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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失乐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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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也是曾听自己乐理课的学生讨论过的，一家主题独具特色的酒店。
大堂有高大的紫色墙面和沿墙栽种的绿色植物，热带植物大小错落，枝叶茂密。象牙白色的桌椅陈列，壁饰摆设都是英国哥特时期的样式，但墙上的壁纸却绘着大方的怪异花纹，令人忍不住睁大眼睛观赏。复古和怪诞在这家酒店的每个角落奇异的融合，和谐有趣。
两个人领了门卡，上电梯去找房间。走廊黑白格地砖地面的中间，铺着焦黄色的地毯。墙壁刷着鲜艳的有些水泥质感的蓝色油彩，明丽又怪诞的色调上，又挂满大小不一的老橡木木框油画。
“为什么要摆这么多雕塑？原来河老师喜欢这样的风格吗....”在出了电梯间的转角，不小心被撒旦的铜塑像吓到，躲避时又险些撞倒右边塑像后，牟泰江抱着塑像忍不住吐槽。
“这是我为你选的酒店，这里的风格符合你的身份。”河立撇撇嘴，在前面走。
“我的什么身份？演员？”
“恶魔。”
“......”
“没看出来哪里符合我的身份。”
恶魔小声咕哝。
“这家店的主题是《失乐园》，只是时间线设定在亚当和夏娃还没有被逐出伊甸园，他们食了禁果，却可以永远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
“难怪来这里的客人不多。”
“你注意到刚刚进门的那个天使像了吗？你好像抱了他一下。“
我抱他...“怎么了？”
“那个塑像应该也是撒旦，是还没有变成坠天使之前的样子——天使长路西法。他还是晨星之子，所以一只手捧着星星，身上佩戴着宝石。他还没有和上帝战斗被打下地狱。”
“真实的路西法可不是你们人类想象的这个模样。”恶魔回答。
没有等河立再询问，二人被服务生领到房间打开了门。是两段的套间，风格也十分漂亮，墙纸是粉色的，茂密的绿植依然摆在每个角落。
河立付了小费，将行李箱推到墙边，衣服丢在沙发上。阳光有些晃眼，将玫粉色的窗帘拉上一些，白色书桌上的白色加湿器打开。
“可是我刚刚看到撒旦的铜像了。”恶魔回忆说，一个带着黑翅膀、山羊角、红皮肤的面目狰狞的肌肉裸男。那显然是个铜像，不是那家伙的真身。
“那是他看到的能预料到的未来的自己。所以他选择了永远的留在这里。”河立将自己展开铺在床上，床垫松软厚实，简直像刚烤焙出炉的面包。枕头和床品也很柔软舒服。
“这不合理，他是怎么看到的？”床很大，恶魔老实的坐到河立旁边。
“这个简介上就没有写了。”
河立伸出四根手指，将恶魔的碳色领带拉松，将他拉向自己，将他领带下的纽扣解开，让他整个人伏在自己面前。
“我们不去吃饭吗？”
恶魔也不是表示拒绝，只是有点意外。
“你饿了吗？”
“也...可以不饿。”他饿了，不过，反正他总是很饿，没关系。
在这之前，放在角落桌柜上的古典唱片机被他悄悄拨动了唱针，一首西班牙风格的曲子就在唱片的凹槽里流了出来。
恶魔不能看出河立是心情好真心想同自己做这件事，还是单纯想发泄积攒很久的痛苦，因为他的手指极其温柔但面无表情，他亲吻他胸膛的唇很专心，却在喘息结束后依然在哭泣。
但是这首歌恶魔意外的喜欢，所以没有下床去找自己的鞋子走到桌柜那边让转盘停下来。
......
