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月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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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牌面是本岛的人加工过的，有些改动但不多。你之前玩过马赛塔罗？”
“没有，但是在派对上听别人说起过，具有‘邪恶的力量’什么的①，”塞洛娅看她将牌在桌上弄散，顺时针画圈洗牌，“可是什么牌类游戏我都不擅长，就只能听听增长见识。”
“是吗，好可惜，”弗朗西丝一歪头表示理解，但手上动作不停，“那我们就只好用不太靠谱的占卜游戏来打发时间了。”
“占卜？你还会这个？”
“当然，我可是个游戏大师，会的可多了，神秘学有什么不知道的。而且这里离罗马那么远，教皇也不可能在意我这个小小贵族的信仰是否坚定，”弗朗西丝眉毛一扬，带着显而易见的、被宠惯了的得意，“我是侯爵家最小的女儿，只负责让自己开心就好。我哥哥和我姐姐都是又厉害又聪明的人，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完全用不上我。日后你要是觉得没处打发时间就来找我，我一定能让你开开心心的。”
塞洛娅被她逗得一笑，有些羡慕：“你可真是上帝的宠儿，我记住了。”
“嗯哼，那是。”
一对一答之间，弗朗西丝完成了洗牌步骤，把牌收拢整齐扣在桌上：“我们一人一次轮流来吧，你不会，所以我先来。”
塞洛娅点点头。
“首先，你要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弗朗西丝一本正经地开始教学，“集中精力确定一个问题，不能贪心，否则解牌解出的意思会很混乱，就是占卜失败。”
她拿起那摞牌放在手里，背面朝着自己，逐渐打乱牌序，开口询问：“我要知道的是，我们刚才在段小姐房间里翻出的那些信，寄信人里有段小姐喜欢的人吗？”
塞洛娅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当然，太关注别人的私事也不好，”弗朗西丝看她表情有些夸张，不自在地找补，“‘有’或者‘没有’，我只抽一张。”
少女把牌洗得差不多后，将它们在桌面上分成尽量等份的三摞，又按照中右左的顺序恢复成一个牌摞，从左到右一下推开成扇形。
“嗯……让我来选一张……”她浅绿色双眼微眯，凭直觉抽出一张翻开，“就这个吧。”
塞洛娅凑上去看。
牌面主体是一个被月桂树叶环绕的女人，牌面四角分别画着一头牛、一头狮子、一个人、一只鹰。
“世界牌正位。”
弗朗西丝看着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过了一会儿开口分析道：“由于只能抽一张牌，我就只能尽量根据基本牌意去进行广泛猜测了，猜中的成功度应该会下降。”
“没关系，我们只是在玩游戏啊。”塞洛娅见她一脸深沉，不由得出声宽慰。
“第一种可能，她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这个人就在今天给她邮信的人中间。因为这张牌的基础牌意是好的。”弗朗西丝的指尖在牌面上点了点，随即话锋一转，“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牌面上的女人被月桂叶环绕，她比较喜欢呆在自己的舒适圈内部，很难做出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别人想要深入了解她，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段小姐现在是单身状态的话，那么她的单身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啊。”
“一张牌能看出这么多？”塞洛娅看她煞有介事地解释这些，好奇心也上来了，“我也想试试。”
“好啊，”弗朗西丝把牌收集好递到她手里，“本来也轮到你了。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明早吃什么？”塞洛娅朝她促狭一笑。
“哈？！”弗朗西丝有些难以置信，“你就问这个？！去厨房问一下厨子不就知道了吗？他那里有可以替换选择的菜单啊。”
“既然是游戏，那就让它单纯是个游戏，不好吗？”塞洛娅从容按照弗朗西丝刚才演示的手法洗牌推开，“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不错，很纯粹。”
“你这个思路，倒是很像我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怎么说？”塞洛娅的目光在众多牌上悠然划过，随便选了一张。
弗朗西丝看着她抽牌，有些感慨地怀想：“玩占卜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问未来、问爱情、问事业，但是我之前和格莱斯特伯爵一起玩，他也和你一样不按常理出牌，那时是下午茶，而他问了一句‘晚上吃什么’。”
“哈哈哈，”塞洛娅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她抬头看弗朗西丝一眼，手上把牌翻面，“那还真是巧的很。”
两人凑头去看牌面。一个坐在王座的女人手捧双耳蟹钳金杯，脚下一堆彩色鹅卵石。
“圣杯女王正位，水元素丰盛，”弗朗西丝充分开动脑筋，“明天不会吃鱼吧？还是螃蟹？龙虾？”
