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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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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孟家出来,陈已说阮易脸色不好,阮易也觉得疲累,便先回了趟客栈休息。
他们人多,直接包了整个客栈,店小二就把原先在这里住的两个人往外赶。
那二人愤愤不平,和店小二吵闹。
阮易被吵的睡不着,推开窗看过去,只见后院两个身材魁梧年轻男子,牵着极为高大的骏马,正在和店小二争辩。
他推窗的动静,惊动了一人抬头看过来。
那人眉毛浓黑如墨,皮肤是风吹日晒才有的古铜色,眼睛锐利无比,阮易被他看上一眼,心便一慌。
“别吵了,给他们腾一个房间,本来就是我们后来,没道理赶人走,他们的房钱,我们付了,权当做赔礼。”
阮易说完,店小二没了麻烦事自然千恩万谢,那二人却冷着脸,挑着眉看向他,不怒骂也不感谢。
关上窗,阮易继续睡觉。
到了天快黑时,阮易才重新换了衣裳,和陈已一起给裴家送上了帖子。
裴家派了个管家出来同他们交涉,也不请进府里喝茶,就在后门看了看货,给出了一个极低的价钱,不等阮易他们同意,就要把货拉走。
陈已脾气暴,当即就要发火,阮易将他推开,谄笑着要再谈谈价钱。
“跟我们谈价钱,你不要命了?”那管家轻蔑地扫视阮易,“在这地界,一切都是我们裴家说了算。”
阮易好声好气道:“自然,可我这货都是极好的,再怎么说,也不能给这么低的价钱。孟家那边,愿意给二百六十车粮食呢。我是想和贵府交朋友,这才没卖给他们。”
“你也配和我们裴家交朋友?”管家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不卖给我们,也休想卖给别人,只要我放出话,即便是孟家也不敢收。”
陈已气的就要拔刀!他在北地可没受过这样的气!裴家又如何,又没人认得他,杀完跑就是了!
阮易按住他的手,同那管家点头哈腰,看上去吓得不轻,“是是是。以后,我们会常来此地,少不了需要裴家的照拂。这批货可以一百五十车粮食就拉走,且,我还要送上一份厚礼。”
说罢,让人从车里捧出一个礼盒来,恭恭敬敬递给管家,“烦劳您转交裴老爷。”
管家却不接,阮易心领神会,马上打开让管家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都是从各地挑选的精巧玩意,虽不贵重,却都不常见,给府上的公子小姐们逗个趣。”
“你等着。”管家往正房请示去了。
陈已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挠头,“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董息给买的?”
“哪有地方买?自己做的。”
陈已吃惊,“你手这么巧?”
阮易紧了紧衣裳,“我画图,唐溯做。再精巧的玩意,他鼓捣一夜就能弄出来。”
“你俩还真是好搭档,一个心灵,一个手巧。老天爷故意让你俩一块流放的吧。”
管家很快回来,板着脸拒绝,说什么都不要。
陈已十分疑惑,做买卖使劲压价,人家讨好送礼,反倒不肯收了。
阮易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事已至此,我不得不重新介绍下自己了。”
“我是北地军营的军师,这位是陈已将军。”
陈已吓一跳,怎么好端端的亮身份了?大将军向来不愿招惹裴孟两家,这不是给大将军惹麻烦吗?
他当下就要拉阮易走,阮易却不肯。
“本官有要事要面见裴老爷。”阮易往椅子上一坐,大有不见他就不离去的架势。
军师官位不小,管家不敢怠慢,立刻前去禀告,很快就被裴家家主裴明乐请去了正厅。
“不要乱说话。”陈已警告阮易。
进了正厅,下人奉上热茶,裴明乐与两人互相见礼,分宾主落座。
阮易开门见山道:“我奉大将军命前来,想结交您这个朋友。”
“不敢,大将军身份贵重,我等草民哪里敢和大将军结交。”裴明乐虽这么说,可面上丝毫没有惶恐尊敬之意,尤其对面是个年轻男子,他更是倨傲。
阮易笑道:“怎会?您家族是武德太子的旧臣,不,是家臣,身份更为贵重。大将军素来敬重武德太子,只是苦于无法近前向武德太子表忠心,所以想请您代为转达大将军的忠心。”
若不是怕裴家多心,陈已这会早跳起来把阮易打晕扛走了。
这些话要让大将军知道了,定然有雷霆之怒。
裴明乐听完,反倒更为放松的往后一靠,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吃起茶来。
看样子,像这样的事,裴明乐遇到的可不少。
阮易亲自捧了礼盒,躬身递给裴明乐,后者假模假意要起身,“哎呦呦,我乃草民,受不得您的大礼。”
“受得!只要能为太子殿下做上一二件事,我等愿在您座下效力。”
阮易撩袍就要跪,被裴明乐扶住。
“这是大将军的诚意,还请您受累一番,为大将军美言几句。”
“你们诚心至此,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裴明乐还是摇头,“只是要打扰太子殿下清修,怕是不太好。”
阮易心知裴明乐还没有放心戒心,又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这是大将军的亲笔信,一封是写给您的,感谢您为他传话,一封是向太子殿下问安的,还望您转交给殿下。”
陈已霍然起身,阮易一记眼刀杀过去,陈已本能的害怕,又坐下了。
裴明乐看过信后,将信交给底下人验了笔迹。
前面说的什么话,都是口说无凭。有了这两封可以当证据的信,裴明乐才真正放心。
阮易留下礼物,拉着一百五十车粮食回了客栈。
一路上陈已黑着脸,手一直放在刀上,刚进客栈,就一把将阮易拽到屋里说话。
“大将军没让你向武德太子表忠心吧?大将军的笔迹,你从何而来?”
