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双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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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餐桌上真的没有任何鱼。但是，伊安侯爵昨天还是没能和自己的垂钓瘾做坚决斗争，因此早上的餐桌多了一道油焖大虾，据说是段小姐亲自下厨烹饪的丝国吃法，众人尝过之后赞不绝口。
在用餐期间，西蒙的随侍雅克进来送了一次消息，来自法国的维拉尔公爵邸，西蒙的母亲——公爵夫人托人送信告诉他，要在确保塞洛娅彻底继承爵位、遗产事宜交接完毕之后再回法国。
用完早餐，一行人还是按照昨天的分派方式上车行进，只是拉塞尔和一众女士挤在第二辆马车里有些不妥，加之昨天他和伊安侯爵相谈甚欢，因此被伊安侯爵亲口吩咐把他调到第一辆马车来。
弗朗西丝一上车坐好就想伸手去推开车窗，但是她一掀开车帘，却惊讶地发现车窗被固定住了，完全推不开：“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行程安全，您父亲命令把所有马车的车窗暂时封闭，”段汝月与她相对而坐，温声解释，“毕竟出了月湖别院，我们长途赶路就要防着城市之间的山贼和流寇。您要是感到空气不佳，我可以尝试着把天窗打开一条缝。”
“我们上次赶夜路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呢……”弗朗西丝揪着车帘底端的流苏，小声嘀咕着，有些悒郁。
段汝月和身旁的塞洛娅对视一眼，再次柔声开口：“据您父亲与我复盘计划时的回忆来看，当时他确实让人封窗了，只是您一上车就开始睡觉，醒来之后直接到了目的地，只掀开过车帘，根本没尝试过推窗。”
弗朗西丝所有动作一停，随即幽怨地看向段汝月，说道：“……我平等地讨厌所有记忆力比我强的人。”
果然，在马车行进起来的五分钟内，弗朗西丝就开始打哈欠。
二十分钟后，段汝月和塞洛娅看着对面陷进婴儿般睡眠的弗朗西丝，面面相觑。
塞洛娅大着胆子，用平常说话的音量叫了一声：“嘿，弗朗西丝！”
女孩一动不动。
“她是真的睡着了，”塞洛娅得出结论后依然有些震惊，默默感叹，“这真是让我羡慕至极的能力。”
“弗朗西丝小姐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孩子，有的时候会耍一点小姐脾气，但是本质善良，”段汝月笑着掀起身旁车帘，透过玻璃看了看天色，晨光熹微，太阳刚刚从森林深处露头，“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呢，您要不要也小睡一会儿？”
“不用，我只适合连续长时间睡觉，”塞洛娅摇摇头拒绝了提议，“小睡对我来说没有用处，醒来之后反而不清醒。”
“那么，用我陪您聊天解闷吗？”段汝月将车帘放下，斜倚在车厢上看向她，提议道。
塞洛娅眼神在段汝月身上转了转，突然笑了：“好啊，那就来聊一聊，您为什么要让弗朗西丝来，并且给她穿和您同样的衣服呢？”
与此同时。
王都，约兰城。
金十字街道第1208号，格莱斯特伯爵邸。
随着一声马嘶，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在此勒马，利索地翻身而下，对宅邸门外的卫兵说了几句。卫兵之一点了点头，开门闪身进了宅邸。
不一会儿，一位女仆和卫兵前来，匆匆忙忙穿过宅邸前庭，隔着雕花铁艺大门询问来意。
男人抬起脸来，露出兜帽下忧郁深沉的暗蓝色双眸：“好久不见，玛莎。请告知伯爵大人，来自特尔斐城的故人，如约来访。”
女仆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后，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涨红了脸，强压着心情轻声说：“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和主人说。”
她随后回身，很快跑进主宅。几分钟后，一位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金发碧眼的高挑少年带着她从建筑里大步走出，边走边穿上铁灰色长袍，到了门边，他一把拉开大门，与门外的斗篷人相拥。
斗篷人明显比伯爵高了半头，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揉乱他的头发：“我知道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用，所以我把她葬在了你们给我的那个宅子里。但是，你们让我做的事情，我真的不一定能……”