“我不想再吃鱼了，”塞洛娅想起自己在海上的经历就有些头疼，“那么多天航行，吃了不少鱼，再吃我会吐的。”
“贝拉！”弗朗西丝突然朝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愣住，把头转回来，“对不起，我忘了没带侍女了。一会儿叫那个安娜去厨房把菜单拿来吧，我们把明天的早餐选一选，不想吃鱼的话，换掉就可以。”
“非常感谢，你还真是很随和的人啊，弗朗西丝。”塞洛娅将圣杯女王塞回牌摞里，推给她。
“我喜欢别人因为我的某些行为而受益，”弗朗西丝笑眯眯地洗牌，“这样会让我产生一种我正在被人需要、我很有用的感觉。”
“难道在你的日常生活里有人觉得你没用？”
“我母亲啊，”弗朗西丝脱口而出，手上洗牌的速度慢了下来，眨了眨眼，接着说，“她只有在宴会、派对上才会想起我，那还得是在她带着哥哥姐姐们认识了其他贵族之后，才会带着我和其他贵妇们打牌。平常也是，我哥哥姐姐每天的行程她都了如指掌，一旦学习出了问题她就有惩罚，而我在家庭教师那里学会了什么她都说随我开心，我就算整天呆在花园里玩她也不问我……我万一哪一天丢了，她会不会来找我都不一定呢。哥哥姐姐对她有用，她就天天看着他们……哎呀！气死了！我也不差的！”
塞洛娅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问题，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想了想只好说：“也许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可是长大之后我就要嫁出去了呀，”弗朗西丝更加忧愁了，“我要是像阿黛勒一样要嫁到好远的地方去，母亲日后在宴会派对上带谁去打牌啊？”
“……”
“我倒是真想像你和格莱斯特伯爵一样，年纪轻轻就当个官或者有个爵位，”弗朗西丝把牌默默收起来，“哪怕和我哥哥西里尔一样呢。”
“你说的那个格莱斯特伯爵，他年纪也很小吗？”塞洛娅突然想起之前他说的那句“晚上吃什么”，有点好奇这个和她思路相像的人。
“他啊，当然比我们年纪大一点，今年应该是18岁了，”弗朗西丝把收好的牌和扔在一旁的释义书拿起来，转身送回梳妆台的抽屉里，“他是中立派沙弗林侯爵的儿子，却是个非常明确的女王党人。沙弗林侯爵和夫人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作风非常低调，也不和他住在一起。他在陛下加冕之后就受诏入宫当了王室近臣，但是在宫廷里做了几个月的文书工作就受封伯爵了，特别奇怪，传闻他是在背地里替陛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的人，还有人说陛下很喜欢他呢。虽然说陛下比他大两岁，但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到最后的时候，弗朗西丝朝塞洛娅暧昧地笑着眨眼，用意不言自明。
“你之前不是还给他占卜过，肯定见过他的模样吧，”塞洛娅对自己这个热爱讨论传闻的朋友逐渐习惯起来，“他这个人好相处吗？”
“从模样上看，就是普通的金发碧眼，五官比较精致，就像古希腊大理石雕塑一样。性格有点奇怪，他话特别少，总是不太合群的样子，但也从来不当众给人难堪。据说他曾经有点口吃的毛病，后来自己练好的，可是从那以后就非必要不主动开口说话了。比起其他在这个年龄一心提高自己社交能力意图寻找良配的年轻贵族，他简直算得上是清心寡欲，除了得到女王陛下的格外赏识，当然，仅凭这一点，他就很厉害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许他的目标就是当上亲王也说不定。女王陛下不会允许他在社交上过于活跃的。”塞洛娅说完之后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跟着弗朗西丝待了一下午之后，竟然也开始变得有些爱听传闻了。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好奇和看戏吗……
两人后来又天马行空地谈了许多关于编织、绘画、骑马等等这个年龄的贵族女孩要求被掌握的技术，无一例外都找到了些同仇敌忾的行为和共鸣，中途还不忘叫来安娜把明早菜单上的鱼类划掉，友谊得到了质的巩固和升华。
直到段小姐敲了敲门提醒她们夜色已深，明早还要赶路，她们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塞洛娅和弗朗西丝依依惜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她的卧室，被段小姐带走送回隔壁自己的房间。
“今晚不需要我再陪您睡觉了吧？”段汝月有些促狭地在门口停步，目送塞洛娅进门。
“当然不用，”塞洛娅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随后真心实意地说，“今天工作辛苦了，老师。我日后会尽快学会如何处理事务，分担您的日常工作。像今天那样一打开一大箱的情况，处理起来还是太累了。”
“哦，我的小姐，您真是太贴心了，”段汝月抬手捂住胸口，有些感动，“好！我们回去之后，处理完遗产交接的问题，我会立刻着手教您如何处理伊里西斯家族的家务。但是今晚请先享受一个好觉吧，晚安，亲爱的家主小姐。”
“晚安，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月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