阮易被他揪着衣领,几乎踹不过气。
“先放开我。”
“先说。”
阮易白了他一眼,“我可以模仿任何人的笔迹。”
“娘的,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书生怎么这么厉害!”陈已吸冷气,“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
阮易道:“我累了,不想解释。”
“信不信我宰了你!”
阮易无所谓道:“你不会,没有我,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收场。”
等陈已给张止付送去消息,张止付把解决办法传回来,这中间都不知道能发生多少事。
陈已快疯了。
他根本不知道该拿阮易如何?
阮易说的对,没有阮易,他不知该怎么办?可放任阮易自由行动,还不知道又要给大将军惹出多大的祸来。
陈已喘着粗气想了好一会,最终认命的放开阮易,所有怒火发泄在门上,一拳砸烂了屋门。
“哟,这位壮士好大的脾气!”
昨天差点被赶出客栈的男子,在一楼用饭,木屑落了他一身。
阮易出来赔了个不是,“这顿饭算在我账上,小二,重新再上一桌好酒好菜。”
男子的目光如饿狼般紧紧钉在阮易脸上,阮易有些不适,追上陈已。
“别生气了,我还有事要你去办。”
陈已不搭理他。
阮易问:“你如何才能替我做事?”
陈已拔刀架在他颈侧,咬牙切齿,“我想杀人。”
“可以。”阮易一口答应,他指指楼下,“下面那个人给你杀着玩。”
陈已:“……”
“去杀啊。”
在陈已震惊的目光中,阮易甚至还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刀刃,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到一侧,指向一楼。
陈已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彻底暴露本性了?
*
过了两日,陈已再次拜访裴家,说是拜别,这次裴明乐亲自出来迎接,还在府中设宴,邀请亲朋好友一起招待陈已。
裴家奢华无度,这顿饭满是山珍海味,可惜陈已味如嚼蜡,尝不出美味。
要不是阮易威胁说他不来吃这顿饭,阮易就要来,他怕阮易又闹什么幺蛾子,只能自己过来。
宴席过半,众人正举杯欢庆,王喆元突然带人闯进来,裴明乐大怒,亲自拔刀指着王喆元质问,丝毫不将王喆元这个将军放在眼中。
“王将军,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为何这般无礼,坏我宴席?”
王喆元道:“有人告发你与西琼国往来信物,通敌叛国,本将军奉大将军之命,查抄你府。”
裴明乐第一反应是有点懵。
奉大将军之命?
大将军不是前两天刚要与他交好,又送礼又送信,托他问候武德太子?
陈已看看王喆元,再看看裴明乐,他更懵。
难道是因为他报信给大将军,大将军派了王喆元来收拾乱局?
不能啊,这才两日工夫,大将军的回信不可能这么快。
“你说奉大将军之命,可有文书?”裴明乐不信。
王喆元掏出一封令函,“这是大将军的手令。”
他的副将把手令拿给裴明乐,后者仔细验过,是张止付的笔迹没错。
“不可能。”裴明乐吩咐下人去拿信,“大将军怎会前脚派人来同我交好,后脚就让人抄我的家?我有信证明大将军没有怀疑我,你的手令是假的!”
王喆元恨不得这是个误会,“好,我等着看。”
陈已看看这个,再看看哪个,坐下来拿起熊掌开始啃。
一出好戏啊。
管家将信取来,裴明乐忙不迭展示给王喆元,“你看,大将军亲笔书信,对我口称晚辈,你怎敢对我不敬!”
王喆元伸脑袋一瞧,“你拿个白纸给我作甚?”
裴明乐怔了一瞬,将信反过来一瞧,上面竟一个字也没有。
“把另一封写给贵人的信取来!”
他儿子小跑着去密室取了来,裴明乐打开,还是一个字也没有。
“不可能!明明有字,明明就是大将军的笔迹!”裴明乐满眼的不可置信,仿若在梦中,他一把揪过管家,“是不是拿错了?”
他儿子说:“父亲,即便管家能从书房拿错,我也不可能拿错密室的信?”
裴明乐激动大叫,“那怎么可能没有字?”
王喆元没了耐心,“裴老爷!你演这出戏做什么?你若有冤,大可写信给裴尚书,写信给武德太子,同我演这样一出戏,可没意思的很!”
“来人,将裴府上下,全部绑了!”
裴明乐大叫:“等等。”
他指着陈已,“这是陈已将军,他知晓一切。”
陈已满嘴的狍子肉,“啊,我、我、我只是个商人的随护,我们家老爷入城时,可验过路引的。”
副将对王喆元点点头,证明陈已所言非虚。
裴明乐再傻也知道是中计了。他索性不再争辩,傲然道:“我看谁敢动我裴家人!我兄长乃是礼部尚书,我一家满门都是武德太子的家臣!”
王喆元心里直叫苦,“裴老爷,我方才便说了,您有冤,可以写信求救,我是奉命,不得不捉拿您。”
“没有证据,就是张止付,也不能随便动我裴家!”
王喆元叹气,“所以得让我搜一搜,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说罢,不等裴明乐反对,立刻让人进去搜查。
很快,就搜出一个精美盒子,从里面找到了几个西琼国王室的信物。
“这你要怎么说?”王喆元问。
裴明乐道:“我根本不认得这是西琼国的玩意!”
“你认不认得,不好判断,但有没有信物,一目了然。裴老爷,得罪了,请吧。”
王喆元带来的兵一拥而上,裴明乐的护院也拿了刀枪与其对峙。
陈已一抹嘴,这顿饭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