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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回山前夜——意外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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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停采下来便要尽快入药,晚一分药性便失一分,这是此草特性,不可逆转,温竹卿将灵草暂存于贴身药囊,不作停留往万宗之巅奔去。
一路上并不太平,小麻烦几乎不断,温竹卿也料到了,毕竟占了便宜,眼红后果也须得承担。
好在万宗之巅名声在外,温竹卿又是万宗之巅宗主独子,这些人便是再愤怒也不敢明刀明枪,只敢遮遮掩掩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什么饭菜下药,夜间偷袭,简直跟文学作品下三滥的手段一模一样。
温竹卿只当乐子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一一解决。
然千算万算难免失算,就在临回万宗之巅前一晚,变故还是发生了。
变故不在他,而在温了了。
许是明日就要到达,温了了连带同门都放松了警惕,晚饭时用了些酒,待听到异动,僵硬大脑来不及思考,便提剑冲了出去。
等温竹卿后知后觉醒来,等待他的只有一副脸带浓重油彩的面具。
“温少宗主,你醒了。”
脖间一片寒凉,映着月光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喉咙滚了滚,温竹卿条件反射躲避,然而刚有动作,便听得面前人冷冷道:“别动,刀刃锋利得很,这么白的脖颈要是伤到了就不好了。”
低哑声音在耳边作响,这声音很是熟悉,像是近来听过,然熟悉中又添上几分陌生,多了几分伪装。
“你是谁?”温竹卿目光上下扫着。
面前人一身素衣,匕首无名,握住刀柄的手宽厚有力,身形高大而魁梧,周身气质与面具上滑稽的青面獠牙十分不配,让人莫名生出这面具不是他自愿戴上而是别人强迫代劳的想法。
手持利器之人轻笑一声,调侃道:“少宗主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愚蠢了吗?我要是你就会换一个问题,比如问问如何保命!”
“是有些愚蠢。”温竹卿直视着面前的青面獠牙,不见丝毫慌乱,“不过我也不打算问如何保命,毕竟若是问了,我辛辛苦苦采来的灵草就保不住了。”
面具下又是两声轻笑,笑中带着欣赏,“一点灵草而已,再贵重也比不上万宗之巅少宗主的性命贵重,您说是不是?”语气状若商量,手上匕首却稍稍施力,“未免受伤,我劝您还是将霜停给我。”
温竹卿不接他的话茬,“话虽这么说,但万宗之巅提倡勤俭节约,我耳濡目染自幼遵循,也不能朝夕令改屈于威胁。”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刀锋划入脖颈,玉色之上登时浮现两颗滚圆血珠。
尖锐刺痛等了一瞬才自四周神经蔓延开来,脖间带着压迫,喉间隐着窒息。
“少宗主是个聪明人。”面前人用词浅淡,语气却狠厉,“我劝您还是想清楚再说话。”
温竹卿于压迫中绽出个笑容,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手真快,我也没说不能商量...”他一边说着,一边施法诱人靠近,“我只是觉得眼前之事也未必只有黑和白两条路子走...”
纤细手指点在黏腻血渍上,“或许还有其他折中的法子。”
“什么折中办法?一人一半?”面前人紧盯着那根手指,“一半可不够,我要全部。”
“真是贪心啊!”温竹卿感叹一声,吃痛般往榻间缩了缩,匕首逼近一寸,握着匕首的人也不自觉往前靠了靠。
“灵草难得,令人贪心也实属正常。”
若是此刻对方说出口的是些冠冕堂皇的大义之词必显虚伪,如此直白倒是坦荡荡了。
“好吧。”温竹卿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摊开双手,似认输状主动放弃道:“你说得也对,一些灵草而已,确实没我性命重要!给你也不是不行…”
面前人呼吸轻了些。
温竹卿勾唇一笑,“但作为条件,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问题二字轻扬着。
“你究竟是谁?”温竹卿声音低了些,“报出家名也好让我以后寻仇有去处。”
“被万宗之巅盯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万宗之巅身在其位,不可因为一点小事小情动怒欺人,否则便会被定位为仗势欺人,这也就是白湖边那个散修敢如此猖狂的原因。
可小事小情是一回事,公然抢夺灵草就是另一回事了...
