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剑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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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匆匆忙忙赶到书山，来到烟锦林前蜿蜒的雅致小筑。
“高师兄，在旁边的八角亭！”
他听从苏烟的提醒，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小筑旁的一座石亭。
“你来了？”
高岳听到耳边传来的清泠声音，心头一紧，连忙上前，连看都不敢看面前之人一眼，便俯下身，要跪下去。
“师叔，弟子知错了……”
“这是那日晨课的影符。”
却见一只纤长的手朝他递来一块符牌，高岳愣了愣。
“愣着做什么？”
他连忙接下符牌，抬起头，却见绿衣少年坐在亭中石桌旁，正风轻云淡地啜茶。
“那日我找你问玉佩的下落，耽误了你的晨课，故此到当日主课的晚颜真君那里求取了一枚影符，缺漏的课程你可通过影符观看。”
就这？
高岳眨眨眼，定睛一看，少年腰间佩的正是那枚先前丢失的羊脂玉佩，他问道：“师叔，玉佩您找到了？”
“玉佩我找到了。”牧沉书点头，“就在幽泉剑冢之内。”
高岳缓缓松了口气，又面露歉意道：“师叔，都怪弟子没看好自己的灵兽，您放心，等我回去后，一定罚丑丑三个月不准吃胡萝卜！”
“噗嗤。”一旁传来懒懒的腔调，“你这可是虐待动物。”
这声音听着竟有几分耳熟，他疑惑地看去，只见月海师叔身侧，坐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衣少女，手中拿着两块栗子酥，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
“这位是……”
“她是我新收的剑灵。”牧沉书放下手中茶杯，看了眼满嘴点心的白衣少女。
高岳眯起眼，纳闷道：“剑灵？我怎么觉得，声音好生耳熟……”
洛绫猛地咳嗽了几声，嘴里的栗子酥差点没喷出来，幸好牧沉书不动声色地推了杯茶到她面前。
她捧起茶，灌了一口，疏通了堵塞的食管，却没疏通紧张的心情，这家伙竟然还认得出她，都二十年了，不至于吧……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朝高岳笑道：“可能是我声音太大众化了吧？哈哈。”
“也对。”高岳点头，“我天天待在肃风门哪里会认识外头的剑灵？”
牧沉书眯缝起眼，看着满头大汗的洛绫，似乎心谙了什么，却只是继续拿起瓷杯，看向高岳道：“不过她说的不错，你回去后莫要欠待丑丑，它只是个灵兽，又不聪颖，说要罚不吃胡萝卜，那也得该是你不吃胡萝卜——”
高岳愣了愣，“那弟子……以后不吃胡萝卜了？”
“……我自然不是让你不吃胡萝卜，你回去后，便辟谷三个月吧，往后多留意自个的灵兽。”
高岳颇为意外，辟谷三个月，称不上是多么严厉的惩罚，对他这个境界的修士来说，除了偶尔嘴馋外，进食已经没那么必要了。
“谢师叔宽恕之恩。”高岳抱拳道谢后，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双眸，“那个，还有，师叔，我师父那儿……”
牧沉书颔首道：“此事不会告知你师父的，回去好好上晨课吧。”
高岳大喜，连声道谢，而后踩上飞剑喜气洋洋地返回书山。
洛绫望着高岳离去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没心没肺地吃点心。
“我不在的这些年，烟锦林可有什么事发生？”
牧沉书看向亭中站着的一男一女，二人瞧着面容稚嫩，洛绫倒是在剑冢中隐约见过，却不知姓名。
黄衣少女率先回道：“没什么事儿，师父，就是我和师兄参加了场仙门大比……”
“我知道，二十年前那场仙门大比。”牧沉书点头，“想来你们都绕到幽泉去了，应当也没拿到什么名次。”
黄衣少女不好意思地干笑着。
少女身畔的俊俏少年拍着胸膛道：“不过师父，我和师妹也不是什么也没干，您看，您不在的时候我俩可将烟锦林拾掇得干净整洁，浇花施肥，除草杀虫，可勤劳了——”
“境界是半点没长，嘴巴却越发活络了。”牧沉书放下瓷杯，鸦青色的衣袖落在石桌上，他一手撑着额角，“裘锦，我给你的凝秋十二式练得如何了？”
“回禀师父，练到第十式了。”裘锦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练给我瞧瞧。”
牧沉书话音落下，名叫裘锦的少年立刻拔剑出鞘，当场操练起来，少年身姿如鹤，一张一合间，剑锋挥舞如雨点，甚是优雅。
洛绫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拍手叫好：“漂亮！”
牧沉书乜了她一眼，淡淡对裘锦道：“光顾着好看了，软绵绵的，多用点力气，少调动灵气，回去继续练习。”
“好。”裘锦吃了瘪，收起剑，退到了后方。
裘锦吃完瘪，扭头还不忘拉师妹下水：“那啥，师父，您临走前不还交代苏烟师妹练习心法嘛，是不是她也得演示演示……”
黄衣少女浑身一悚，劳什子的心法，她连一半都没练出个名堂呢。
“罢了，心法今日是没空看了，待会儿我还得去梅谷拜谒你们师公。”
牧沉书此话一出，苏烟乐得嘴角止不住上扬，偷摸着踩了裘锦鞋尖儿一脚，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她朝牧沉书俯身道：“那师父，我和师兄就先退下了？”
