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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旅行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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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上了飞机吃饭，怎么把吃的东西都托运了？”牟泰江在商务舱舒适的椅子上坐下后，转头看看河立，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会儿会发飞机餐，有韩餐和法餐，还有饮品供应，不限量。”河立不急不缓的说，“我带的东西是怕我们落地找不到饭馆的时候充饥的。”
“旅行是一个过程，不跟你瞬移过去就是为了享受这个过程。”他系好安全带，把右边小窗的窗帘拉开，座椅靠背调低，将空调毯打开盖在腿上，有点像个悠闲的老人家了。
牟泰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位置也整理好。
很快空姐便推着饮品车过来了。
“would you like something to drink? coffe tea or coca cola？”
她亲切询问牟泰江。
“咖啡，花茶和可乐，都给我一份吧，我看这菜单上还有苹果汁，橙汁和番茄汁，也都给我来一....”
“他没有坐过飞机，随便给他一杯就好。”河立拦住没点完菜的恶魔，对空乘小姐姐说。
“先来咖啡和可乐好吗？”空乘小姐姐礼貌的没有表示任何惊讶，给牟泰江端来一杯咖啡和一杯可乐。
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飞机上，还要从这天早晨说起。
早晨的阳光再次穿破窗帘缝隙的时候，两个人倒在床上，激烈的喘着气。
“你的口水粘到我的枕头上的。”恶魔告状道。
“那是眼泪，狗崽子。”
“眼泪？”
牟泰江看看河立，他眼角真的有泪水。
“你为什么哭？”
河立扭头装睡，不回答他。牟泰江便一直盯着他看，像一只没有从人类手里得到青草的羊。
“因为太痛苦了。”
“为什么痛苦？你不喜欢给我上课吗？”
是的，不喜欢。河立这样想，但还是不回答。
“你还好吗？”
“喂，河老师。”
“我没有工作，没有家人，没有人愿意再找我写歌，没有人愿意听我的歌，我怎么能好？”
“我没有灵魂，怎么能好？你告诉我没有灵魂怎么能好？”
恶魔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感到无辜，此时的河立有灵魂。但有灵魂的河立怎么又生气了....
恶魔只好缩回自己的位置，睡自己的觉。
“柳。”
河立突然叫他恶魔的名字，他好像从未叫过他这个名字，让恶魔很不习惯。
柳睁开一只眼睛。
“我们去旅行吧？”
河立突然翻身坐起来说。
“去哪里？沙漠吗？”
“不，我这辈子不会再去那个鬼地方。让我想想。”
......
“听歌吗？”
恶魔扭过头，看河立递来了一个白色的发芽的豆子模样的塑料东西，伸手接过来。
“没用过吗？塞在耳朵里就好。”
“塞反了。”河立探过身来，将蓝牙耳机从牟泰江耳朵眼里抠出来，换到听筒方向重新塞回去。音乐流进两个人耳朵，不是河立的歌，是一首好听的英文歌，牟泰江没有听过。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恶魔评价道。过去他可从不会这样帮自己的忙。
河立今天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话很多，还爱哼歌，哼他新做的旋律，从早上醒来，出发到上机。
河立自己却没意识到，听牟泰江这么说愣了一下，在座位上坐正，为自己找补，“因为很少出门玩。”
“我的一生里只有音乐。做歌，发专辑，教学生，搞音乐类节目。你给的这十年虽然经常坐飞机飞来飞去，但也是为了参加活动或工作，我都没有度假旅行过。”
“你喜欢度假旅行？”