面前人迂回道:“我可不想像那个蠢货一样破相。”
“什么蠢货?什么破相?”温竹卿奇怪道。
“少宗主是在拖延时间吗?”皎月亮澄澄透过窗子打进来,灰蒙光辉下刀锋带血含冷,“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的师弟们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我也没奢求他们回来,只是觉得跟你说话有趣,想要多聊几句。”
面前人耐心渐失,单手向前一抵,口气略急道:“可我没兴趣多聊,还是麻烦少宗主先将霜停拿出来。”
温竹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更改说辞大方承认道:“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在拖延时间。”
面前人不动声色听着,气息中浮现几丝焦躁。
温竹卿:“但不是在等有人相救,而是在等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名脸庞被面具尽数遮去,唯有双眼能透出些许清浅情绪,却并不影响温竹卿看清,那双陡然放大的瞳孔中透出的茫然逐渐清明…
来不及了。
持着匕首的手还在犹豫是先避其锋芒的撤退,还是先发制人卸掉抵抗时,一根纤细绵长生着细小尖刺的绿色藤蔓便诡异出现,顺势缠上皮肉狠狠刺了进去。
面具人吃痛退后,手中匕首挥出,只来得及看清那藤蔓是从温竹卿脖间而出的,匕首就被缠住生生搅断了。
雪白里衣泛着微绿,是贴身的青衿羽衣在内里散发的华光。
“倒是我轻敌了,少宗主的法器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多不胜数,防不胜防。”被刺痛手心紧握着,另一只手微微向前做着防备状态。
温竹卿从床上坐起,左手压着伤口,右手摸上枕头下的飞霜,“乾坤一门祁步秋,你的耐心也着实让我刮目相看。”这时候温竹卿也终于想起那声音为何熟悉了,无他,仅因为这人跟了他们一路。
“温少宗主果然聪明。”缓了口气,祁步秋摘下面具,“我费心隐藏,居然被你一眼看出来了。”
狰狞面具后是一张周正的脸,与偷鸡摸狗的行为不同,他的脸庞轮廓宽稳厚重,剑眉深目,鼻高唇薄,整张脸与俊朗二字并不挂钩,却深沉如山,一副武将相。
“算不得聪明,一连几天其他帮派轮番上了个阵,哪个帮派还未前来出手的几率便最大,何况你也没你口中说得那般费心隐藏。”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人过留影雁过留声,既然做了就不可能清白干净。”即被认出,祁步秋也没有再继续隐藏,他坦然道:“左右乾坤宗名声不好,也不怕再多个敌人。”
这人说话办事,没有乾坤宗的骄横霸气,反倒沉稳大气,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倒是可以做朋友。
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祁步秋拔出隐在腰间的软剑,“少宗主聪明如斯,既能猜到我的身份,应更能猜到交手结果,我劝你还是少费些力气,交出灵草吧。”
“如果我不交呢?”
祁步秋瞳孔坚定中闪过一丝不愿,“我并不想动手。”
“我劝你也别动手,伤了我...”温竹卿顿了顿,“祁向夏便要受罪了!”
“你什么意思?”祁步秋呼吸乱了一瞬。
“字面意思,你以为我拖延时间,只是单纯地拖延时间?”
扭转局势只在一瞬间。
就在面前人因为温竹卿最后一句话分神时,棉被腾空飞出,床上人翻身而起,隔着棉被重拳打出,空气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后窗扉轻响,一道雪白身影如灵活猫儿一般跃了出去。
待祁步秋发觉被骗已经晚了,棉被在空中碎裂,素色身影往前一跃,翻身落地,追了出去。
深夜时分,街道寂静无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急速向前奔去。
温竹卿灵力薄弱,轻功却是极好,他于此道很是痴迷,之前闭门不出之时勤加练习过,是以即使实力相差许多,也暂不落于下风。
唯一不好的就是赤足踩在石板上有些疼,正是冬日最寒冷之时,脚尖踩下犹如冰面起舞,冷得几乎站不住人,寒意泛着疼从脚心冻到了骨子里,又自骨子寒到牙床上...
也没办法,那种紧急情况下,根本没时间穿鞋。
光秃秃树干在两人身边掠过,因高速穿行,细瘦枝干激起一阵颤抖,月色下,树影晃动,正应了那句话,暗影重重。
“少宗主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我也不想跑,但霜停于我也重要得很,不能给你。”
俩人的差距是本质上灵力差距,在室内没什么胜算,在室外也不会有胜算,若寻魄铃在,他还能冒险一试,可此物盛着季知远与千亭魂魄,并未随身携带...此时他只恨原主法器并没传言中那么多,不足以让他肆无忌惮使用!
仓皇冲出一为循路脱身,二为碰碰运气,若是温了了有脑子,追出一段路便该发现有诈折返回来,到时只需听声辨位,迎上前会合便是了。
然而事实证明,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跑出去许久,仍没有半分山岚的身影。
“别跑了。”祁步秋坚决道:“不会有支援的。”
温竹卿也明白。
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计谋,祁步秋在这里追他,祁向夏引走温了了众人,还真是分工明确,默契十足。
然而就算没有支援也还是要跑,要是停下,必不是敌手。
“得罪了。”话音刚落,一柄软剑从背后袭来,温竹卿凌空翻起,再落地时祁步秋已然到了眼前,转身往反方向跑,身影再次追来,再跑再追,再跑再追,先机已失,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