“慢着。”牧沉书长袖一抬，二人手中便各自出现了一个木盒。
他抬眸道：“都打开看看吧。”
二人忐忑地打开木盒，双眼纷纷放出光芒，“师父这……”
“我从蓬莱回来时，顺道在药翁那里换了两枚丹药，可调顺紫府，你们拿着用吧。”
二人难掩欣喜，苏烟合上木盒，感动地抹了抹眼角：“师父，徒儿回去定然好好练习您教的心法。”
“徒儿也会勤加练习凝秋十二式的。”裘锦更是泪流满脸地发誓。
“两颗丹药就把你们弄得感激涕零……”牧沉书无奈，“赶紧去上晨课吧。”
“好的师父！”
二人将木盒放入乾坤袋，道过别后，立刻上了飞剑，离开了烟锦林。
洛绫咽下口中的点心，嘿嘿笑道：“我原以为剑仙大人是个不近人情的师长，如今看来，倒是蛮温柔的嘛，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自己徒弟说，出去旅游还知道带伴手礼呢！”
“温柔？不过是随手拿的丹药，更何况，修行在个人，我整日既打又骂，他们也不见得能有长进。”
牧沉书不以为然。
洛绫笑着点头，却知他也就是逞口舌之能，不过，牧沉书越是这般真朴，想要他黑化就越是艰难。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他刚刚说，要去梅谷拜访裘锦和苏烟的师公，那也就是他的师父了？
关于牧沉书的师父，洛绫记忆深刻。
鼎鼎大名的梅谷剑宗沈嶷，曾一剑横断万里妖山，以通天灵气造出幽幽妖海，隔绝人妖之界，震慑妖族千年，是不少凡人眼中的旷世大英雄，亦是修士们心目中的传奇人物。
不过洛绫对他印象深刻却并非是因为他的名气，而是他在书中的一些作为。
牧沉书被污蔑为魔源之身时，这个抚养他长大的师父，却并未出面为他说过一句话，这件事甚至令女主沈兰因都有些奇怪。
洛绫也奇怪，可书中并未写明原因，她只能动用暗黑的小九九猜测，这位赫赫威名的剑宗，应当也有自己复杂的前尘往事，他与牧沉书的师徒之情，或许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纯粹。
“剑仙大人您要去梅谷？那我也得跟着去吧？”
洛绫打算跟着他亲自见见沈嶷再说。
“师父不喜见外人，梅谷就在万衡峰附近，不算远，你留在此处便好。”
“可……”
牧沉书放下茶杯，“你闲得无聊？”
“……这不是想着跟着您，给您打打下手嘛。”洛绫殷勤回道，“我在剑山又没什么事做，沈姑娘回琴山找自己师父了，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呢。”
牧沉书颔首，“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也有些考量。”
“是吗？”
洛绫双眼放光，牧沉书起身，对她抬抬手，“走吧，回竹屋去。”
“竹屋？”
“我的居处。”
*
牧沉书的居处是剑山之顶的一处竹屋，竹屋在一片浅浅的池水边上，那池水中插放着无数柄破败的剑骸，这池子瞧着不该出现在福地，倒像是该出现在剑冢里的。
洛绫的目光在池边多停留了片刻。
“那是剑池，传说上万年前，肃风门开宗立派的一位师祖，不知为何堕魔了，就在这剑山上，当时的掌门举全宗门之力将其剿灭，那场大战已过去了万年，这里也只余下一片清浅的池子，和数把古剑残骸……”
这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牧沉书在说话，但声线又要尖细一些，听着像孩童的腔调。
她猛地回头，牧沉书已经进了竹屋，前面没人，空荡荡的。
闹鬼了？
“我叫小月儿。”
洛绫听到声音自底下传来，她这才缓缓低头，就瞅见地面上站着一个穿着小小绿袍，束着小小发冠，脸颊软软小小的——牧沉书？
她惊讶地指着那东西喊道：“迷你版剑仙大人！”
“我不是……”
她一把将那小东西从地上拎起，欢乐地揉搓着那肥嫩的脸蛋，“太，太可爱了吧！”
“喂，住手，唔……救命……月海大人，救命……”
似乎是听到小东西求救的声音，牧沉书款款地从竹屋中走出，看着那抱着缩小版的自己，一个劲挼来挼去的白衣少女，不由摇头。
“好了。”
洛绫得了命令，这才不得不停手，她放下奄奄一息的“小牧沉书”，真正的那个牧沉书朝她走来，他刚走过来，小东西便满眼泪水地扯住了他的袍角。
“剑仙大人，您怎么没跟我说，您连孩子都有了——”洛绫哼哼着，“没想到外表看着这么无欲无求，清冷绝尘，背地里什么都来。”
“它是我的灵兽，小月儿，我告诉过你的。”牧沉书唇角抽动了两下。
洛绫听此一怔，很快明白了过来，指着小东西道：“就是那种能变形的灵兽？”
“没错，他诞生为无面兽一族，可以变成任何所见之人的形容。”
“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
“因为小月儿成长得有些慢，变形只能维持在这般大小。”
那这天赋也忒鸡肋了……洛绫掩住嘴，没忍住嗤的笑出来。
小月儿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
牧沉书转过身，回头瞧了她一眼：“你先别管小月儿了，赶紧进来吧，我得跟你说说入门的事宜。”
“入门？入什么门？”
洛绫愣了愣。
“入宗门。”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洛绫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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