“这世上没有人不喜欢度假旅行。”河立用他擅长的那种奇怪的语调说。让这件事听起来更有趣。
没有人类不喜欢旅行，尤其是没有旅行过的河立。恶魔默默记下来。
“以前想做的歌其实都做得差不多了，后面的灵感都是你偷来的。既然你不让我死，我何不在郁郁而终之前出门看看世界。”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恶魔点头赞同。
“别开玩笑了。”河立好像不相信。
“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一个人类。”
恶魔以为河立是不相信，河立只好将粉红色的墨镜拉下来一点，往旁边瞟了一眼，提醒说。
“他在看你。”
恶魔向左看去。过道对面，有一位人类先生坐在他的位置上。五十岁左右，穿蓝色西装，看起来是成功商人模样，见牟泰江看向自己便点头微笑。
“是牟泰江老师吧？”
“我很喜欢您演的□□老大。”
“谢谢。”
“我不常看电视剧，但您真的演得不错，我们合个影吧？趁飞机还没起飞，我没有带笔和笔记本，不然必须得让您给我签个名。“
牟泰江点头同意后，他解开安全带走过来，“可以请您帮我和牟老师合一个影吗？”
“不可以。”河立无情的拒绝说。
“啊....”作为商人很少见这么直接而不友好的陌生人。
“你们就不会自拍吗？”
“我还不太会用手机的自拍功能。”商人略显局促的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找到自拍功能，两个人的头凑近屏幕里，商人伸出剪刀手，牟泰江也伸出来。头向对方的方向歪一歪。
有点过于亲密了吧。
“呀，拿过来！”河立忽然伸手夺过了手机，也解开安全带，站到过道给两人拍照。
“过来过来，往这边一点啊，磨蹭什么。”在河立指挥半天后，拍了一张不怎么样的照片塞给商人。随后两人站在过道聊了起来。
“牟老师这是要去拍戏吗？”
“不，是去旅行度假。”
“度假好啊，不能总是工作。我印象里您拍的电视剧很多啊虽然我看的很少，不过我回去会去认真看的....”
......
“飞机要起飞了，你们要站着落地吗？！”河立叫道。
男人起初看着很安静没想到越聊越能说，虽然都是无聊的恭维和客套没有什么越界的提问但还是引起了河立的不悦。见河立不知道为什么有所不满，只好结束了寒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商务舱的过道隔着有些远，男人看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
“牟老师的演技确实不错，认识您这么久，以前从没发现您话这么多。”
“我话不多，只是这位先生话比较多。”牟泰江真诚的说。
男人不认识河立，起初他以为是牟演员的经纪人，但带着粉色的墨镜穿着也十分花哨，也猜到可能同样是艺人朋友。如果听到几首比较街头巷尾的歌是会想起这个名字的。但是河立很少出镜，做节目都是在幕后做导师和音乐导演，最近些年才展露于世，可是现在又塌房了。
商人知道艺人明星的性格多少都有点和普通人不一样，不过...两个人都这么奇怪吗？
河立看商人看着他们又想讲话，连忙解释。
“你不要介意，他是个没有灵魂的人类，所以...脾气有点不好。”
河立怀疑的看着牟泰江，这家伙最近不是把灵魂还给自己了吗。
“哦...不会，不会。”怎么可能不会，两个人当面讲自己的坏话。只是多年的教养让他必须维持一个商人的体面和客气。
“你也别介意他当着你的面讲你坏话，他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恶魔。”
“我说这位先生话多，是在讲他的坏话吗？”牟泰江非常诧异的反驳河立。
“是的。”
“可是我认为这是你们人类的优点。”
“不，即使你认为是优点。”
“不应该那样说吗？”
“很不应该。”
“那真抱歉，我下回会注意的。”
“没事没事。”商人连忙赔笑，果然褪去电视剧和综艺的光环。这些艺人明星都很奇怪。
“那我应该怎么表达？”
“牟老师，我是来出门散心的，如果你想学习人类的逻辑和社交，那是另外的费用。如果你想上课，那要等我休假结束以后。”
“怎么又不高兴了....”
......
