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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散修挑衅——霜停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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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原因,灵草成熟时间并不稳定,未防夜长梦多,在温了了回来翌日,一个六人小队便组织起来,待隔日清晨浩浩荡荡下了山。
不得不说,温了了做其他事或多或少有些瑕疵,于人缘一事却是没话说,都不须做什么,只要振臂一呼,就立刻有大批响应者,就连林听鸢这个不常来往的小师弟也闻讯前来凑着热闹。
剑锋破开层云,温竹卿温了了比肩而立,共乘一剑。
“真难想象,林师弟这么安静木讷的人居然也会主动...”
风声呼呼作响,温了了的念叨声乘着风声飘至温竹卿耳边。
“平时我看他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温习术法,见面最多也就是躬身一礼唤声师兄,话少得很,这次居然主动请缨了。”
温了了大着嘴巴,“师兄你说他这么主动,不会是因为听到祝星安也在吧?”
“怎么这么说?”温竹卿微微侧身。
“也没怎么,就是这么觉得。”温了了摆弄着指间的古钱币,不断抛高接住又抛高,“之前在玉竹镇,林师弟对我们每个人都淡淡的,和祝星安倒是聊得来,自两相结界出来,更是好到了一块去了。”
似是为了佐证,他又加了一句,“之前玉竹镇我与他同住一室,本想聊天熟悉熟悉,结果问一句答一句,那叫一个无趣。”
“是你话太多了吧?”温竹卿无情吐槽道。
“什么叫我话太多?”温了了很不赞同,“祝星安话就比我少了?”
温竹卿无声摇头,在他看来温了了也好祝星安也好,林听鸢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之所以后者看起来更好,只不过是祝星安锲而不舍罢了。
“祝星安也是变了性。”温了了与其相识甚久交手多次,是妥妥的欢喜冤家,提起他温了了话语也多了些幅度,“以往见人都是鼻孔朝天,要多瞧不起人有多瞧不起人,湖边见了我态度居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满脸堆笑跑到我身边旁敲侧击地同我打听林师弟的事,那娇羞的小表情,啧啧啧,说实在的,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让我这么大跌眼镜...”
温了了咬重这么两字,像是在突出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巨大震撼。
温竹卿挑眉一笑,调侃道,“怎么?吃醋了?”
“呸!”温了了表情一阵嫌恶,“谁会吃他的醋,我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温竹卿无声地笑,他知道温了了没那么讨厌祝星安,要是真讨厌也不会主动提起了。
“欸,师兄。”过了一会,话痨温又挑起个话头,“你说林师弟和祝星安站在一起像不像季知远和千亭?我有时候恍惚看去感觉这俩人就是那俩人的翻版。”
“挺像的。”温竹卿难得与温了了意见一致,祝星安同千亭极像,林听鸢较季知远比起来,似乎差点东西,可具体差什么?温竹卿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只直觉那东西很关键...
一连几天御剑疾行,赶到白湖边时,灵草即将成熟,众人正虎视眈眈剑拔弩张地互视为敌,见又来了一波竞争者,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人高兴,人群中有个浅紫色衣袍眼睛一亮,快步朝一道山岚色而去。
轻快身影自剑头跃下,温竹卿惯性往前快行几步,眼睛状似无意扫过,观察着面前众人——粗略算去面前一共十六七人,忽略祝星安不论,其余人皆是一脸戒备,几道颜色区分着不同派别,其中以两件白衣夹红者气势最足,除此以外还有两三个散修,皆是胡乱穿着衣服,有的像富裕之户乍然改了行,有的像深山野岭的猎户。
“我当是谁?原来是万宗之巅的。”一位五大三粗,体格彪悍的汉子上前两步,率先开口。
他就是温竹卿口中像猎户的那个,冬日寒冷,他上着一件狐狸皮毛,下趁一条黑色长裤,一双加厚高底布鞋,腰束一把长刀,长相与衣服一般实用却不见丝毫美感。
“这位常年红衣着身的想必就是万宗之巅宗主的儿子,温竹卿了吧?”
这个时候开口,还是以这种语气开口,必然不是为了寒暄,温竹卿瞧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眼见被无视,汉子很生气,往前一步,扯着嗓子道:“万宗之巅少主就是不一样,够傲气,就是不知道你的能力配不配得上你的傲气!”