“这是双方妥协之后最好的结果，费茨威廉。请对自己有点自信，”伯爵从他的拥抱里挣脱出来打断发言，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刚过变声期的低哑，“我劝你别想违抗我姐姐的命令，她可不像你的碧尔妮卡那样好说话。”
“我当然不敢挑战她的权威，但我也同样不对朝政发表任何看法，你们怎么争都与我和碧妮毫无关系，”费茨威廉略显疲惫地伸手揭下兜帽，露出一头半长的深棕色头发，朝着面前小他七八岁的伯爵笑着耸肩，“捷报已经在路上了，不请我进去喝一杯吗，亚瑟？”
少年顶着一头被揉得乱七八糟的金色卷发，皱眉上下打量他：“头发不剪、胡茬也不刮掉，她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不知道会怎么想……进来吧。”
“几年不见，你长相看不出成熟，起床气倒是一年大似一年了，嗯？”
“闭嘴，不然赶你出去睡大街，不许进我的院子。”
“嘿，你这小子！你就仗着现在没人给我撑腰，使劲欺负我……”
“别碰我头发……”
两人吵吵闹闹进了主宅。
宅邸书房内，玛莎将手中托盘放在书桌上，空气中逸散着蔓越莓酥皮饼干的甜味和玫瑰红茶的暖香。
“我说让你请我喝一杯，”费茨威廉大大咧咧地歪坐在书桌主位上，朝着不远处在会客沙发里正襟危坐翻阅公文的亚瑟举起手中的瓷杯，“你就请我喝茶？”
亚瑟·格莱斯特伯爵从文件中抽出目光赏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这能给你的，只有茶。她不会让我惯着你的臭毛病，你也别想在我这发酒疯。你要是敢，我今晚就立刻把你送回北境前线，向陛下上报让你调休，提前终止你的假期。反正那个名头在哪儿都能封给你。”
“这时候知道叫‘陛下’了。”费茨威廉将茶一饮而尽，摇摇头将茶杯放回托盘，抬手解下黑色披风，露出了里面的高级将领制服，“玛莎！请帮我把披风收好，按照陛下和你们伯爵的建议，我恐怕要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了。”
在一旁等候的女仆走上前接过披风搭在胳膊上，默默退出房间。
“不会很久的，”亚瑟放下手里的文件朝书桌走过来，面无表情，“伊里西斯伯爵的独生女正在回王都的路上。等她进宫面见陛下就会察觉到，成功袭爵的前提条件是交出总指挥佩剑，她要是聪明，就不会纠结于这个。”
“但愿如此，”费茨威廉的目光转向桌上摆放着的一大束红玫瑰瓶装插花，眼神突然温柔下来，轻轻伸手摸了摸其中一朵的花瓣，“我那个宅子里，也该种满玫瑰才好。碧妮之前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玫瑰。亚瑟，分给我几个种得好玫瑰的花匠吧……这是我对你们让我接手这么大‘烂摊子’的唯一要求了。”
“好，”亚瑟利落地答应下来，“我会请我姐姐拨几个宫廷园艺师给你。”
随后，他拽过一把椅子坐下，洗干净双手之后开始拿饼干吃。
费茨威廉看着他优雅而迅速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别告诉我你还没吃早饭。”
“废话，”亚瑟咽掉嘴里的点心，头一次带着埋怨瞪他一眼，“你从坐下到现在一直吃的是我的早餐。”
片刻之后，在门外做着清扫工作的一众仆从，听见书房里传出吵吵闹闹的声音——
“照你的意思，你本来连茶也不肯请我喝一杯？？？”
“喂喂，别得了便宜还卖弄，你都喝了多少杯了？我的早饭都要被你吃一半了！”
“￥#￥%……￥&@@#……”
……
女仆玛莎听见书房里的动静，一边拿掸子掸落斗篷上的灰尘，一边微笑着摇头。
自从碧尔妮卡·达莱小姐故去后，伯爵大人也只有在见到费茨威廉·柳先生的时候，才能放肆地恢复成当年那个神采飞扬带着稚气的亚瑟少爷了。
是夜。
维多利亚宫，女王寝殿。
一名穿着茶色蓬蓬裙，身披格纹披肩的贵族女人步行穿过重重纱幔，在一扇由珍珠母贝拼接镶嵌而成的屏风前停下脚步，深深行礼：“晚上好，陛下。格莱斯特伯爵来了。”
几秒过去，屏风后悉悉簌簌的换衣声停止，几名女侍从屏风后鱼贯而出，向贵族女人统一行礼之后依次退出房间。优雅而慵懒的女声同时从屏风后响起：“很好，戴维斯夫人。您把他带到隔壁的会客室之后，就可以去休息了。”
“是，陛下。”戴维斯夫人再次行礼后，无声退出房间。
过了一会，打扮正式的亚瑟出现在了王宫偏厅的小会客室内，身后的高级女侍戴维斯夫人优雅地依次点亮了会客室内的部分烛台。
她以为女王陛下是欲盖弥彰呢。
亚瑟看着她不时撇来暧昧而探究的眼神，内心淡漠甚至是带有讽刺意味地想。
戴维斯夫人象征性地点了几盏烛台后静静退了出去，她以为今夜这两人的主场不在这里，因此也并没有对会客室的安排如何上心。
想着最近王城内对他身份的猜测，以及女王陛下对此类信息的故意放任，亚瑟有些郁卒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火柴，将屋子里剩下的所有烛台都点亮之后，一口吹灭火柴扔掉，坐到书架下的沙发里，随手抽出一本书，静静看了起来。
当会客室为议事准备时，烛台全部点燃。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