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最珍重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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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剑冢从没接触过正式的修炼体系，空有沛然的灵气，却发挥不出来，自然要学点术法更好地发挥实力。”
牧沉书站在书柜前，认真地挑选着紫檀木柜中的书册。
“可我是剑灵，能学人族的术法吗？”
“你是魔邪都能学。”牧沉书从书柜上取下一本书扔给洛绫，“你以为术法这种东西是人族独属的吗？”
“那其他人不会说吗？说我一个剑灵去上课学术法成何体统？”
牧沉书颔首道：“是不大成体统。”
“那就是了。”
“不过只要我开口，什么样的体统都成得了。”
“……”
大部分时间的牧沉书是与世无争的，但有时候的他又会太过说一不二。
牧沉书挑了好几本书册，什么《修真论》、《筑基十术》、《月海集》……
洛绫指着那本《月海集》问道：“这名字……”
“我编撰的书，现今也是肃风门筑基境、结丹境之弟子修炼的选本之一。”
没想到他还会写书呢……洛绫略微翻看几页，便被那些神神鬼鬼的字眼弄得云里雾里了。
“什么灵骨……什么金丹……什么紫府……”
她晕头转向。
“你识字？”牧沉书择书的手一凝，他转头看了眼身畔的白衣少女。
洛绫顿了顿，对，她是个剑灵，出生于蛮荒的剑冢，不应当会识字，不过这个世界的字基本就是前世所谓的古文，汉字又是象形的，她认个五六成不成问题。
她呵呵一笑：“剑冢里有几本古籍，跟着其他剑灵认过一些。”
如今也只能这样敷衍他了。
“认得字倒也好。”牧沉书也没追问，“本还想着让你从认字开始学起，现在看来，你过几日就可以直接去书山修炼了。”
“直接去？”
洛绫一惊，她抱紧怀里的书，“不是，剑仙大人，我还啥都不会呢，再说了……”
再说了，她去上课学习了，谁来蛊惑他？
“别这么惊慌，届时会让你跟着新人一起修炼，若是你这几日把我给你的书都背下了，就基本没什么压力了。”
“什么？背下？”洛绫看着手里分量不轻的三本书，“您是说把这三本书全背下？”
“怎么？”
洛绫无语，牧沉书，我虽然不是个人，但是你真的狗。
“剑仙大人，小女子实在没有一目十行的能力啊。”洛绫头皮发麻，“能看完这三本都不错了。”
牧沉书愣了愣，“差点忘了，你也并非什么天资聪颖。”
洛绫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为了防止牧沉书布下太多任务，只能自认愚笨。
“这三本书你能看多少便看多少。”牧沉书竟然颇有耐心，“至于化用暂且不急，待到上课时，主课先生会细细讲解的。”
洛绫只得点头。
牧沉书的目光从书柜上落下，日光透过青竹窗牖洒落在白衣少女有气无力的面庞上，他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你去书山上课吗？”
洛绫懒懒道：“自然是为了让我成为能配得上您的优秀剑灵。”
“我已经足够强大了，不需要什么剑灵来锦上添花。”他无奈一笑，“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强大到无须谁来锦上添花。”
他说罢，玄照自木桌飞出竹屋，他掠过洛绫身侧，“我去梅谷了。”
“好……”
洛绫一定，等到回神过来，转过头看向屋外时，牧沉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青空中。
*
牧沉书走后，洛绫一个人待在剑池边的竹屋，说是竹屋，其实牧沉书这个竹屋还挺奢华的，有厅堂、回廊、五六间卧房、还有个偌大的庭院。
庭院内有一条曲折的石子小径，两侧栽种着扶疏的花草，他几十年没回来，院中的花草竟没有分毫凌乱。
这么大个院子，适合养群鸡，或是养条狗。
洛绫席地而坐，在花草之间看起了牧沉书给的书，不管怎样，他说的倒也不错，学一点术法傍身，对她完成任务肯定是有好处的。
然而刚看了两行字，她便内心波涛汹涌了，这晦涩艰难的文字，她看着看着，越发怀疑自己到底是认字还是不认字了……
她没坚持一会儿就抬起头，忽然看到一棵歪脖子梨树下，藏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洛绫笑了笑，朝树下之人招手：“小月儿，你躲那儿做什么？过来。”
“我不过去，我若是过去了，你又要把我当成月海大人揉来捏去了……”
他小声嘀咕着。
洛绫摸着下巴，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里面放着从八角亭带回来的一块栗子酥。
她拿起栗子酥朝他挥手：“快看看，我这儿有好吃的，你过来我就给你吃哦！”
“你，你以为我是大鲤鱼，这么容易上钩么？”
小月儿涨红了脸。
半炷香的时间后，洛绫的双腿上，便坐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了。
小娃娃大口吃着栗子酥，任由少女的魔爪蹂/躏着他的头发和脸蛋。
“这种欺凌剑仙大人的感觉，太上头了……”
洛绫美滋滋地把玩着手中的小牧沉书，不过她也没忘了正事，小月儿是牧沉书的灵兽，常伴他身侧，应当知道不少关于牧沉书的事情。
