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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已修) ...

  •   陈慷甫来得风尘仆仆,只带了一个人搁老远干站着。

      没有问,一屁股便做在条凳上,看了眼凌清,眼里闪过好奇,但分得清轻重地收了眼,看向陆妄:“司使大人,昨日是我的不是。”

      陆妄顺着他,好心地说:“细说。”

      “一大早,我便得到消息,司使您抓的人都被灭迹了。我后悔啊,哪些人一定是知道事情原委的重要分子,早知道应该先押到狱里,也不至于现在线索突然断了,一切都得推翻重来。”

      陆妄语气平淡:“推翻重来?”

      “可不是嘛!”陈慷甫往前凑了几分:“您是不知道,抛尸点在半岭山,那都不是我们能进的地儿,上次派的人,全让人给恐吓回来了…还有啊,这半岭山太嚣张了,怎么软磨硬泡愣是不听,真是无法无天了!”

      怎么转到吐槽半岭山了…

      凌清微偏头,嚼着糍粑的动作慢了些,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栽赃对象是:半岭山么?

      想着,他差点被呛了下,正欲喝口水,陆妄便递了半杯水过来,他轻点头以示感谢。

      陈慷甫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扫兴,口若悬河:“没有这几人给线索,我们一没有进入半岭山查看的机会,二没有能推进调查的‘人证’,这可不就是得重来吗?”

      陆妄不语。

      他便继续说道:“而且,司使您好不容易抓到人,无功而返,总不值吧!”

      “陈大人真是体贴周到。”

      陈慷甫正欲笑笑说“哪里”,没跳出的笑瞬间被揉碎重组成苦瓜脸。

      “可,我怎么不知道人死了呢?”陆妄指尖轻点桌面,发出细小的声音,却足够波动一个人溃乱的心弦。

      “啊?今早上……”陈慷甫手足无措,“怎么会呢?”

      对面的关五打了个饱嗝,声音忒大!

      震的陈慷甫一抖,激灵下便问:“大人,我派的人,汇报的是人死了啊……”

      陆妄勾了勾嘴角,站起身,从腰间翻转出令牌,声音冷得掉渣:“我以为善司的名义,诚令,即刻于公堂审案。”

      这是“疯”皇帝,听群臣之言,为安抚镇国大将军情绪而另加的规矩——以为善司之名,随审随申,即令即办,不容置喙。

      陈慷甫闻声,虎躯一震,咬着牙,仿佛同那几颗牙有仇般,能听到磨咬声:“得令!”

      凌清抬头,没直视陈慷甫吃了屎般的表情,反倒是对上了正憋着脸的关五。

      两人似是突然了然对方眼里的意思,立刻别开眼,关五没忍住,发出“哈…呃切”的怪音。

      凌清低头,又叼了口糍粑,拿过手帕,待陆妄起身。

      陈慷甫快一步离开,关五也憋不住了:“大人,就他手下的人,简直是虾兵,一根手指头都能碾废…买个饼的钱就买通了…”

      从只言片语中提炼出信息,凌清也差不多明确了陆妄布的局,顺带往下猜了几步。

      大概就是招风体质吧,刘洺此时带着他的两个“前盾”,神清气爽地下了楼。

      “大人,好久没睡这么香了!”说着,刘洺伸了个懒腰:“舒服啊!”

      陆妄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准备‘公审’。”

      听到关键词,刘洺一下就正经了,抓着桌上几个饼和点心,便说:“好,我这就去带人。”

      胡水子和陈挺互看了一眼,也抓着点吃点,不情不愿但还是飞着腿跟上了。

      而口中,未出声的应该有一句——“滚他娘的前盾!”

      陆妄偏头,看向凌清:“先吃完吧。”

      凌清笑了下,咽下最后一口,道:“好了。”

      “那走吧。”

      等到知州府时,堂外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不得不说,刘洺的号召能力不是盖的!

      陆妄落了主座,而陈慷甫则坐于一旁,按照正常程序发言,专业程度还是很高的,赢了半片掌声。

      而等人被完好无损押上来时,陈慷甫说话的调偏了一下,但连贯性还不错:“…司使大人挑起大梁,于与月河上游擒获抛尸之人,六位……”

      现场喧闹起来,有几个碎嘴子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将沿途的各种传闻,又糅又搓地杂在一起,讲起来没完没了,比陈慷甫的听众还要多。

      直到一声“肃静”落下,他们才勉强闭嘴,然后又开始一唱一和了。

      “诶,你们是不知道,这几个人呐,没钱没家没人靠,多丧尽天良呢,才会单枪匹马去杀身怀六甲之人…不说其他,你能做到吗?”

      “是啊,那么富的人家,守卫比我家人丁还多,怎么能被几个小喽啰捅进去,还干出这么多恶心事!”

