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及冠礼 ...
-
阮易在张跃驻地歇了一夜，和唐溯同榻而眠。
虽然住的帐篷四处漏风，但唐溯抓了许多萤火虫在帐中飞舞，仿若将星空搬到了床边，甚是有趣。
还未等“星光”全部跑出帐外，耗光了精气的阮易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阮易听见号角声响，随后是唐溯窸窸窣窣起床的动静。
“这里寅时就要起来操练。”唐溯见阮易醒了，在他胸口轻轻一按，不许他起身，“时辰还早，你再睡会。”
阮易一听才寅时，立刻闭上眼睡觉。
张跃这里一天两顿饭，还半夜就起来操练，也太心狠了。
可怜唐溯在这边过的什么苦日子！
“阮易醒了么？”门外传来张跃的声音，“奉大将军令，阮易跟着将士一起操练，若有偷懒，打唐溯军棍三十。”
唐溯给阮易盖好被子，“我这屁股，在北地可练出来了，打三十军棍，七八天就能长好。你且放心睡，我屁股顶上！”
阮易被他逗乐，起身拿过外衣穿上，“反正已经醒了，我去瞧瞧你们如何操练。”
两人走出帐篷，张跃抱着一副小兵的甲胄，“来，穿上。”
晨风一吹，阮易咳个不停。
唐溯拧眉，这甲胄有十几斤重，阮易不穿走路都喘，穿上这甲胄走不到校场就没力气了。
“大将军说，从今日起，你就是一个普通兵卒，什么训练都要参与，不可偷懒，违抗就……”
唐溯无奈摇头，“就打我呗。我算是看出来，大将军总拿我逼迫阮易。”
张跃提醒他，“慎言。”
几人走到校场，阮易果然已经累出了一层薄汗，张跃见了不忍，“你看你是要举石还是要负重行军？”
举石所用的石锁、石墩，最轻的也有十几斤，最重的有上百斤，要举上千下。
负重行军则要背上口粮、水囊，行军百里。
唐溯觉得这两项阮易练下来，小命都得丢，建议练刀盾，他挑了最轻的一个盾给阮易，“我刺，你挡就是。”
“来！”阮易认为很简单，将盾牌举在胸前，信心满满招呼，“你放马过来。”
唐溯收着力气，举起长枪向前刺。
只听一声清脆撞击声，阮易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盾牌撞在胸口，两只胳膊瞬间震麻，盾牌脱手飞出，他整个人向后倒，狠狠砸在地上。
“阮易！”唐溯飞奔过去，将人扶起。
张跃也吓得不轻，快步过去，检查阮易的情况。
“我、我没事。”
阮易一开口，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往下滚，唐溯更是吓得神魂俱灭，恨不得杀了自己给阮易报仇！
“我真的没事。”阮易用袖子擦掉唇角的血，不愿众人担忧，“之前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堵着东西，咳不出来，现在好像被打出去了，好多了。”
阮易扶着唐溯站起来，还转个圈给唐溯看，“感觉身体都轻松了许多，唐溯，你是神医啊。”
“你可别骗我。”唐溯脸色仍旧不好。
张跃不敢再让阮易操练，让唐溯将人扶到高台上休息，“我不敢私自放你回帐篷，你就坐在这儿看大家操练阵法。”
天色已然大亮，太阳烤热了晨风的凉意，两千步兵列成雁行阵，鼓点如急雨砸落，众人随着指令动作，汗珠顺着甲胄缝隙向下淌。
张跃双手撑着栏杆，厉声指挥众人，“弩兵退，要像水流过石缝，不滞、不挤，步兵补，要像砌墙垒砖，不差、不偏。好好看看你们的步伐，是否做到了？”
众人听令苦练。
张跃同阮易笑道：“都说你熟读兵法，你看看我这阵型如何？”
阮易道：“雁行阵是中军诱敌，两翼包抄，侧击合围，讲究的就是配合。”
“正是。”
“可你们的配合还远远不行。”
张跃震惊，“远远不行？”
阮易伸手指了几个人，“方才他、他，还有他和他后面的人，鼓点第三响时，慢了一拍，给敌人留了破阵的机会。还有弩兵，收弩转身，应该右脚先撤，左脚紧随。”
张跃点头，“你看的不错，所以我让他们每日操练。”
“若是不知其中关节，只是一味苦练，进展太慢。”
张跃正色抱拳，“还请小弟指点一二。”
唐溯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兵，“去烧壶热茶来，一定要烧开，滚上一刻钟，再送来。”
阮易拍拍唐溯后背，“我不渴，你下去当一会队正。”
“好，你别太费心神。”
唐溯直接跳下高台，抢过队正的马。
“《孙子兵法》说行军要其疾如风，不是让你们跑得快，而是要闻令如雷。你们不要东张西望，要看队正的令旗。青旗三次，要突袭，若还加上了脚尖点地，是右翼突袭……”
“唐溯，在最后一排三步和十步远画线。”
