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伊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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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维亚王国，科尔特斯，城市港口。
远处隐隐传来尤里扬斯广场中心钟楼报时的声音，沉重而响亮的十声过后，码头处盯着海面的庞大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水天一色间，一艘船舶的黑点逐渐在视野中由小变大，朝这里驶来。
“威尔逊号”在航行三天半以后，终于再次结束了它从法国加莱到格兰维亚科尔特斯的旅程。
不少近距离观测码头船舶动向的渔家小孩们凭借着瘦小的身形灵活地从拥挤人群中穿梭而出，向远远等在一边、穿着合度的各家马车车夫们报告渡船回航的消息。马车夫从怀中、兜里掏出或多或少的铜币，朝远处一扔，笑嘻嘻地看渔家孩子们如同饿犬争食一般疯抢。掉在地上的铜币一分钟都不到便一扫而空，孩子们各自顶着鼻青脸肿、齿印抓痕陆续离去，神色各异收获不同。看完好戏之后，马车夫们也赶紧整理衣装各自道别，去找等在车厢里休息的自家主人报告消息，收下主人赏赐的银币，接着行使一个车夫的职责。
距码头最近的林荫道上，由二十人组成的小型卫队护送着三辆马车停在道旁，最前面的马车车厢上清楚地雕刻着伊安家族的盾形家徽。
“大人，”伊安家族的马车前辕上，车夫静坐看着其他各自归位的“名义上”的同侪，开口报告车厢里的家主和小姐，“渡船到了。”
“很好，”伊安侯爵应了一声，温和地看着对面的女儿在桌上搭纸牌塔，出声提醒，“该走了，弗朗西丝。”
少女将摞起三层的牌塔利索地一掌拍扁，手速飞快地拢牌、洗牌、装牌，丢进抽屉里一推，回应轻快：“好的，父亲。”
金属台阶放好，二人依次下车。但车厢里还有第三个人呆在原处，一动未动。
“请跟我们一起下车吧，罗森塔尔伯爵？”伊安侯爵接着转头，微笑着望向车厢内一脸灰败的青年。
“……为什么要我和您们一起来码头？”罗森塔尔伯爵咬着后槽牙，挤出问话。
伊安侯爵一抬下巴，示意车厢周围的卫队士兵。几个卫兵上前把他从车厢里“请”了下来，半强迫式地“送”到侯爵面前。
“很简单就能想清楚的事情，帕特里克，”伊安侯爵望着青年冷汗涔涔的面孔，从容威胁，“如果那位小姐的行程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当场送你去帮她解决麻烦。”
弗朗西丝看着被她父亲吓得直出冷汗的伯爵，微微一笑撑开手中阳伞，转身移开了视线，她目光扫过码头，看到了即将靠岸停泊的巨大渡船，立刻出声提醒：“父亲，船要靠岸了。”
伊安侯爵示意卫队看紧罗森塔尔，在身后不远处慢慢缀着，自己带着女儿和几个卫兵逐渐靠近码头。
“在我们出发之前，母亲跟我说过，伊里西斯伯爵夫人曾经带着塞洛丽娜来过我们家玩，”弗朗西丝一边看着渡船上的水手抓住码头工人协力递上去的艞板，一边跟父亲闲聊，“但我早都不记得了。”
“佐尔薇带她来的时候，她只有3岁，你才2岁，”伊安侯爵笑着摇摇头，“连我现在也只记得那女孩是黑发蓝眼，典型的伊里西斯家族长相。”
“黑发蓝眼，好的，我知道了，”弗朗西丝的目光在陆续下船的人流中逡巡，喃喃道，“我看看能不能猜中哪个是她。”
“给你提供一个信息，她身边应该有一个快18岁的贵族男人陪同，她表哥维拉尔子爵这次专门护送她回来。前两年他来格兰维亚游学，伊里西斯伯爵带他来过我们家的一场舞会。”
“是吗……看过的男人太多，我都记不住了……”弗朗西丝随口应付了一句。
这时，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闪了一下。
弗朗西丝心念一动，追逐着那双眼睛看去，一张姣美英丽的面容在人群中或隐或现，那对漂亮的眼睛四处流转着，在某一刻正巧与她对视。
两人同时略感意外地扬起一边眉毛，又同时微笑起来。
“小心脚下，”段汝月提醒身边的塞洛娅，又好奇问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边有一个女孩，”塞洛娅慢慢在艞板上向下走，一边用目光示意，“我们刚刚无意间对视了一下，表情变化一模一样。”
段汝月顺着方向抬眼望去，喜上眉梢：“是伊安侯爵家的弗朗西丝小姐！你们两个可真是有缘。”
“我看到她了，”弗朗西丝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兴奋地伸手拽了一下父亲的袖子，指了一个方向，“那一定是她！她身后还跟着段小姐！对了，段小姐怎么会在船上？”