      ……看热闹的不禁被卷到对话中,两边都听得津津有味。

      站在陆妄旁边的刘洺伸手抹了下嘴,顺带掩盖下扬起的嘴角,心里道:

      看人而已,他的眼光…没得说!

      这一个个的,嘴巴快得能斩乱麻了……

      陈慷甫忍着滔天的怒意,看了眼明明是平息吵闹的、反而融进去谈起来那人,声音着了火般开始冒烟:“你们说上面有人,人是谁?说不出个名堂,怎么证明不是你们栽赃陷害?”

      陆妄偏头,对刘洺说了句话,刘洺点点头便跑开了。

      而在底下的六人依次说出“不知道”“蒙着面,看不清人”……之后,人群之中,刘洺扛着个人,健步如飞:“这不就来了么!”

      说着,他将人撂翻在地,行了一礼,在陆妄许可的目光下,给人蒙了面:“如何,熟悉吧?”

      其中一人震荡了一下,“就…就是他!”

      后续也有人半肯定半不确定地应下了,而看热闹的人潮也会时地送上些骂词与胡乱猜测。

      刘洺满意地将人翻了个面,将人脑袋正对上陈慷甫,说:“两位大人,经玉田村被屠为‘无人村’一案,向上溯,此人作为嫌疑人被俘。而后,在十足的证据下,他承认:因清秋医馆之丰厚酬金,选择做其中的嫁接者。”

      说完,地上那人万念俱灰地道:“大人们,我就是一贪钱之辈,看到钱多,头皮一热就接了,实在是没想到会酿成如此之祸啊……”

      人群又是一阵翻涌,一句话的功夫,“清秋医馆”的出现频率已经高到只剩这四字了……陆妄用余光瞥了眼陈慷甫,留意到他额角渗出来的汗,眉皱深了些:

      走至玉田村中途:半岭山覃不易送了一份礼——数十张交易单、朝廷官员牌令、以及一个人。

      而那时,将思路转向官员,尤其是茶城官员之后,视野便被放大,接二连三地涌现出蛛丝马迹。

      而他,几乎在入茶城前,便已几乎寻到充足证据,加之给陈慷甫添的一把火,直拱至半空了。

      而清秋医馆,出现得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却也是论罪的一大锏……

      陈慷甫哆嗦了下嘴皮子:“别掺杂情感,既然直述完了,先将人给押下去。”

      陆妄没让他的话奏效,几乎严丝合缝地衔接上:“关五,带人。”

      “什么?”

      陈慷甫立刻转过视线,惊诧溢于眼表。

      充盈的肌肉轮廓,被拎着上堂的人就显得弱唧唧了,一双手被强硬剪在身后,面上一副要生不死的表情。

      关五道:“这是昨夜,欲向那六位参与者投毒的人之一,其余被抓之人自断其口,而苟活之人,以假死之形式,溜走了。”

      听到此,凌清笔录的手微顿:这话,有问题…

      可转念想到清晨之事,他又继续些:鱼钩啊…

      而机灵的陈慷甫虽慢了半拍,但还是反应过来了:“等等,怎么确认人是假死溜走的,而非徒安之名?”

      关五回忆着刘洺才教他的话:“因为,今早,有人风风火火跑来,告诉我家大人:六人死了。”

      听完话,陈慷甫往后一蹦,屁股墩直卡上椅背,手上一阵上下摆动,好久,才咽了口水:“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关五吊着一口气,直到看到旁边刘洺露出的满意笑容,才长呼一口气,浑身一轻地下了堂。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这位认罪之人的自述,可陈慷甫却久久没开口,面上表情凝重。

      起哄的几人找到空子就拼命钻,极具煽动性的声音带着全场发出一致疑问:“咦?怎么不审人了?”

      然后,有人小声嘟哝:“早上知州大人威风八面地去了林丰旅店,回来时就召开‘公审’,怎么这么巧呢?”

      “我昨夜就在那旅店,听说司使大人包了一层楼,险些没抢到呢。”

      “哦?是吗?那……”

      陈慷甫朝这边来了视线,随后有人杵了两下大棍,一度安静少许。

      他绷着牙齿,挤出音:“说吧,原委说清楚!”

      弱唧唧那人闻声抖了一下,看向陆妄时又抖了两下,才哆哆嗦嗦地道:“我奉人之命,将砒霜加入那六人的饭中,又随同伙之人去刺杀。只是没想到,那六人饭点比较提前,没胃口了……之后,上前刺杀时,被巡视的人抓到,没打过……”

      话落,安静了少许的人群在带领下又爆炸开来。

      “又是奉谁之命?”

      “谁那么大本事,既知道司使大人秘密关人的点,还能用砒霜、去雇人……不是一般人喏!”

      “知州大人的表情,怎么跟想吃肉的狗吃到泥一样?”

