉程度仅限于打开影视软件，找一部电视剧从头开始慢慢看……
　　他有太多没看过的影视，没出社会的时候在家里随缘看，看得不多，出社会后宿舍又没有电视。
　　所以当有人讨论时兴的电视剧、综艺，他从来一无所知。
　　喻飞听他这么说，见他一部冷门电视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不禁心疼。
　　“乔阳，我给你推荐一部看怎么样？”
　　“好啊。”冉乔阳没看过多少，对好坏没有对比标准，想着喻飞推荐的他看过的，肯定好看。
　　喻飞给他搜了一部电影，看完能正好出去吃午饭。
　　“你打字好快啊。”冉乔阳见他打字都不用看键盘，自己打字得一个一个按。
　　“以前高中的时候常逃课去网吧，熟悉了就快了。”
　　喻飞就在他旁边的机位座椅上，偶尔看一眼他的侧脸，或者瞄一眼电脑屏幕，看电影进度，然后玩手机陪他。
　　“看完了？我们出去吃饭再过来。”
　　“……我不想动。”冉乔阳有点在网吧一坐下，就难以挪窝的潜质。
　　喻飞随他：“那你再找点看的，我去给你打包回来，边吃边看？”
　　“好。”冉乔阳得承认，他喜欢喻飞在身边的时候，做什么都陪他，很照顾他……去年他回厂区那几个月就是这般。
　　哪里见过陪朋友上网在一旁干坐着，到了饭点自愿当跑腿的呢？
　　喻飞给他打包回来一份刀削面和一瓶饮料，能为他做点什么，无论是多小的事，都觉得心里满满的，暗嘲一声自己有病否，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你还真打算以后待厂里了啊？！】
　　喻飞在那人专注吃面看电影时，回复着徐展的消息。
　　【嗯。还有两个月过年，你怎么打算的】
　　【我今年肯定不回老家啊，我身上连回去的车费都没有，工作的话，年后再找吧】
　　喻飞微微皱眉，明年他们就25岁，不是刚毕业的时候了，徐展这样拖下去，工作履历上一片空白，只会更难找工作，普通四五千的他都不肯去，用徐展话来说那种工作就是白干，挣房租饭钱，和在网吧混做兼职赚饭钱没区别。
　　【你抓紧点吧，不回家过年你准备怎么跟家里说】
　　【就说公司加班来不及回去了呗，你呢】
　　【我回哪儿去，学去年春节在老家住半个月宾馆啊？浪费钱】
　　【也是，你在干嘛现在】
　　【看电视，你自己玩儿去吧】
　　……
　　冉敏知道周末冉乔阳的厂里放假，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想闲扯。
　　跟往常一样被拒听，然后在v信收到冉乔阳消息。
　　【打字】
　　冉乔阳体会过一次，只要接了冉敏电话，她就要没完没了的跟他分享她小姐妹的婚姻啦，县里的八卦啦，那以后从不接她电话，等她跟写小说一样一大堆消息发来，发完他再看。
　　这次也一样，让她打字，没几分钟，成堆的八卦就甩过来了。
　　喻飞在他挂电话的时候问：“谁啊？怎么不接？”
　　“我姐，她没正事。”
　　“亲姐啊？”
　　“嗯。”
　　喻飞顿感优越，看看，看他怎么对亲姐的，对自己已经很好了吧？！好歹冉乔阳会接他电话呢！
　　到下午六点，冉乔阳结账下机请喻飞去吃晚饭，然后两人再开小电驴到厂区附近把小电驴还给朋友，慢慢走回出租屋。
　　晚饭买单的时候喻飞当然自觉要去买单的，被冉乔阳阻止了。
　　“十五号发工资，你上个月月底才来，没几天的工资。”冉乔阳说。
　　就算喻飞在市里省下来了点，也绝对没多少。
　　他猜的很对，喻飞身上也就剩一千多，不过用到十二月发工资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