乘务员小姐姐正推着小车，给经济舱的人们发放果汁和毛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商务舱往常一般都很安静，今天却奇怪的很吵闹。
令恶魔欣慰的是，在飞机上小憩了一觉后，河老师好像忘记了刚刚的不快，下了机又变得雀跃起来。他是个性情多变的人类。
“去找好吃的。”他拉着牟泰江和行李箱，出了机场，打了一辆的士，向司机报了听公司里几个艺人说很好吃，所以早就想去的一家餐馆。牟泰江很乐意，飞机上自己点的餐，百分之80都被河立否决了。
坐在预约的位置上，少量的食物精致的摆在硕大的盘子里，味道果然不错。
“这些吃不饱。”牟泰江却有点不满的说。
“尝尝味道就行啦，又不是在家里，我总不能在西餐店给你点十八份牛排吧！”河立叫道，最近运动量大，恶魔太能吃了。
“为什么不能？”
“不好意思，可以合影吗？我很喜欢您出演的电视剧。”河立还没回答，陌生的英语又打断了他们。
“哦，当然。”牟泰江擦擦嘴站起来。
“不可以。”牟泰江刚推开椅子河立的声音和爪子又将他按在了半空。他将卷在叉子上的青酱意面全部塞进嘴里，抬头瞪着来人。
“你是牟泰江先生的粉丝吗？”
“哦，我看过牟泰江先生的剧。我很喜欢那个....《城市猎狗》。”来的是一位外国友人，三十多岁的法国女人，她确实不是牟泰江先生的粉丝，只看过他一些电视剧片段。但因为朋友喜欢牟泰江经常给她看照片所以她很确定没有认错人。可能本人同意了合影旁边的这个东亚人却不同意，这让她很困惑，也有点不开心。
“连名字都没念对，哪里来的假粉，还是快点离开吧。牟泰江先生很忙，没时间合影。”
“你是他的经纪人吗？”
“你看我像他的经纪人吗？”
两个人两双大眼睛互瞪。
“好吧，是的，我是他的经纪人，快回去吧，牟泰江先生真的很忙，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要离开切斯顿去赶片场了，如果你还想要一份他的签名的话，我建议你去买牟泰江先生的影视蓝光，一千份里面可以抽一张签名拍立得，还是有很大概率得到的，毕竟您在这里遇到了我们，那您的运气一项不错。”
女人看着牟泰江，牟泰江没有意见，虽然他很喜欢跟粉丝合影，也很喜欢他的粉丝们，但此时更愿意将这个时间用在面前的牛排上，毕竟它...更珍贵。所以英国女人只好讪讪的走开了。
“河老师，我们一会儿的行程是去看斑马和阿玛祖，并不会离开切斯顿。”
“你没有办法买到下午离开的机票吗？”
“这个，办法倒是多得是。”可是瞬移和飞河立都不愿意。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吃完饭看完动物园就离开吧。”
可是这个地方不是您选的吗...牟泰江在心里嘀咕，因为担心讲了可能遭到河立莫名其妙的数落而没有说。
“那我们要去哪？”
“去哪里都行，去更远的地方，去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更没有人认识你！”
“恐怕很难。找一个不认识河老师的地方还算容易，但我的知名度太高了，我不能确定哪里有人不认识我。”
河立抬起眼瞪着牟泰江，原来恶魔也会吹牛皮。
“那就一直走！一直走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世界的尽头，天涯海角！我厌烦了被人认出来。”
恶魔举着叉子思考，“如果你是天使或已死的人就好了，我可以带你去天堂逛一逛。”
“天堂很好玩吗？那里有什么。”
“不，天堂很无趣，因为时间是永恒的，资源是无限的，人们过着漫无目的没有意义的生活。”
“很无趣你带我去干什么？带我去见我死去的父母吗？”河立生气的将一块炸鱼叉到绿酱汁上，再塞进嘴里，这里的餐品量确实不多。
“不，其实天堂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到了天堂的人类感知不到苦痛，也没有牵挂，所以见不到彼此也不会惦念，更不记得凡尘世间的亲人。”牟泰江把炸鱼盘子里剩余的薯条拿过来，直接倒进自己吃完牛排的盘子。
“所以你在耍我。”
“是你说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恶魔有些委屈的说。
“那你现在是恶魔，你可以带我去地狱逛一逛。”
“不，如果我带你去地狱可能我们两个就都回不来了，地狱是一个去了就会被永远留在那里的地方，永生永世，受尽折磨。”
“我吃饱了，你快一点。”河立轻微的打了个冷颤，推开餐盘，用餐巾擦擦嘴，扭头看向旁边窗外的街景。