清晨的酒店落地窗前，厚实的胭粉色粗布窗帘和镂空棉麻窗帘被人一起拉开，穿着雪白睡衣的半长卷发男人站在没有被晨光打扰的房间里，眯着眼睛向外瞧。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度假酒店果然与平日的商务酒店不同，后院不是一片草坪被修剪规整的庭院，而是环绕着酒店白色塔楼的碧蓝泳池。水很蓝，两旁白色的瓷壁反射着白光，映照着瓷砖的水面折射着沁人心脾的浅蓝色，几株嫩绿的植物将一些树叶洒在池子里。时间尚早，还没有客人在这里出现。
竟然走出露台就是泳池，河立毫不犹豫的拉开门。
“喂，恶魔会游泳吗？”
拉开的窗帘引起了床上依然被困意包裹的人不悦。
牟泰江眯着没睡醒的眼睛，命令道，“关上，把窗帘拉上。”
“你不梦游吧？如果梦游可能会将人淹死。不知道这家酒店开了多久，有没有淹死过人。”河立用怪调的语气说着就走了出去，脚趾踩进池水里，走下台阶，水漫过小腿、大腿、腰部。白色珊瑚绒睡衣飘在水面上，又逐渐吸饱水下沉。
如果是以前，牟泰江肯定会照睡不误。但现在似乎是沾染了人类的习气，河立没理睬他的要求，还消失不见了。半天也没有回来打扰他，牟泰江反而睡不着了。他也穿上另一套灰色睡衣走出来。用手遮着刺眼的晨光，然后低头一看险些掉进泳池了。
连忙退回来。
好蓝的水。
两旁白色的瓷壁反射着白光，映照着瓷砖的水面折射着沁人心脾的浅蓝色，几株嫩绿的植物将一些树叶洒在池子里。河立在哪？
河立在水里，他像一条白色的美人鱼，灵活的在远处的水里潜伏着。
看起来水性不错，浮上水面时似乎是看到了恶魔，便又蜿蜒的游回来。
“恶魔会游泳吗？”他在面前再次浮出水面。
“人间没有恶魔不会的事情。”
“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河立道。
恶魔往前走了两步。
河立抓住恶魔的脚腕用力一扯，“哗——”的巨大声响，牟泰江被他拽入水中。河立连忙逃跑，趁着恶魔扑腾的时间游向远处，不过池子不深，牟泰江很快站了起来。甩甩脸上的水像只大猫那样，之后一个猛子扎下去，几个狗刨式就游到了河立身边。
两个人在水里打闹起来。河立用一只手往恶魔脸上泼水。牟泰江进行反击。河立用两只手往恶魔脸上泼水，牟泰江用两只手进行反击。
河立使出全力，牟泰江也使出全力.....
河立加上两只脚。牟泰江打开了一对翅膀.....
“停——！！”河立怒吼的声音竟然从远处传来。
恶魔将高频扇动的翅膀停下来，将男人一颗不服输的心停下来，看到河立匍匐在远处的岸上，以一个狼狈的姿势。
那头原本漂亮的头发像湿墩布搭在他头上，只见他把刘海从眼前拨开，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流淌。白色睡袍搭在身后绿植上，只有腰部还勉强盖在他身上，里面湿漉漉的是画着紫红色夕阳的海滩大裤衩。恶魔分析了一下，可能是自己翅膀掀起的大浪将他掀飞，拍在了池岸上。
因为，半池子的水也已经空了....
恶魔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河立赶忙抬头看看，“这种地方应该没有监控吧。”
还好也依旧没有其他客人出现。
“快收起来！”河立赶忙从岸上跳下来，催促着恶魔收起翅膀。正常的戏水当然是被允许的，但是戏出去半池水就是怪物了。趟过半个干涸的泳池，回来扯着恶魔的手臂走到岸上。回到房间迅速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就逃离了这个“失乐园”。
两个人乘班车到了闹市，河立才平复了一些心情，不再生牟泰江的气。走了不久，来到一家叫红帽子船长的餐馆。
厨师长没有带红帽子，不过每个服务生都穿着水手服，食物的味道还不错。河立点了一份罗勒意面和金枪鱼沙拉，一杯生啤，给恶魔点了五份牛排和三瓶红酒。两人大量持久的消耗了体力后终于饱餐了一顿。
“恶魔小子。”河立有些微醺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音乐热辣滚烫，一位兔女郎在甲板上热舞。
“嗯。”
“我们别再回去了，你敢不敢？”
“不回去吗？”对恶魔来说这有什么不敢的，“那你要去哪里？”
“就这样，像现在这样一直走。一直在路上，一直流浪，永远不停下来。”他目光有些迷离，可能是河立自己需要些勇气吧。
“如果你乐意这样，我无所谓。”
......
