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 玄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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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宿龙涧，一道黑影自院墙落下，女子伸了伸懒腰，细细打量周围，确认没有人影后，正要离去，却听身后响起淡淡的说话声：“怎么大晚上的四处乱晃？”
“呃……”
女子回过头，黑暗中只剩院墙外泉水潺潺的声响，她眼神颇有些躲闪，磕磕绊绊地回答：“你怎么还没睡，虚漓？”
“你在我院子里飞檐走壁的，我怎么睡得着？出什么事了？”
女子连忙摇头，“没什么，你接着睡吧。”
“最好没什么——小主人回来了吧？”
“回来了。”女子讪讪回答。
“那就好，小主人一向懂事，却在此事上拿不准分寸，明日我须得好生训诫他才是。”
女子无奈道：“……虚漓，我倒是觉得，你有必要管那么严格吗？小主人也还是孩子，自然贪玩，想出去找同龄的玩伴玩耍，也是相当正常的一件事嘛。”
“不可。”男子的声音幽茫而凝重，“我前两日卜筮，通天星盘逆势而转，宿龙涧将有一场外患引起的灾祸，恰逢二位主人不在，你我应当恪守本分，护佑小主人安康。”
“竟有此事，你可有告知牧姐姐？”
“如今尚且觅不到他二人的踪迹，亦不知他们是否在凡间，小主人的安危，暂时只能由我们护佑了。”
女子垂下目光，右手紧紧握住，而后肃然点头，“好，我定会遵照主人的命令，护佑好小主人的。”
*
洛绫靠在软榻上，正睡得香甜，绰绰的光影打落在她的眼睑之上，她颤了颤睫毛。
“咚咚咚！”外面忽的响起敲门声，她嘟囔了两声，翻了个身子，还要继续睡觉。
她迷迷瞪瞪没反应过来，就模糊地瞧见面前掠过一道小身影，门立时打开了。
“阿照，你怎么过来了？”
牧沉书惊讶的声音让洛绫立时清醒了过来，她撑着手便挺起了身。
昨夜她本不打算睡，不过好花好月好夜景，加之做惯了剑灵，本性惫懒，便一个没留神睡过去了。
她坐起身后，才感到手中空落落的，原本那软乎乎的一团绒毛，去哪儿了？
丑丑呢？她那么大一只兔子呢？
“丑丑不见了。”她连忙下了软榻，来到牧沉书身畔，“它跑你那儿睡觉了？”
牧沉书听此摇头，“我醒来后没看到它的身影。”
“这可如何是好，它还受着伤呢，不会是被你们这儿养的豺狼虎豹给吃了吧？”洛绫说罢越发不安，“完了，它长得那般肥美，被捉去吃了也正常。”
“姑娘，宿龙涧可没有豺狼虎豹。”
门外响起的声音，令洛绫浑身一抖，她在哪儿听过这声音，且并非是美妙的回忆，她惯来不是个喜好记别人声音腔调的人，可这声音，分明在不久之前，她便听过——
来自一个女子的声音，略带沙哑，那时她听她的声音是冰冷空然的，且下一刻她便将她打出了丑丑的身体。
而此时，女子的声音却显得慵懒魅惑，毫无攻击性。
是那团黑烟！
追杀她的那团黑烟……洛绫沉着脸色，看向门外立着的女子。
她身着黑白两色的裙袍，盘着高高的发髻，髻后斜插三根黑色鸦羽，手持一把剑，那剑洛绫也瞧得熟悉，龙头攀附剑鞘的黑龙剑玄照。
“你，是玄照？”
“你认识我？”女子露出困惑的神情，“可我怎么没见过你，姑娘。”
玄照便是攻击过她的黑烟，她没有死，她一直留在宿龙涧……可牧沉书为何在那之前跟她说，她已经湮灭了？
难不成他在说谎？不，他没必要跟她说谎。
或许他也不知道她还活着，一直在宿龙涧存活着，变成了那团可怖的黑烟。
洛绫在发怔，牧沉书却替她解围：“我告诉过她你是谁。”
“哦，原来如此。”玄照点点头，瞧了瞧洛绫，又瞧了瞧牧沉书，“小主人，你往常出去玩，带回来些蟋蟀、蝉壳、猫儿狗儿什么的也就罢了，怎么这回还带个人回来了？”
牧沉书一时语塞，“不是，我……”
“我是小不点的朋友，小绫儿。”洛绫回神过来，拍着牧沉书的肩膀，朝她笑了笑。
牧沉书抬起头，玄照听此怔了怔，瞧着很是惊奇，“朋友？”
没等牧沉书组织言语，玄照便急匆匆地对他道：“先不管这些旁的了，小主人，虚漓托应福来找您过去了。”
“找我过去做什么？小绫儿被他发现了吗？”牧沉书脸色一变。
玄照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那家伙也不至于能强到囊括整个宿龙涧的异动吧？反正是让您过去，您拾掇拾掇，等应福过来便跟着他去吧。”
她话音落罢，竹林中已是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矮胖身影。
牧沉书看向身畔的白衣少女，洛绫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生去挨训吧，我得去找丑丑躲哪儿了。”
“……”