温了了一个眼刀飞过去,“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汉子摆摆肩上的狐领坎子,特意慢条斯理道:“听说温少主这次在玉竹镇出了好大的威风,玉竹镇陈员外委托你们除祟,你们却搞砸了。”
搞砸二字刻意加重着。
“不仅搞砸了,陈家几十口性命更是一条都没保住!万宗之巅不是一向号称灵力高强,怎么温少主一出手就惨败至此了?”
温竹卿不欲与蠢货计较,同来的同门却没那么好脾气,温了了更是紧走两步,冲上前去,“玉竹镇之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你要是想挑事...”
汉子忽略后一句,只盯着前一句,“有什么不简单的?难道陈家人没死?还有活口?”
“你!”
温了了要发作却被温竹卿拦了下来,“了了,不必和他争论。”
汉子嗤笑道:“是不必争论还是争论不了?也是,听闻温少主灵力微弱,如此想来,搞砸委托也实属正常,只是万宗之巅家大业大,以后交到温少主手中别说发扬光大,便是连守成都难了!哦,我差点忘了,温少主命好,继承了母亲留下的诸多法器,以后再遇险情大不了胜之不武地以法器取胜,只是温少主灵力微薄,不知催不催地动...”
这话是赤裸裸的嘲笑,也是坊间最常听到的言论——万宗之巅少宗主灵力薄弱却命好得很,有那么一对出息的父母,一个给他存下了大半家业,一个给他炼制了无数法宝,温竹卿就算一辈子混吃等死,无所成就,靠这些法器别人也动他不得。
话语尖锐,其间夹杂的夸张,嘲笑,嫉妒更是显而易见。
“听说万宗之巅近来招收了个乾元命格的徒弟,若是法器不成,温少主倒是也能拉下脸面抱抱他的大腿。”
挑衅温竹卿的是个散修,散修一般没宗门庇护不会如此狂妄,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下之大也难免生出脑子蠢笨,自寻死路之人。
除他以外,其他人倒是很沉得住气,既不发表意见,也不制止争论,不过只要细瞧上一眼便能看出七个字——看热闹不嫌事大。
万宗之巅行事张扬,单瞧名字取义——万般宗门的巅峰便可知一二。
其余宗门早已心怀怨气,虽忌惮实力不敢直接挑衅,但暗地也生出了不少计较心思,而那些心思中羡慕与嫉妒总是少不了的。
温了了沉不住气拔剑而出,同门们有样学着样。
温竹卿在温了了心中并不是简单的师兄存在,他是温父在冰天雪地饥寒交迫中捡回并收养的孩子,给他温这个姓氏,允他同温竹卿一起长大...
所以,视温竹卿为兄长并不只是一句吹捧,而是诚心诚意。
兄长之名,岂可侮之。
汉子眼睛兴奋地发着红,不知天高地厚地想战上一战,他天赋尚可,更是刚突破瓶颈,正是脑子发热之时。
然而剑争鸣而出却并未发出碰撞声,关键时候温竹卿按住了温了了挥剑而出的手。
“师兄!”温了了很是不解。
“不必和他计较。”
“不和他计较,难道就任他嚣张?”温了了怒火烧上心头。
“嚣张不了多久了。”温竹卿声音平淡如水,却又意境深远。
温了了愣了楞。
汉子不满出声,“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汉子脑子和长相一样毫无值得欣赏之处。
温竹卿施舍性的分出一个眼神,往前迈出一步,含霜夹雪地直视着,直将人看得发毛。
“你看我做什么?”许久,汉子出声。
“我在看你的表情。”温竹卿慢悠悠道。
“看我表情...做什么?”汉子心里异样,面上继续装着气势凶狠。
“看...”他拉长着声音,缓慢而高声道:“倘若你口中灵力低微的我,先你一步带走所有灵草,你这张脸是不是还能继续洋洋得意下去。”
“你...”汉子眼神一阵慌乱,随后反应过来果断一锤定音道:“不可能...”
“不可能?”温竹卿尾音含笑,“那就走着瞧了。”
温竹卿是不会随意夸下海口的,话既已出口,便是早做了安排。
安排之早,更是在出发前便开始了。
温了了不贪心,一路上念叨着能拿到一半之数就非常之好了,温竹卿表面不说话,心里却否认着。
他既打算救季知远千亭,就一定会拼尽全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残破魂体已然安稳,只需在寻魄铃里将养,慢慢温补迟早会见到效果。
可温竹卿心里明白,没有这么简单,聚魂衍形虽非违逆天命却也是逆势而为,宜快不宜慢,慢则生变。
深夜,温了了坐在冰冷石头上运转着灵流。
其余人姿态各异,但无论什么姿态,都长着一双窥视的眼。
掐算好时间,温竹卿飞快扫了周围一眼,抓紧一个众人走神的空当儿,手心向下,悄悄掐了个诀,拇指与食指做轻弹状,迅速朝灵草挥去...