“当然是为了保证未来的伊里西斯女伯爵的安全，”伊安侯爵回头看了一眼被卫兵严密监视着的罗森塔尔，见后者面色不愉，侯爵心情大好，但没忘了及时拉住想要去人群里接人的女儿，“我们站在原地等着就好，周围人太多，盲目拥挤的话，反而找不到他们了。只有看住你罗森塔尔叔叔，他手下的人才不会不懂事地乱动手。”
不一会儿，塞洛娅一行人拨开人群直直朝这边走来。西蒙和塞洛娅作为行程主人走在前面，段汝月和拉塞尔作为家臣走在后面，走在最后的是小女仆安娜还有拎着几箱行李的雅克和庞斯。
待他们完全走近之后，伊安侯爵的卫队缓缓上前，将他们所站的角落与其他下船的人群分隔开。
西蒙作为负责护送塞洛娅回国的直接责任人，风度翩翩地快走几步率先朝伊安侯爵伸手：“您好，尊敬的伊安侯爵，我是来自法国的维拉尔子爵，奉命护送我的妹妹塞洛娅回国，请允许我代替父母维拉尔公爵及其夫人，向您献上最为真挚的问候。”
“非常高兴你的到来，维拉尔子爵，一路辛苦，”伊安侯爵热情地跟他握手，给这个即将和他一样高的年轻小子一个拥抱，熟稔地拍拍他的肩膀，“距离上次塞缪尔带你来我家里参加舞会已经过去两三年了，现在成熟稳重不少，是个大人了。对了，段小姐一路护送家主的女儿回来，也辛苦了。”
段汝月笑着朝侯爵行了个屈膝礼。
“谢谢您的夸奖，”西蒙左肩被他拍了两下，左臂上的伤口震得发疼，但硬是面上不显，生生忍住，把身后的塞洛娅向前揽了揽：“这是我妹妹，塞洛娅·伊里西斯。”
塞洛娅刚刚落后他几步，清楚地看到侯爵拍西蒙肩膀时他的背肌明显收紧了一下，现在发现西蒙把自己向前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赶紧走上前行了个标准而优雅的屈膝礼，让西蒙躲到自己身后去：“您好，尊敬的伊安侯爵大人，久闻大名。初次见面，我是塞洛娅·伊里西斯。”
“你好，我亲爱的孩子，欢迎你回到祖国的怀抱，”伊安侯爵朝她点头回礼表示尊重，随即回身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她，“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弗朗西丝，据我那过目不忘的夫人回忆，你们两个儿时曾经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但是很明显还是重新认识一下好，因为我刚刚问过我的女儿，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段宝贵的回忆了。”
两个女孩被他的话逗得一笑，彼此握了握手。
“对了，我应该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的东道主先生，”伊安侯爵突然促狭地向他们眨了眨眼，朝后招手让卫兵放罗森塔尔伯爵过来，重点强调道，“多亏了他的‘威尔逊号’，各位才能‘平安无事’地到达这里。”
西蒙、塞洛娅、段汝月、拉塞尔都探头看去，好奇船舶公司的实际控制者长什么样子，才经得起这么破财。毕竟在船上他们折腾了好一通，先是打乱了例行晚宴的总体进程，又把甲板一角弄得都是刺客的血，西蒙那间舱室内的会客厅还完全被打坏了。贵宾室维修起来恐怕花费不低，而且晚宴的口碑还得好好经营一番才能重新回暖。远航船舶尤其注意吉凶，出了刺杀这么大的事，走漏风声是必然行为，也不知道“威尔逊号”还能不能继续运营下去，否则要换的就是整艘船了。
莫名其妙被领主的一个阴谋赔上了自己一艘船的罗森塔尔伯爵黑着脸走上前来，他是个模样还算周正的、长着棕发棕眼的青年。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在冒冷汗，看上去比刚刚受伤中毒的西蒙还要虚。
众目睽睽下，他面色阴郁地保持着贵族仪态，默默朝塞洛娅点头致意，只字未语。
在场的众人都清楚他算是路易斯公爵的封臣，公爵都派人来暗杀塞洛娅了（还没成功），手底下的封臣自然在态度上也不能软。
塞洛娅距离女伯爵的身份只剩下女王陛下一份手信，身为嫡系独生女的她也根本没有被抢头衔的可能。因此，作为平级贵族，塞洛娅也沉默着还他一个点头礼结束。
象征性见过这个人后，伊安侯爵直接让卫兵将他送回马车原座，他自己和西蒙两个人跟着罗森塔尔伯爵上了第一辆马车，段小姐和拉塞尔陪着两位年龄相仿刚刚成为朋友的贵族小姐坐上第二辆马车，仆从安娜和庞斯、雅克带着行李登上第三辆马车，卫兵队重新整队，护送一行人朝着侯爵前一晚下榻的月湖别院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伊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