      ……

      陈慷甫没有继续追问“被奉命之人”的底细,只圆滑地一笔带过,而后说:“本案牵系过大,理应着重调查审核,若无其余证据,本次‘公审’先行宣布结束。”

      “别急啊。”陆妄偏头看向他。

      被看得后背发毛、如坐针毡,陈慷甫呆了一下:“司使大人,是有何异议吗?”

      “没有异议。”

      陈慷甫舒了口气,笑容咧开准备说“好。”

      陆妄侧了脸,冷冰冰道一句:“有证据。”

      好容易得到喘息之机,陈慷甫又被迫、即刻吊上一口气,裂开的笑容透出辛酸的泪:“那便继续吧。”

      刘洺相当懂抓时机,和着陆妄的声音,蛮有节奏地抱着几张书纸走上堂来——“半岭山覃不易送了我一份大礼,还告了冤,说有人损半岭山之名。”

      “半岭山”应是个神奇的话题,单从一直默默无闻此刻却叽叽喳喳的一些人的反应便可得见。

      同时,包括陈慷甫。

      “呃……半岭山?”陈慷甫远远看见一块映射着阳光的令牌,突然眼前一黑,从椅子上一滑,栽倒在地。

      现场哗然一片,陆妄斜了他一眼,才发现人是晕了——抖个不停的眼皮又证明着:是装晕!

      陆妄:“……”

      那便按我的风格来吧。

      将人抬下去后,刘洺开始解释每一项证据的来源与背后的责任,而后,陆妄简单宣布一句:“十成证据,擒陈慷甫。”

      也不管一句话带来多少轩然大波,他一掀碍事的衣角,从一侧便进了里面,没了人影。

      还没被抬出堂的陈慷甫,迅速被掉了头抬到一边,而熟知原委的人,几几成群,疯狂往前面挤,逮着陈慷甫便是一顿上批下问,捡了烂菜叶子就扔,碰着垃圾便砸!

      实在装不住了的陈慷甫,勉勉强强睁了眼,碎掉的鸡蛋蛋液便流进眼里,他绝望地往旁边一偏头:真晕了!

      耳边的喧嚣化作模糊的白噪音,凌清着笔,落下最后一字,揉了揉发酸的手指。

      他尽力言简意赅了,可还是记了三四张纸,叹了口气,他道:“自作孽,不可活。”

      收捡好,凌清起身便被叫住。

      刘洺欢喜地说:“大人叫你,说写份折子。”

      “好。”

      “我带你。”刘洺先走一步,等凌清跟上后,道:“你之前是不是帮大人誊抄过什么?”

      凌清回道:“你念过的折子。”

      “什么?”刘洺回忆了下:“哦,原来那么漂亮的字真是你的啊!”

      凌清顿了下:“应该吧。”

      “嚯!”刘洺咋呼一声:“原来是我字丑失了宠。”

      凌清:“……刘大人好好带路吧,前面是墙。”

      “哦,好!”

      堂后,陆妄正背对他们而站,从动作来看,应在桌案上研墨。

      高拔的身形,被暗色衣衫描边,腰线明显,束起的黑发偏垂,还蛮有少年感。

      凌清惊艳了一瞬,视线落点于他研磨的手,有筋有骨,清秀中带着硬气,让他一时挪不开眼,

      刘洺率先开口:“大人,人我带来了,需要我先下去吗?”

      陆妄动作没停:“不必。”

      停顿了下,他道:“阿浊,坐。顺便帮我写封折子。”

      “好。”凌清在刘洺的注视下,三两步跨过去,犹豫了下才坐下,拿过笔。

      “证据实录,言简意赅些。”陆妄见墨差不多了,便停了手,看向刘洺:“你来指导一下,官方些。”

      刘洺“好嘞”一声,便飞了过来,嘴巴不停,道:“大人居然学会体贴人了。不知道这一参,为善司能得多少赏!”

      陆妄看了他一眼:“闭嘴,扰人清净!”

      “啊?”刘洺低头,看了眼已经落墨的凌清,反应过来,先无语了一阵,后道:“大人真会体贴人!”

      没理会他的话,陆妄转身出去了。

      而递上去的折子,久悬无回音。

      半月后,罪状降临——“连战以来,茶城倾颓,而半岭山繁荣依旧,因此,缴纳钱额不更。茶城知州陈慷甫,以‘降低总负以沓墨’为由,行诸脏事构陷于半岭山,幸而为善司司使刚正不阿、为事磊落,协助还半岭山清白。现对以陈慷甫为首之人:当死罪……”

      而后,圣旨直达为善司府底。

      陆妄带头领旨,得赏赐金银千两、布绸千匹。

      为善司内一时欢呼雀跃,刘洺率先感叹:“白手起家,起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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