一颗圆润血珠落于叶片处,那血珠殷红异常,在周遭清冷泛着微绿的露珠中很是显眼,血珠停顿一瞬,缓缓滴落,慢慢朝根茎处滑落...
无风吹过,灵草叶片却开始微微摆动,像极接收到暗号发出回应的人。
时间飞逝,昼夜过去,在晨光洒向湖边的第一刻,灵草成熟了。
之前忘了说,这灵草名唤霜停,因生在寒冬又成熟于清晨,故得此名。
灵草未成熟时,看起来很不起眼,像极被霜打击的野草,极容易被忽视。
成熟那一刻却犹如凤凰涅槃,云霓着色,用一个光彩耀目怎得形容?
眨眼睛灵草枝叶根根舒展了起来,如同拥有了独立呼吸系统,根枝越来越挺拔,叶片越来越翠绿,骤现的五彩光芒于绿意间流动,像是水的波浪,不间断的层层掠过,昭示着其间的生机勃勃。
此草虽生在冬日,又得了这么个名字,却更像春天的使者,其间蕴藏的灵气无比清新强大,若能得手入药于安稳魂灵,增养灵力都是极好的。
“成了。”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众人眼睛瞪大,一道身影率先掠起,随后两道,三道。
迎着天光,冲天身影在地面打出一道扭曲暗影,鞋尖于水面上踏足,直奔灵草而去。
“师兄,我们也快...”
温了了作势也要上前,却被温竹卿拦住了。
“无须焦急...”
温了了却无法不焦急,为灵草也为出口气,他道:“再不上就晚了。”
“不会晚。”温竹卿一脸胜券在握,“他们碰不到。”
“碰不到?”
温了了尾音疑惑刚落,前方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万宗之巅弟子抬眼看去,只见灵草四周突现一道碧华,在接触一瞬间将周围人都弹了出去。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众人都觉奇怪,可灵草在前也没时间多思,足尖触地再次冲上前去,然伸手再触也不过故事重演地再次弹回罢了。
“别再上前了。”温竹卿淡漠却格外好心地提醒道:“小心伤着了。”
“你?”散修汉子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施了个小小的术法,让它听我的而已。”
“听你的?”此话骤听天方夜谭,再听依旧天方夜谭,“不可能!”
“你做不到觉得不可能,不要觉得别人就做不到!”
温竹卿也是险中求胜,这是他临来前熬了一夜想到的方法,以灵力灌注鲜血,再以鲜血浇灌灵草,令灵草暂带神智,最后以血唤血以灵唤灵,使灵草暂时同感,为己所用。
这法子非纯木系灵力者不可用,非血液带异者不可用。
也不怪众人震惊,此方法以前没人见过,更没人想到,温竹卿也是闲来无事整理原主札记时看来的。
“怎么可能!”散修还沉浸在怀疑中。
若是温竹卿真能让灵草听他的,那世间灵草不就尽数归他所有了?
理论上是如此,现实却是残酷,每根灵草效用不同,效用越高需得的灵力就越强...而温竹卿恰好灵力薄弱,再者而言,周身血液也是不够的。
“可能与否不就在眼前?”施行此术极耗灵力,温竹卿面上端着一副云淡风轻,手腕间不断涌出的灵流却出现了断续的零碎现象,不待多想,他隔空将灵草连根拔起,长袖一挥,将翠绿尽数揽了去。
散修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温竹卿奉行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摆摆衣袖间并不存在的灰尘,他道:“各位灵力高强的同道们,承让了!”
温了了本来也在震惊中,听到温竹卿这话立刻摆出一副骄傲模样,满脸写着我师兄就是厉害。
盯了月余的灵草就这么一根不剩地被尽数抢了去,其他人自然不服,脑子一热手放在兵器上跃跃欲试着。
“了了。”温竹卿看在眼中,轻唤一声。
温了了示意,带着同门先一步拔剑而出,“各位可是想比划比划?万宗之巅二弟子温了了等待指教。”
这些人一半乌合之众,一半实力不济,如何打得过正宗学习过术法的万宗之巅弟子,闻言他们立刻松了手上的兵器。
温竹卿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满意之余染上一抹奇怪,话说最难缠的乾坤宗呢?好像除了刚来此地时碰过一面,就再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