“弩兵退线在此，补兵补线在后半丈，两线之间，是你们的生路，也是敌人的死路。”
“列锥形阵！尖端突破，纵深撕裂，前锋太快了，重来！”
“再来！”
……
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张跃终于在阮易脸上最后的血色消失前，想起来阮易醒来还没用饭。
唐溯练的上瘾，张跃喊停时，他已经汗透重衣，仍有些恋恋不舍。
大伙散去用饭，张跃不好意思让阮易吃野菜汤水，亲自下厨给阮易炒了两道菜，还做了黍米黏糕，馋的人直流口水。
还没做好，陪各村上山的将士有几批回来的，摘了不少野果，张跃让都洗了，让阮易挑着吃。
他们这里过节都吃不了这么好。
阮易这次来可是帮了张跃大忙，又出主意，又给练兵，还补贴钱，哪一个都让张跃想拿命报恩。
“你不必招呼我。”阮易提醒张跃，“快派人去各村收百姓的山货，交代好大家不要把价压的太狠。”
“对了，还有……”阮易叫住想飞奔出去的张跃，“每个山一定要有将士巡山，虽然没了土匪，但还有猛兽。百姓结伴上山不怕，就怕有胆子大的单独上山，恐怕会伤了性命。”
“晓得晓得，我这里人口不多，大将军还要征兵呢，我可不愿再有伤亡。”
说罢，张跃兴奋离去，阮易却吃不下饭，大将军为何要征兵？
唐溯洗了澡出来，挑了几个果子给阮易，“方才张将军走时，叮嘱我留住你，说是晚上买酒喝，要好好谢谢你。”
阮易很喜欢这里，同意再住几日，可刚应下，张止付就派人来传话，要阮易立刻回营。
“肯定又想折腾你。”唐溯不愿让阮易走，阮易却不想违抗张止付的意思。
两人在北地，不得不低头。
唐溯借了辆驴架子车，用树枝搭上框架，蒙上毡布，做了个略显粗糙的驴车。
“鲜果、茶水、羊皮垫子……对，还有书……”
阮易见唐溯大包小包往车里塞，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他上了车，唐溯给他盖好被子，“我走大路，不会颠簸，你睡一觉咱们就到了。”
他闭上眼休息，过了会，实在睡不着，起来吃了几口果子，还是睡不着，又喝茶，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看书。
驴车很稳，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在晃啊晃，晃得他心烦意乱，竟然连书都看不进去。
天快黑才到了营地，还没进去，唐溯就吸了吸鼻子，“好大的酒气。”
阮易掀开帘子，营地喧嚣的动静，他都听见了。
胡大在门口等着他们，“阮易，快些，大家都在等你。”
“今天要庆贺什么喜事？”阮易问。
校场上，大家席地而坐，烤肉吃酒，张止付坐在高台上，众武官分列两侧，桌上接摆着美酒佳肴。
阮易想起张跃营地寒酸的野菜汤，看了眼唐溯，后者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忙着给他绑披风。
奇怪，唐溯明明很细心，怎么对很多事都大大咧咧，毫不在意。
“阮易，坐到我旁边。”张止付远远瞧见他，招手叫他过去。
主位一侧靠后的位置，还放了张桌子，阮易有些犹豫。
“今天是你生辰，不分官职大小，以你为尊。”董息起身，推阮易过去坐下，又让人在自己旁边添了张桌子给唐溯。
阮易坐下后才发现，张跃竟然也在。
“我一路快马，早到了。”张跃笑着吃酒。
方才问胡大，没得到答案，阮易又侧头问张止付，“今天是有什么喜事？”
总不会是为了给他过生辰。
张止付道：“上次抢了东吴的寿礼，还没大贺呢。”
这事只有一百余人知晓，即便高兴，也不能全军大贺。
肯定还有别的事。
但张止付不说，阮易有不好再追问。
酒过三巡，张止付突然叫人捧上来一个盒子，对阮易说：“你如今孤身在北地，到了及冠的年纪，就由我做你的长辈，为你戴冠。”
阮易愣了下，“我身份卑微，不敢劳动大将军。”
他有舅舅！轮不着张止付！
“无妨，我不怕辛苦。”张止付锐利的眉眼带着兴奋，指指桌前空地，“跪下吧。”
阮易倒吸一口气，忍着怒，走过去双膝跪地。
张止付站起身，走到他前面，拆掉他束发的布条，接过梳子，为他梳理长发。
阮易疼的直抽气。
唐溯道：“再梳下去，头发掉光了，头也要没了！要不让我来？”
“有你什么事！”董息摁住他。
张止付被唐溯这么一吼，登时有些手足无措，不就是用的力气大些，他这小王八蛋儿子太娇气了。
嗯，他尽量努力放轻力道。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及冠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