“小家伙，你说，有什么法子能教一个人心灰意冷，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呢？”
小月儿吭哧吭哧地吃着栗子酥，随口回道：“唔，要让一个人心灰意冷还不简单？”
“你说的倒容易。”
“把他最珍爱，最看重的一切都毁掉不就好了？”
洛绫一怔，的确，毁掉他最看重最珍爱的一切就好了。
她捏了捏小月儿的脸蛋，笑问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哦，只是打个比方，你知道剑仙大人最珍重之物是什么吗？”
小月儿吞下口中的栗子酥，沉思许久，抬起脑袋：“没有。”
“没有？这怎么可能？”
“有我也不知道，月海大人从不因任何事情动容。”
小月儿舔了舔嘴角的糕点屑。
洛绫撇过头，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这小东西没有上帝视角自然是不知，牧沉书可是能为沈兰因而死，这说明，他最珍重的，是与沈兰因之间的感情。
书中沈兰因逃婚都没让他黑化，那么只能说明这火力还不够，还得她亲自来煽风煽风，点火点火。
要知道，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刻，不是坠入地狱，而是从天堂坠入地狱。
泡影越是美好，被真相刺穿的那一刻，就越是虚妄与痛苦。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铤而走险了。
洛绫打定主意，既然她已经让牧沉书救下沈兰因，沈兰因也对他有些许好感了，那何不顺水推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当然，这只是前菜，她同时需要竭力维持女主与男主的感情线无大致变动，保证女主最后依然会选择男主。
届时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以适时地制造一些不明不白的误会，让牧沉书认为自己遭到了女主的背叛和欺骗，以为往昔的暧昧深情都付之东流，这种泡影破灭的冲击力想必十分带感……
洛绫连连点头，却又一顿，不过，这也是一招险棋。
万一……沈兰因真喜欢上牧沉书咋整？
原本的沈兰因其实和牧沉书没什么明显的感情线，要是她真喜欢上牧沉书，故事就将从正统仙侠文变成救赎改命文了……
可不走这招险棋，她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很好的法子令牧沉书黑化。
这一步惊险万分，只是行到悬崖关头，却又不得不落子一试。
洛绫抬头看着朗朗的晴空，为了这阳光这花香，为了不被扔到深海两千米做灯笼鱼，就这么干！
她斗志满满地低头，继续拿起书看，刚看了两眼，又睡意沉沉了。
“罢了，换本看吧。”
她拿起另一本，也就是牧沉书编撰的那本《月海集》。
果然开头一如既往的枯燥，之乎者也，阴阳大道什么的……
不过，她看着看着，竟有些看进去了，这本书面上虽瞧着很正经，用的那些文言体对她来说理解起来也很费劲，可她就是看进去了，甚至还觉得遣词造句十分有趣。
她起先还以为《月海集》就像前两本一样，都是由始至终的长篇大论，实际上每篇都会列举一个修行小故事，以这个故事为起点，开始剖析一些本该乏味无趣的理论知识……
剑仙大人的思想，倒还蛮超前的。
洛绫有点理解为什么他的书能成为官方选本了。
她看着看着，不觉日落西沉，天边泛起大片暖意融融的玫红色。
她甚至也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手里的书已经一口气看了大半了，她仰在繁茂的花草之间，脸上耷拉着本《月海集》。
随着日落的到来，原本有些燥热的晚春之风逐渐夹杂着丝丝的凉意，一只褐色的蜻蜓落在她的眉间。
小月儿则吃饱喝足，蜷缩着身子，躺在她的怀中。
云辇化烟，青衣少年踏入庭院的石子小径，晚风吹拂着他如墨的长发，他慢步前行，却发现竹屋寂静无声，心中略有些奇怪。
那个聒噪的小剑灵呢？
他低头，花丛摇曳，梨树斜缀着一片苍翠的树叶，将少女护在清凉的树荫之下，夕阳仍是染红了她的鬓发与眼睑，像铺上了层通透的胭脂。
牧沉书不知为何，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她面前。
软乎乎的灵兽就躺在她怀里，也沉沉地睡着觉。
蜻蜓惊飞，他俯身，双臂轻勾，尽量不触到她的脸颊与颈子，将她打横抱起，少女的发丝却缠上了他的指间，细软、冰凉，带着她独有的香气。
“剑仙大人……”
“你，没睡着？”
她扭了扭身子，瞧着睡得不是很安稳，手中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剑仙大人最珍重的……最珍重的是什么……”
他低眸，睫翼微微颤动，眸光久久凝视着她的面庞，却始终缄口未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最珍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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