在红帽子船长家吃完饭，两个人有来到海边，沿着海岸线走着。
海的上空是盘旋捕鱼的白色海鸟，海岸下是拍打着黑色礁石的蓝色浪花。
八月末的韩国还属于刚进入清爽的秋天，但是法国的空气已经很冷，好像海水分子跑到空气里后，让空气也有一种冷咸味，路过的数量不多的行人都穿了长袖牛仔衬衣或薄风衣，牟泰江是感受不到冷，但是看河立在风里大步走着。裸露的细瘦手臂有些与这海峡风景格格不入。
“你不冷吗？”
“你冷吗？”河立却反问。
恶魔摇摇头，“我能感受到温度，但是我不怕冷。”
“哦...非洲鼓。”河立却还没作答，就被别的什么吸引了去。
远处有两个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个坐在半人高的水泥石墩上，手里敲着小鼓，一个用手肘撑着石墩，倚靠在他旁边轻声的歌唱。
石料是一些做桥梁支柱的废弃材料。因为他们下方不远处是一个有些破烂的码头，看上去沾满泥浆又油腻粗麻绳船网摊在码头上，或正或反的泊置着几艘像是已经荒废的生满铁锈的破运船。飘着几个船钞，水浪击打它们，发出“啵啵”的声音。
与这个声音和鸣的，是男孩手上的彩色小鼓。像两个倒圆锥体拼接在一起，鼓面彩绘了团案，中间用黑色的线拴着繁密的花纹。
男孩拍击的是一个简单的节奏型，拍两下鼓面，拍一下左边鼓边，再拍两下右边鼓边，再拍一下鼓面。拍击着海浪，拍击着牟泰江不多的音乐细胞。
河立停下来听，男孩咧着嘴冲二位微笑。听了一阵儿后河立一摸口袋，竟然拿出了一个旧口琴。
跟着歌声与鼓声，河立的口琴技巧十分娴熟，轻易的吹出了悦耳的伴奏。
海浪声、鼓声、口琴声、男孩青涩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水浪“啵啵”的敲击着船钞。
一首歌唱完，唯一的观众恶魔拍手鼓掌，击鼓的男孩好奇的指指口琴。
河立把口琴递给男孩，男孩想了想把非洲鼓交给河立。
孩子尝试着吹了起来。河立也在两个孩子中间坐下，男孩吹出奇怪的旋律，不过配上河立的敲击更有趣了。很快两个即兴的声音再次完美的融合。唱歌的男孩又开始跳舞。
牟泰江望着这一幕，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就是人类所向往的天堂的景象吧？一个穿米白色棉麻衬衣的模样漂亮的栗色长发的男子，和两个看穿着贫穷但无忧无虑的男孩坐在石头上，弹琴敲鼓唱歌跳舞。虽然语言不通，地域相差极远，互相不曾相识。却能用音乐交流如默契多年的伙伴。沉浸在他们创造的世界里乐不可支。
这应该就是人类向往的天堂的画面。
可是真实的天堂并非如此，这样看起来快乐绝伦的天堂只存在于人间。
......
“我们下一个地方去哪？”
“去下一个地方。”河立回答。
和男孩们告别后，两个人又看了渔夫捕鱼，玩了海上的拖拽伞和皮划艇，在河立的要求下恶魔也玩了，虽然恶魔说自己可以用翅膀随便带他在海上飞翔，但是被河立婉拒了。还尝试了一下别人的冲浪板，都掉进了水里但是没有再互相泼水。
还逛了海边的夜市，买了两串贝壳做的手链戴在两人手上。
夜晚，坐在一家岩石餐厅里。牟泰江望着玻璃杯里晃荡的酒液，看着河立给他扒螃蟹腿吃。早上河立冲澡的时候，迟瑞英给自己打过了电话，问他把河立拐哪去了，让他们赶紧回来。几个曲子的赔偿协商需要河立出席。
已经拖了好久了。
不知道河立有没有开国际长途，接到迟瑞英的电话，看他手机经常拿在手里。
......
每天不用工作，每天不用想什么。除了去一些河立听说好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计划。吃一些有名的店，参观博物馆和恶魔完全看不懂的画展，在著名景点打卡，爬很高的雪山，在有珊瑚的地方潜水。骑大象和骆驼，还坐了邮轮去找海豚。
时间在不断的行走中似乎走得很快，恶魔就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好像因为不断的不断的前进，于是灵魂都变轻了，变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就这样一直飘荡也不错。一直流浪，永远不停下来。牟泰江觉得自己内心已经完全接受这个提案了，反正他刚被贬下人间的时候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四处漂泊。
这一天。
恶魔感觉有风吹到了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屁股，自然的醒了过来。
把大腿缩回来，睁开眼。看到露台的门是开着的，风吹着白色落地窗帘微微卷皱，门外的水池却静谧无波。晨光照在被子上像第一天来时那样细腻温暖。
牟泰江便又睡不着了。
他站在白色水池边，眺望。
站在上次河立匍匐的绿植旁边，眺望。
没有河立的影子。
没有其他客人，也没有河立的影子。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他本可以用恶魔的能力看看他在哪里。但牟泰江一直没有用。
简单的术法，就可以再次瞬间回到你身边，
可是没有人呼唤，没有人需要，启动这个术便变得很艰难。
恶魔就一直站在半没入水的白色台阶前，一直一直望着水面，没经历多少人间事的大脑不太能理解这件事。
为什么...又抛下我呢？
水可真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