男孩满脸无奈，洛绫早早藏起了身。
那名叫“应福”的矮胖童子来到房门前，俯身道：“小主人，虚漓先生有请——”
牧沉书也只得跟着他去找那位传说中的“虚漓先生”了。
洛绫感到很是奇妙，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未来的牧沉书当了仙长，是训诫弟子的那位先生，这样的他，原来幼时也只是个被先生训诫的小不点儿。
目送着牧沉书离去，洛绫猛然发现，那提剑的女子还盯着她呢。
“嗯……玄照姑娘，您盯着我作甚？”
洛绫颇有些汗颜，毕竟先前被她打了一顿，她还留有阴影呢。
“你是不是丢了什么物件？”玄照忽然问她。
洛绫老实地点点头，“不过不是物件，是一只兔子。”
“跟我来吧。”玄照走在了前方，洛绫不解，“去干嘛？”
“宿龙涧我熟悉，我陪你去找你的兔子。”
她背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洛绫听此愣了愣，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
倒是想不到，那冷飕飕的黑烟，原本的模样，竟是这样一位高挑漂亮的剑灵。
洛绫跟着玄照四处搜寻着丑丑，原本洛绫是有些忐忑的，她心里那片阴影的面积还并未缩减，相处了会儿后，她却发现，玄照其实相当平易近人。
“小绫儿，你不像是孤魂野鬼，怎会以这样奇怪的形态出现在凡间？”玄照狐疑地问道。
“您听过元念吗？玄照姑娘。”
玄照微微点头，“有所耳闻，不过只在书上瞧过，听闻只是修仙界一些学究的设想，从未有人做到分离元念，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其实是元念吧？”
看来一千年前的修仙界，与她所处时代的修仙界，还是有一定的科技水平差异的。
在过去，元念这东西，甚至还只是一些理论派整合出的“概念”。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是元念，我与我的躯壳及灵魂分离了，作用是为她带回一些体验和记忆。”
她说着，似乎是从玄照眼中看到惊异之色，还颇有些得意。
“那你可得小心，若是被牧姐姐知道了你的存在，还不得把你剖肠破肚，研究个十万八遍的？”
洛绫僵住，“牧姐姐？”
“小主人的娘亲，也是我主人的妻子。”
洛绫脸色苍白，“伯母她还有这癖好呢？”
“牧姐姐过去在门派里专攻一些稀奇古怪的医术，因此颇爱钻研奇诡门道。”
“门派？伯母是仙门中人？”
玄照点头，“是仙门的，好像是个什么风的门派。”
“肃风门？”
“对，肃风门，你倒是知道得不少。”玄照更是惊讶。
牧沉书的母亲来自肃风门，难怪他后来也去肃风门修炼了，原是还有这层渊源在这儿。
她心中算是了然，方拨了一片草丛，还是没找到丑丑的身影。
这兔子消失得忒蹊跷，万一丢了她实在不好跟高岳交代，说起来，它本是她抓来做寄生的躯壳的，结果误打误撞元念离体了。
不过，她一条元念在外面晃悠了好半天了，竟也没什么异常，这种情况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别说牧沉书他妈要研究她，她自己都想研究研究自己了。
洛绫无功而返，站起身，拍了拍浑身的草芥，“话说，小不点的爹爹也是仙门中人吗？”
“这个……”玄照眨眨眼，“不是。”
“不是？那是很厉害的散修了？”
“也不是。”玄照笑了笑，显然是不太打算告知她的样子了。
洛绫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她看着不远处笑意浅浅的女子，她站在那儿，发上三根黑色鸦羽轻颤，衣袍风中曳曳，充满生趣地站着。
洛绫脑内却蓦然回忆起那团冰冷到有些窒息的黑烟。
玄照，她怎么会变成那样？是被魔邪侵体了吗？
她那时没有感知她身上的魔气，不过也可能是化身兔子的她灵气变弱了许多。
“玄照姑娘，你会有一天抛下小不点不管吗？”她来到她身前，不由问了她一句。
玄照虽是莫名，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会抛下小主人不管的。”
“是么……”洛绫抬起双眸，“我再冒昧问一句，在您眼里最重要的人是谁？”
玄照无奈一笑，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毫无迟疑，“作为剑灵，我最看重的只有我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七 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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