“我们再要两份小牛肋排吧？”
“不要再吃了，我们可以一会儿去吃别的东西，你成为恶魔是因为饿死鬼投胎吗？”
“但是他家的味道...确实不错。”
看牟泰江孩子一样委屈的模样，最终河立还是挥挥手叫来了服务生。看着恶魔将盘子吃干扫净，河立突然问他。
“如果说打赌是注定输了，那神会如何惩戒你，你会下地狱吗？”
“不会啊。”恶魔说。
“真的吗？那会发生什么？”
“我们再来一份沙拉吧。”牟泰江思考了半天，然后说道。
“呀，别太过分，我们会赶不上车的！”河立把小费拍在桌子上，恼怒的站起来，离开座位。
恶魔恋恋不舍的擦擦嘴，快走几步跟上。
或许会吧。
等我呆在人世间的时间结束了，就会被永远的留在那里。
恶魔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拿着河立的灵魂，那他怎么这么臭脾气？
最近频繁的拿取放回他的灵魂，自己都有点分不清，可能他也分不清了吧。
不过自己喜欢他的，好像就是莫得灵魂时的样子，无所顾虑，做什么事情都不感到内疚和畏惧。自己也喜欢他有灵魂时的样子，为那些他不能左右的事情恼火，发脾气，哭唧唧。
下午的动物园人流密集，为了不再被打扰，河立拿帽子口罩墨镜把恶魔打扮了一番，自己却只带了一副粉色太阳镜。
切斯顿的动物园里动物很多，有苏门答腊虎，黑猩猩，黑犀牛，长颈鹿，袋鼠，火烈鸟，花企鹅。但恶魔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不过河立兴致勃勃，他便觉得也还不错。
从海豹园出来，等在小吃亭买了一桶爆米花，还买了一只海马形状的气球。看到石子街上，很多人兴致勃勃的往一个方向而去。
“大家去干嘛？”
“看马戏表演。”牟泰江听取了路人的思想后解释说。
“马戏表演...是为什么节日举办的活动吗？院内地图没有标注。”
“是巡回演出，这周在我们游园内。”门口售票员介绍道。
“我没什么兴趣。”河立转身要走。
“想看就看看呗。”恶魔听了他心里的想法，于是给了售票员60英镑，拿到了两张票。
巨大的彩色帐篷，层层叠叠的看台和前面灯光四射的舞台，让每个人都兴致勃勃。恶魔还是天使的时候，游历人间，救助帮扶过很多陷入苦难的人类。但是动物的事情不归他管。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来马戏团，看马戏表演。
马戏表演不仅仅是戏马。
他们还戏耍黑熊，小狗。猴子、山羊，狮子和老虎。
那些狮子张开口，嘴里没有牙齿。伸出爪子，没有指甲。
在场上迈着厚实的爪垫子转了一圈，又转一圈，盯着每一个注视它的人类，似乎在寻思这些人放进嘴里的味道。旁边穿小丑服装的驯兽师抽了一鞭子，不疼不痒打在它背上，没有引起它的注意。
驯兽师只好走到面前，又扬起鞭子抽在它脸上。年老的狮子有点恼火的张口去咬鞭绳，可是他没有牙齿。只好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
人们叫好，呐喊，催促。
躁动的声音驱使他跳起来，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兴致的钻过铁圈。
“好！再来一个——”河立大声的说，让自己的声音也加入嘈杂的人群。
牟泰江转头看着河立，用奇怪的目光。
河立无视着他，趴在栏杆上。
“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叫好和鼓掌？”
大帐篷内音响震耳的声音无法使一个人的小声讲话被另一个人听到，但河立却忽然回过头，看着恶魔。
“我哪里不开心了？”
“你心里不开心。”
“你不要用你不准的读心术去揣测我的心情。”
“可是你在感到难过。”牟泰江看着河立的眼睛，不让他用读心术他也能感受到。
“你又没有办法把他们放出笼子。你做为观众，拍手叫好就够了。”
“我能。我可以把他们放出笼子。”如果你希望那样。牟泰江想道。
河立停下鼓掌的手。
河立不再看舞台的表演，他试图重新做回耐心又温和的老师。
“你把他们放出笼子，他们会被追捕，被射杀。即使你护送他们去了安全的地方，马戏团也并不会就此解散，他们会抓捕新的动物，重新驯化，培养新的表演。你可以改变一点，但你改变不了什么。你只是一只恶魔。你输给了神，你最终会下地狱。”
帐篷里的表演还没结束，正是精彩的时候，带帽子的狮子正跳过着火的圆圈。
无畏的狮子一次又一次的跳进跳出自己痛恨的刺眼的圆圈，但是河立却离席了，把排队许久后进入帐篷的门票扔在地上。
“你何必...那么悲观呢？”恶魔追着他的背影道。
